睡了一个午觉,郭娴背起背包又出了门。刚起床还未散去的睡意加上夏日午后炎热的侵袭使得郭娴走在路上更是头昏。走到临近小卖部的地方,郭娴想去买瓶冰水。但现在又有点儿犹豫睡前的考虑,所以并不想进去看到晓华。正踌躇着,晓华跳跃着跑了出来。
“姐姐,你是来叫我的吗?”
郭娴有点儿吃惊,这孩子未免也太过积极了,刚想把她打发回去。老板娘站在店门口满脸欢喜地朝郭娴她们喊,“晓华,你可得听小郭姐姐的话,不许捣乱!郭记者,给你添乱了啊!”
晓华一边让自己妈妈放心,一边拉着郭娴快走。
郭娴愣愣地被她拉了几步远以后把手一甩,“到底怎么回事,你跟你妈怎么说的?”
“我跟我妈说以后我也想去城里当个记者,所以想跟你学习一下,作文也有提高啊,我还哄我妈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会实践,以后可以写到履历里面的。而且啊,我说郭姐姐还不一定要我呢,得等人家的考虑。整得我妈觉得跟你混是她闺女赚大了,可支持我了。”
郭娴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小,以后如果村里的人议论她带着晓华疯跑,晓华她妈就是个很好的挡箭牌了。
“那好,我就带你跑两天。不过约法三章:第一,你凡事要听我的;第二,不许跟我耍心眼;第三,让你走人的时候不能死缠烂打。”
晓华嘟着嘴想了想,有点儿不情愿地说,“那我不就是个狗腿子了嘛!”
“那你想当什么?答不答应呢?”
“那好吧,尽管有些屈才。”
“那好,现在给我走人。”
看到晓华吃惊的样子,郭娴不禁笑了,“开玩笑的。”
晓华放心地大呼一口气,郭娴问她,“我现在想去以前信贷员家看看,你带路吧!”
晓华歪头想了想,“但我觉得去他家意义不大呢,他早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也快三十年了吧!听我妈昨晚跟我讲当年村里平息以后不久他就上吊死了。”
郭娴听了这话继续和晓华往前走,暗自怀疑,“这孩子昨晚跟她妈打听了这件事,而那个时候我根本还没有跟她见过面,她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积极,仅仅是出于无聊吗?而这个信贷员绝对有问题,身上疑点未免太多了。”
郭娴装作听到这个消息很无奈地看着晓华,试探着说,“咱俩配合还挺有默契的,要不你今天恐怕也帮不到我什么了。”
“本来这件凶杀案我是听都没听说过的,结果昨晚张婶来我妈店里嘟囔你来村里这事儿。我跟姐姐说过我喜欢侦探小说的,对吧?难得现实生活中有这么个可以关心的案例,我当然就多问了几句喽!“
晓华一招一式极为自然,不像是在努力圆谎。
“那你跟我说一下你妈怎么跟你说的吧,我也好补全一下自己的信息。”
晓华做了一个思考的停顿,“从哪儿说呢?”
“从头说就好。”
晓华就从村里当年诡异的一系列盗窃案说起了。
盗窃案唯一新的信息就是,曾经有个没去看电影的老太太躺在自家床上看到一个黑影一晃而过,然后她邻居看完电影回来就发现自己家被盗了。
“那这老太太肯定已经不在了吧?”
“不在了,就剩个老房子在那儿了,孩子也都不在村里了。”
郭娴假装从包里拿手机的功夫打开了录音笔,晓华看到郭娴的手机问,“那也是苹果的吧?真好看。我的就可丑了。”
晓华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给郭娴看。
“姐姐像你这么大还没有手机呢,你就知足好了。”
“姐姐,你把你的号码给我吧。”
郭娴假装开玩笑似地说,“看你今后表现。”
晓华撇了撇嘴,“架子还挺大。”
“现在还是领我去信贷员家,我可以问一下他老婆孩子。”
“他老婆在他死了以后没多久因为太伤心天天哭已经失声成哑巴了,他大儿子以前干活儿的时候让掉下来的砖砸瘫了,两个闺女嫁人后都陆续搬到城里了。”
郭娴听晓华这么一说的确觉得运气不佳,不过情况也许不像晓华说得这么糟糕。
“你只管带路就好。”
晓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边走一边说,“他老婆不会哑语也识不了多少字,咱们去就跟她大眼对小眼吧!”
郭娴和晓华走在蜿蜒的石子路上,问她,“你们村那会儿是死了几个人?”
“这个你问几个人没准就有几个答案,说几个的都有。”
“什么意思?”
“那母子俩被杀前,一个女孩儿溺死在了田边的一个池塘里。当时也没觉得什么,不久发生了那凶杀案,因为那家的儿子是被溺死在缸里的,所以有人就说没准那女孩儿也看见了什么被同一个人摁到了池塘里也说不定。”
“那女孩儿当时多大?”
