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娴决定先装傻，让自己缓一缓，“你在说什么啊？”
张晓兰不耐烦地冷笑一下，“郭记者，你再装傻，可就辜负我一片好心了，我本来是完全可以告诉张书记，让他直接轰你滚蛋的。”
郭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拿到她把柄的女人，她的确可以如实向上级揭穿自己的身份，而且她也理应如此。她现在决定先按兵不动跑来威胁自己，难不成是要做某种交易吗？
郭娴决定不到迫不得已绝不承认，还有几步路就到张泽泉家了，“我还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去我住的地方好好谈谈吧。”
走进郭娴的房间，郭娴指了指写字台前的椅子，张晓兰坐了下来。
郭娴坐在她对面的床沿上，吸了一口气问，“你为什么要怀疑我？”
“张书记让我去核实一下你的身份。”
“然后呢？”
“我打电话给了那家杂志社，倒是的确有你这么个人，而且她这几天也的确不在社里。”
郭娴提着的心稍微落了一点，“那你凭什么还怀疑我？”
“就因为工作人员的一句话，”张晓兰顿了顿，“他说郭记者请了一段时间的病假。”
郭娴决定死撑到底，“这又能说明什么？我前一阵子是不太舒服在家休养了几天，身体好了但还有几日的病假，趁着这个机会出来走走看看又能怎么样？”
“我又找了个借口跟社里的人问了郭记者家里的电话。”
说完张晓兰盯着郭娴，一副“看你还怎么编”的胜利姿态。
“郭记者可是在家的，难道您会分身吗？”
郭娴无话可说了，她站起来，又坐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巧言难辨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张书记，反而先过来告诉我呢？”
“因为……”，张晓兰低头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想让你继续查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姐姐的死。”
郭娴看着面前的张晓兰，在路上还分明说到自己不清楚姐姐的事情，看来她也是个难分真假的人。
“我主要是来查那对母子俩的凶杀案的，你姐姐的事我今天不过是去随口问问而已。”
“你为什么要假扮记者来我们村调查三十年前的凶案呢？”
郭娴简短地回答，“兴趣。”
张晓兰看出来自己说不会揭发郭娴，郭娴明显放心了不少，身板儿似乎也跟着硬了起来，看来不来硬的是不行了。
“你又不是个真记者，单凭兴趣就能让你花那么大的时间精力跑来我们村搞这些所谓的调查吗？”
“你不信随你。”
“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相信我。郭记者，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还对我遮遮掩掩的，我保证你呆不到明天。”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两人各怀心事，屋内暗流涌动。郭娴不知道该怎么既能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能安全地留在这里。而张晓兰则等着郭娴做出选择，虽然她还不清楚为什么郭娴死死地守在这里一定要揭露当年真相的原因，但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巨大动机才使得她如此。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郭娴问，“谁？”
“是我，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儿水果。”
郭娴走过去，是立林拿了一袋水果站在门边。郭娴赶忙接过来，“替我谢谢阿姨，麻烦你还亲自给我送过来。”
郭娴一点儿也没有谦让毫不客气的表现让立林稍稍吃惊，看到屋内还坐了一个女人，两人深情凝重，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便赶紧告别走了。
郭娴关上门之后，立林又回头看了一下，心里纳闷，坐在那里的不是张大爷的女儿吗？郭娴才来没几天怎么天天有人来串门，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郭娴看着这袋子水果，心似乎没刚才那么纠结了。她很诚恳地对张晓兰说，“我的确有私人的原因来调查这件事，但不能告诉你。”
看到张晓兰不屑地挑了挑眉毛，郭娴解释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我真得不能告诉你。”
“你从头到尾就没相信我，我干吗要信你？”
郭娴知道张晓兰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搞清自己是谁，两人素昧平生，她郭娴是人是鬼，张晓兰怎么会放在心上。
“只要你不纠缠于我的真实身份，别的我们都好商量。”
果然，张晓兰一笑，“好吧，其实，我对你是谁真得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调查的每一步进展和结果，仅此而已。”
“是为了你姐姐吗？”
“就算是吧！”
郭娴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那你何苦刚才步步紧逼我，你心里按兵不动，我查出了真相大家自然也就知道了。”
“你出于私人原因假扮记者，真查到了真相你会大白天下吗？搞不好你解决了私人恩怨，拍拍屁股走人也是说不定的。”
“什么私人恩怨，你不要想太多。”
“你不仅不相信我，还把我当成了傻子。你没有私人恩怨会费那么大周折来这儿调查？虽然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一些，搞不好你是当初那群受害家属之一，来这儿报仇来了。”
郭娴重新打量了一下张晓兰，身材娇小，和他爸爸看起来一样精明能干。
“你那么聪明，又天时地利人和，干嘛不自己调查清楚？”
张晓兰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的锐利褪去了不少，半会儿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因为我害怕。”
郭娴愣了一下，张晓兰看年纪不过和自己相仿，时过境迁，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担心自己的处境？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就算那人活到了现在，肯定也是耄耋老人了。你完全不用这样自己吓自己。”
张晓兰摇了摇头，“你不懂的。”
郭娴看张晓兰这样子不禁推测，村里亲身经历过的村民都没有张晓兰这般思虑，张晓兰肯定曾经自己行动过，或者是发现了什么被吓到了，也或者是因此身处危险之中不再敢贸然行动。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张晓兰恢复了往常的锐气，“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有利于我调查，你也好尽快知道结果啊！”
“你自己去调查，我除了帮你保密你的身份，我不会帮你任何事情。但是，你得告诉我你的调查进展。”
看见郭娴没有做声。
“你如果觉得这样自己太亏了，就收拾东西走人，我也没什么损失。”
张晓兰说得满不在乎，但郭娴知道她心里必定不是这样想的。
“你就这样对待你死去的姐姐吗？明明觉得自己姐姐死得不明不白，贪生怕死不替姐姐伸冤也就罢了，我替你来伸这个冤，你还这样绝情不帮我。真那么害怕就老老实实呆着，何苦跑来在我这儿装好人？”
张晓兰听了这话死命瞪着郭娴，似乎要有一肚子的委屈吐出来。但一会儿就泄了气，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跟我使激将法，你不会懂的。”
两人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张晓兰打破这无声的气氛，问郭娴，“你同意吗？”
郭娴咬着嘴唇想了想，“那好。”
张晓兰站了起来，“你千万别跟我耍心眼，我知道的永远都比你多。”
“那你干嘛还用我告诉你？”
张晓兰走到门口，回头回答郭娴，“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我知道的而已。”
说完张晓兰开门走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楼下那条老狼狗力不从心的吼声。
郭娴从包里取出一直开着的录音笔，一丝笑意涌上嘴角，不禁心想，看来到底谁是谁手里的一颗棋子还说不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