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离魂
“她怎么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坐在那里两个小时了。”
若玛走进宿舍,舒兰就坐在她的桌子面前,头发湿湿的,散乱地披在肩膀上,对着她的那面镜子,身体前后微微地摇晃着,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些什么。
“舒兰,舒兰。”若玛喊了她几声,但不见任何反应。
“你是谁?”
“哦,我、我是若玛的朋友。”
宿舍里的人显然对这个剪着老实短发,背着斜挎包的人产生了很大的好奇,“怎么从来没听若玛说过?”
“哦,其实,没什么几天而已。”
宋琳的警觉性又来了,这女生她见过,之前和若玛在一起,两人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她怎么突然变这样了?”为了提防她们再问些什么,如芝抢先一步引开了话题。
“我们也感到奇怪呢,从没见舒兰这样过,刚开始叫她不应,还以为是跟我们开玩笑呢,可显然不是。”
“是啊,她这样子,不知道是病了还是怎么了,也不好去医务室,但又总不能叫救护车吧。”
若玛蹲在舒兰身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舒兰的脸色明显苍白了不少,嘴唇有些微微发紫,两眼无光,又像是看着镜子,又像不是。
“镜子!可恶的镜子!”若玛突然恼怒起来,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些破镜子作祟,她伸出手去想把镜子掀倒。
“别,”如芝抓住了若玛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要冲动,“你这么冒失,说不定会害了她。”如芝用意志跟她说话。
“不然呢?”若玛也用意志回她。
“她之所以这么痴痴傻傻的,很可能是一部分的魂给召走了,你要是把镜子动了,她的魂就无法回来了。”
“真有离魂之说?”
“是啊,不然你去弄些米来,撒在她身上,看看有没有效果。”
若玛站起身来,看见几双疑惑出神的眼睛,看来刚才她和如芝的这种交流还挺让人费解的。
“嗯哼,”若玛清了清嗓子,“你们在这里看着舒兰,不要动她,我去找样东西来。”
尽管若玛说了句话,但这些人仿佛并没有听到,依旧陷在刚才的“奇异”场景中,无法自拔。
若玛刚走出宿舍,齐芳就说了一句话,”她俩不会是搞同性恋吧。”真的是不把如芝“放”在眼里,搞得如芝的处境极为尴尬。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若玛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抓着一个黑色的小塑料袋。
“你可总算回来了,你们宿舍的这群人简直就是怪胎,什么眼神嘛!”一进门,如芝就用意志在向她抱怨了。
若玛没去理她,径直走到舒兰面前,她发现才那么一会儿工夫,舒兰的皮肤就明显苍白了不少,仿佛她的血液在不断地蒸发。
若玛把东西往如芝面前一送,“接下来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就立马被吓着了,以为她们俩真的是心意相通,仿佛那袋东西是如芝交代若玛去弄来的,可她们之前并没有说过话啊?哦,可能是她们俩发短信了。有了这个念头,大家齐刷刷地放下心来。
“把它撒到她头上去,并且心里默念‘回来吧’。”如芝站着一动不动,又用意志在和她说话了。
“你嘴巴不能动是吧!”若玛也回了她一句,只能又把手缩回来,然后背对着她。
其他人又吓住了,这两个人正常点会死吗?
若玛打开袋子,抓了一把米粒,颤颤索索地举到舒兰的头顶,有点犹豫不觉。
宿舍的其他成员又懵了,根本无法预料到若玛接下来要做什么。今天也真是奇怪,居然来了两个马戏团的杂耍!
白色的米粒从手的细缝中掉了出来,落在舒兰的头上,很快就滑进头发里不见踪影了。
“回来吧,回来吧,舒兰,回来吧……”若玛像念咒语一样咿咿呀呀地念着舒兰的名字,同时手里的米粒一点一点地往下撒。
手中的米已经落光了,可是舒兰还是原来的一副死样子。
若玛的头上渗出了颗颗汗水,滚圆滚圆的,她望了一眼如芝,发现她看得很焦急,而另外的一些人呢,简直看傻了。
看来一把,若玛又抓了一把,继续刚才的动作。她觉得一定是自己不够虔诚,于是压着嗓音用一种略带沙哑感觉的声音叫唤到,“回来吧,舒兰,回来吧,我们在等你呢……”低低地喊了几声,若玛发现自己的声音简直可以催人泪下了。可是,现场的观众并不这么觉得,她们真想把昨天进食的东西(差不多消化殆尽了)给吐出来,哪怕是用手抠也得抠出来,这简直是要把人逼上翻江倒海的地步啊!
一把米又完了,舒兰还是没有起色。
“这怎么办呢?”若玛望着袋子里最后的一丁点米,“连一把都没得抓了!”
不知道她是心疼米还是心疼舒兰,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米全部倒进自己的手里,就怕落下一颗。若玛的那副表情,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一颗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看着这颗“心脏”,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舒兰,你要争气啊!我为你偷的这点米不容易哇。那食堂大妈拿着扫把都快追到宿舍楼下了,还是硬让我给耍掉了。你总不至于让我再去偷一次吧?人家早就守株待兔地守着了。”
说完,全体人员睁大了浑圆的眼睛瞪着她,感觉眼前的这个若玛让外星人给附身了。
若玛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目光,捏着手里的一把米,在舒兰头上举着,“舒兰,你回来吧,舒兰,你会来吧,舒兰,你回来吧……”她手里的米几乎是一颗一颗地落下去的,她没说一句话,就落下一颗米。
眼见着手心又快空了,若玛的这颗心也顺势沉了下去,看来,还得再去被“追杀”一回。
突然,舒兰睁大了眼睛,仿佛睡觉睡到一半被噩梦惊醒了,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太好了!”若玛的心情立马起死回生了,手一松,一股米粒砸在了舒兰的额头上。
“太好了,她醒了!”如芝像大家传达这一讯息。
“哦,是吗?”宋琳她们软绵绵地回了一句。如芝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看来,好了一个人,傻了一群人。
舒兰悠悠地回过神来,“你们盯着我看干嘛?”
没有人回应她,还是盯着她看。
“哎呀!我头发里都是什么东西啊!”
“大姐,那是米,你每天都在吃,不要没煮熟你就不认识了。”
“把米洒在我头上干什么呀!神经病啊!”舒兰嗔怪了几句,全然忘了刚才的事情,自顾自走进厕所去,大概洗头发去了。
“别生气,别生气。”如芝拍了拍若玛的脊背,安慰她。
“我当然不生气了,是我自己犯贱,我怨谁呀!”若玛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并不真正恼怒,她只不过是让自己的处境不那么尴尬而已。
若玛送如芝走到楼下,“怎么会这样呢?舒兰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可能是魇住了,那个女人就快来找她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吧。”
“晚上,晚上怎么样?”
“什么晚上?”
“晚上我来找你,我们会会那个女人。”
若玛惊了一下,“难道和昨天晚上一样?”
“是啊,今晚半夜十二点,我来找你。”
“好、好吧。”若玛一听这话,后背凉飕飕的,牙齿不自觉得打了个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