“我妈说死的时候就我这么大,她家里人都在的,咱们可以去问问的。”
郭娴没有回应,接着问,“还有什么人的死值得怀疑?”
“那个自杀的信贷员和一个傻子。”
“傻子?”
“嗯,都是那阵儿发生的,听说他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那不就是意外吗?”
“有些生事的人就说得可复杂了,各种版本的瞎编都有。”
这么说来,除了那对母子,其他的不过是人们非常时期过于敏感的猜想而已。不过,就是因为是非常时期,也许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个傻子当时多大?”
“二十岁左右吧。”
“那他家人目前是怎样的状况?”
“他还有个双胞胎的傻哥哥,父母都七十多了还要照看这么个人真是遭罪。”
“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还有个妹妹的,但嫁出去了。”
正说着,郭娴觉得背后有人影一闪而过。她停下了脚步,晓华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郭娴回头望去,身后是曲折的巷子,一只正溜达着的狼狗也正警醒地望着郭娴。
“是狗啊!”
嘴上虽这么说,但郭娴心里想,“难不成有人跟踪我?那未免动作也太快了吧!那个人,或者那些人,可能成功地苟活到了现在,我的到来也许让他们不舒服了。还是我多想了?至于晓华——”郭娴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女孩儿,“刚才那个人影的晃动那么明显,她那么精明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察觉。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向自己的母亲耍尽心计弄清楚当年的一切和死缠烂打地跟着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侦探趣味、打发自己无聊的暑假吗?傻子才会相信。暂且让她领完路再说吧!”
郭娴发现很多家都没有关大门的习惯,虽说是青天白日并不打紧,但也可以见得三十年前的那个非常时期和凶杀案已经在村民心中淡去了。看来那个人似乎除尽了一些危害他安全的人之后便金盆洗手了,一个沾满了鲜血的杀人魔真得可以轻易就回归正常农民的生活吗?
晓华在一所似乎都已经破败了大门紧扣的老式木制大门前停了下来,“就是这儿了。”
院内传来了犬吠声,听这架势可不像张泽泉养得那种等闲之辈,郭娴听到了门上还有爪子挠门的声音,里面还养了几只鸡。郭娴又抬头仔细瞧了瞧,许久没有修葺的斑驳的院墙上长满了杂草,门前厚厚地一层灰土,难道这老太太自己都许久没有出门了吗?如果不是里面这鸡狗的声音,谁光是看这房子的光景都不会想到里面竟然还住着人。
郭娴拍了拍门上生了锈的铁环,上面布满了灰尘,很久都没有人来拜访了。除了叫得越发凶狠的狼狗里面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晓华伏在郭娴的耳边小声地说,“姐姐,说句实话,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家的人。除非她两个闺女偶尔回来看她,这老太太似乎就没开过门。”
郭娴狐疑地看了晓华一样,心里纳闷,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没出过门,难道不吃不喝吗?
郭娴又拍了拍门,朝里面喊,“大妈,我是记者,就是来随便走访一下的,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把门开一下好吗?”
里面还是没有声响,郭娴等了一会儿又拍,依然如此。
晓华无奈地说,“咱连跟她大眼对小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郭娴似乎觉得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于是小声地对那个人说,“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可以放心地说,您不想说什么我绝对不强求,我对这次走访绝对守口如瓶,您一定要相信我。”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丝毫没有一点儿声响。但郭娴的直觉告诉她对面的那个人正隔着门观察着她们。
“姐姐,要不咱走吧!”
旁边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谁会向郭娴透露信息呢?而且晓华在身边的时间越长越是让郭娴觉得她很是不可信。郭娴看了她一眼,心想,你也要走人了。
郭娴转身走了,“算了,我们先回吧!”
晓华跟上来问郭娴,“咱不等了?”
“不等了,你不是说这老太太没法出声又不识字吗?也许见了面都无法正常沟通,”郭娴又回头望了望,“那就算了。”
晓华好奇地问,“那现在咱干吗呢?”
“各回各家。”
晓华有点儿失望地抱怨,“这就结束今天的任务了?也太没意思了。”
“我本来计划今天就是这一家的。”
“可这一家失败了啊,我现在不想回家。”
“那你自己好好溜达溜达吧!”
看晓华撅着嘴一脸的不情愿,郭娴本想从今以后再也不带晓华了,但觉得似乎应该彻底试探她一下,毕竟自己单枪匹马实在有诸多弊害。
郭娴假装看了一眼手表,“不过,时间实在太早。要不你领我去看一家吧。”
晓华一听这话立马喜上眉梢,“好啊,姐姐要去哪家?”
“现在还毫无头绪,你随便领我去哪家看看都好。”
“那我们按照时间顺序去刚开始溺水的那女孩儿家看看吧?”
郭娴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