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小口品着杯子里的酒,想了想说:“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但未必不是好事,福兮祸之所倚嘛!这场仗打下来,宁州的各级官员都有不同的表现,为了打探消息,方方面面安插的暗线也大都浮上来了,我们还揪出了北狄安插在军中的一批钉子,可谓收获丰厚!接下来就是奖功罚过了,像宁州大都督要奖,白城自官员到平民都要奖,朝廷刚刚拨给宁州白银十万两以应急,我打算拿出五万两给白城,死者要厚葬,生者要重赏,城池要重建,我要还白城百姓一座比以前更大更好更坚固的白城!”说到这儿梁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白城一战不说军队,光百姓就死了全城的十之六七,剩下的多是老幼妇孺,四座城门有两座被火烧坏,没有时间也没有材料修理,都是用尸体堵上的,当云州的五千先锋赶到时,白城正是到了生死关头,弹尽粮绝,战斗几乎都是以命换命,别说白城县令和白城指挥使,就是梁王自己都已经亲自上阵杀敌了,如果援军晚到半天……梁王想想就是一身的冷汗,后果不堪设想啊!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梁王接着说:“至于那些跟着孙成叛国的官员全都杀了,背主叛国,不管他们以前有什么功劳,皇上也容不下他们,那些办事不力的都撤了,我金雀皇朝不养饭桶!”说到这儿,梁王更是一肚子气,他在白城玩命,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宁州大都督都已经下了不惜代价救援的命令,军中居然有人借口冬装还没备齐,推三阻四,跑得比乌龟还慢,而地方官员还有借转运救援物资之机,贪污粮饷,中饱私囊的,他在白城朝不保夕,他们在自己的安乐窝里歌舞升平,他们当他是瞎子还是白痴!就说他在宁州的根基没有云州那么深厚,可他是镇守一方的藩王,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他们也太不拿他当回事了,梁王这次决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宁州的官场,才不枉他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而且如果他这次服了软,那他以后在宁州就更得让他们踩了。
吃完饭,梁王对赵扬说:“我和皇上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个新任务,你明天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柳叶也别闲着,我让王妃身边得力的妈妈教你一些东西,无论是这次任务,还是以后都用得着,你好好学。”赵扬和柳叶点头称是,然后就跟着管伯通过暗门回到了他们住的小院,一进门,赵扬就一把把柳叶抱起来在地上转了个圈,吓得柳叶惊叫一声:“哎呀,你发什么疯啊!”
“高兴呗!”说着赵扬又把她往天上抛了两抛。
“快放我下来,我都晕了!你当我是麻袋啊!”柳叶拒绝再被扔天上去,双手紧紧抱住了赵扬的脖子。
赵扬把她的脚放在地上,但上身依然圈在自己的怀抱里,“叶子,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柳叶一听,把小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对赵扬好像越来越暴力了,“哪有这么快的,而且我还小呢!”
赵扬用他的下巴轻轻磨着柳叶光洁的额头,“都十四了,不小了!我有个感觉,我们的亲事会很快。”
第二天,赵扬去见梁王,而柳叶则跟着一位姓陈的妈妈学习,乍一听学习内容,她瞠目结舌:女红、厨艺、管家……全是短板!她学得会吗?陈妈妈了解了一下柳叶的基础,也表示压力很大,经过两天的沟通,她果断放弃了让柳叶继续学习女红,太困难了,连直线都缝不出来,更别提绣花了!她只要能看出别人绣得好不好就行了,然后柳叶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的学习生活,每天上午学习礼仪,中午和陈妈妈一起下厨,下午听听那些宅门后院的故事,而赵扬每天也是早出晚归。
他们在与梁王府一墙之隔的小院里可以说生活得很充实,也很有滋味,而墙外的宁州府乃至整个宁州都是一片腥风血雨,宁州大都督将孙成的尸首悬在城门上示众三天,然后戮尸弃之荒野,那些被他收买的官员都被斩首了,但大都督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凡是后来缴械投降的或是供出同伙的,仅降罪己身不祸连三族,宁州府里天天抓人,天天杀人。梁王给皇上上了一份密折,皇上下旨封梁王为钦差,赐尚方宝剑,代天巡守,节制考核宁州军政各级官吏,有生杀任免大权,这一下朝野震动,要知道最受皇上猜忌的就是分封各地的藩王,他们平时不仅不许离开封地,而且是不能插手地方军政官员的任免的,甚至与地方官员过从太密,都会被指有异心,可以说皇上的目的就是把这些王爷锦衣玉食地软禁在封地,可这次皇上给梁王的权力太大了,当场就有御史拉开了要死谏的架势,可皇上就淡淡一句话:“梁王是朕同胞兄弟,自厉王之乱起就随朕出生入死,这次做完他要做的事,自然就不是钦差了,卿等大可放心!”一下御史们就哑火了,皇上都说了:那是他亲兄弟,要这权力就为干点私事儿,干完就交权。他们没话了,可好奇了,梁王想干什么呢?各方势力使出浑身解数打听,最后得到一个消息:宁州之难中,宁州官员没拿梁王当回事,还有见死不救的,梁王找皇上抱委屈,这是皇上这个当哥哥的帮弟弟出气呢!自厉王之乱后除了英王等几个有实力又愿意经营的藩王,在其他封地的地方官员逐渐都不拿藩王当回事了,也不敢走得太近,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万一在自己手里藩王不幸了,皇上没准儿还觉得省了他的事了呢,顶多撤职、申斥,过些日子换个地方就起复了,可这回宁州的官员们踢铁板上了,也是也不琢磨琢磨梁王是谁啊,跟皇上那是多硬的关系啊!梁王手里握着圣旨,那是腰杆倍儿直,在宁州是翻江倒海可劲儿折腾,一时之间,从军队到地方,撤职的撤职,杀头的杀头,梁王命令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哭声震天。
可梁王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皇上这次之所以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容着他这么折腾,除了自己是他亲弟弟和这次宁州的官员太过分了之外,还因为近些年他用暗影清洗了一些他认为有异心的藩王,而且没有严惩保护不力的地方官员,引起了一些宗室的不满,在民间散布他残害手足宗亲的传闻,最近还有传言说皇上想把天下藩王都废了,引得不少王爷起了戒心,有联合对抗的苗头,这个趋势如果不刹住,那绝对是比当年的厉王之乱来得严重,搞不好皇上就得换人做了,而且他还想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呢,哪能让天下人说他暴虐啊!所以皇上这也是借着自己这件事告诉天下人,特别是那些心里不踏实的王爷们: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只要你们忠心就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谁敢欺负你们,我饶不了他!都踏踏实实的,没事!
于是,梁王只是把他认为该杀的、该撤的,都杀了、撤了,但他们空出的职位谁来填补,就交给吏部,由皇上去安排了,这样他既出了气,又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半个月之后,宁州的官场又换了一遍血,梁王也上书称钦差使命已经完成,交回了尚方宝剑和钦差印信,自然皇上也下旨褒奖了一番,这场兄弟间各取所需的大戏也就落幕了。
而赵扬和柳叶现在正站在梁王的书房里,一脸严肃地听着梁王安排他们接下来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