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小姐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她好像喝醉了···”璐儿边跑边嚷嚷着，将神游太虚的李玄默唤了回来。
李玄默几步迎了过去，急道：“她怎么了？”
“您先跟璐儿来吧。”璐儿也很急，边走边说，“小姐刚刚回来，身上一股好大的酒味，然后···然后就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哭······”
李玄默心里猛的一惊，柳暮烟出事了？
两人快步走到柳暮烟的房间，进门就闻到好大一股酒味。一个姣好的身形正趴在桌上抽噎，那曲线优美的背部还在轻轻的颤动。
李玄默心跳越来越快，莫不是真的出事了？他轻轻走道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烟儿，烟儿······”
连续唤了几声，柳暮烟才缓缓的抬起那梨花带雨的醺红小脸，眯着朦胧的眼睛，看了李玄默老半天，突然绽放出娇憨的笑容，喜道：“哥，哥，你回来啦······”
“嗯？”李玄默看着柳暮烟有些怪异的眼神，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再看璐儿也是面露疑惑，赶紧道，“璐儿，你赶紧去给小姐煮醒酒汤。”
“哦，哦！”璐儿有些不放心的再看了柳暮烟一眼，方才魂不守舍的离去。
李玄默见璐儿出去后，马上将门栓好，有些紧张的看着柳暮烟。
这下一转身的功夫，柳暮烟居然又哭了起来，只听她抽抽噎噎道：“哥，你是不是听到爹爹去了才赶回了的，你来晚了，哥···”说到最后，“哇”的一声嚎了出来。
李玄默几步走过去，想要安慰她，却不想她一个耳光甩了过来，“啪”的一声打个结实。李玄默被搞懵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又哭又笑又怒的柳暮烟，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柳暮烟一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皱着眉，扁着嘴，一脸倔强的看着李玄默，好像那个被打的人是她一样。美眸中渐渐又有新泪流出，她开口骂道：“你死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爹爹死了，爹爹死了！。”说着，她另一只手拽住李玄默的衣襟，使劲拉扯。
“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我真的坚持不了了，外人虎视眈眈，帮内争权夺利。我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啊，我也想和别人家的小姐一样，每天只是看看书，养养花···你凭什么把你的责任推给我！你倒好，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我呢？我就活该被这些人欺负？你凭什么，凭什么···”
柳暮烟一双小拳头使劲的擂打着李玄默的胸口，李玄默心头一酸，早将刚才那巴掌忘到九霄云外了，也不去计较她的擂打，他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就这么默默的承受着。
“你知不知道，今晚那个姓郑的居然威胁我做他的妾，否则就要我们巨鲸帮灰飞烟灭。我不想跟了这么一个人，可是我更不想巨鲸帮完蛋，你说我该怎么办呀。你从小就说要一辈子保护我，可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到哪里去了···哥，我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烟儿已经把巨鲸帮留到了你回来，我只能这样了，只能这样了···”
柳暮烟的力气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终于软倒在李玄默怀里。
李玄默将她放到床上，有些心疼的轻轻抚平她那皱起的秀眉，轻声道：“你放心，今后不管你哥哥会不会回来，你都不用一个人担着了，我也不会让你牺牲自己，我发誓！这是我对你爹的承诺。”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无论外表内心都十分坚强，但在睡梦中也得不到片刻安宁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灭了烛火，转身去了。
翌日，柳暮烟或许是完全不记得昨天的所作所为了，见到李玄默也没有露出丝毫异色。两人跪在灵堂，不停的答谢宾客，今日金陵以外的帮众及宾客也开始陆续赶至了。
直至中午招待宾客用餐之时，两人才得以片刻休息。
一个偏厅中，除了两人，还有步鸿，黄征，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黄征气呼呼走来走去，最后一拍桌子，大声道：“暮烟妹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应了昨天那个姓郑的？”
柳暮烟的声音很平淡，就像一潭没有波纹的死水：“不然呢？”
步鸿叹道：“顾休势力庞大，又有顾家作为暗援，我们现在得罪不起郑家啊。可是···可是，小姐莫不一走了之算了？”
又是一走了之？柳暮烟心中一阵冰凉，难道我们柳家最后一个人也要走了么？她轻声道：“我不能走，嫁到郑家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以后谁想再动我巨鲸帮，也都要掂量掂量了···”话一出口，只觉得无比苦涩，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你，你可要想清楚了！”黄征有些不可置信道，“你那能算是嫁吗？好吧，他郑家嫡系只能娶五姓女子，他若真心待你，那么做妾也罢。可我这个刚到金陵的人也听到了这个郑焕功的名声，他无非是看中了你的美色，又怎会真心相待，更不会真心助你巨鲸帮！”
见柳暮烟默不作声，黄征还以为她一心想攀上郑家这根高枝，心中气愤，重重的一甩门离去了。
“本来这是小姐的家事，老朽不该插嘴。”步鸿斟酌了一下，道，“但如今帮主刚走，老朽托个大还是请小姐少爷三思。”
柳暮烟勉强一笑，道：“步老伯何出此言，您一心为我柳家，难道暮烟还不明白么！”
步鸿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去了。
房里只剩李玄默和柳暮烟两人，一时有些尬尴。最后还是柳暮烟开口：“哎，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见李玄默还是不出声，柳暮烟又道：“你好歹说句话啊。”
“你是不是希望我去给那郑家做妾？”
“你是不是觉得送走了我这个包袱，你就可以离开了？”
“我知道昨天我打了你，你生气，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人家又不是故意，那不是喝多了，迷迷糊糊以为我哥回来了才这样的，一个男人干嘛这么小气。”
见到李玄默脸上渐渐露出的笑意，柳暮烟恼道：“你这人好无赖，人家一个女孩子，能打你多痛，还一定要人求你！”
李玄默笑道：“好了，柳姑娘，我没有生气。我决定了，不管你如何决断，我都不会让你跟了郑焕功那个无耻之徒的。”
柳暮烟心中一甜，却兀自嘴硬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听你的···”
李玄默也不生气，只是平静的道：“不要任性，我问你，假设你真的给郑焕功做妾，你觉得郑家会帮你吗？”
柳暮烟本能的摇摇头，不过，她沉声了一下，又道：“也说不定，郑家或许不会为了我而助我柳家，但若是为了他自家利益也就说不定了。”
李玄默失笑道：“果然是当局者迷，就连柳姑娘你也无法避免。你既然觉得无论你嫁与不嫁，他郑家都有可能相助，那还何苦纠结？”
见柳暮烟眼睛一亮，李玄默笑道：“想到了是吧。我刚才之所以一言不发，并不是生气，也就是在想这个问题。顾休当上巨鲸帮龙头后，符合郑家的利益吗？”
以柳暮烟的聪颖，一下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她沉声道：“顾休虽然自立门户，但还是与江东第二家族顾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他登顶巨鲸帮，必然极大的增强了顾家的实力。即使无法一举超越五姓世家之一的郑家，那也会给郑家造成极大的威胁。”
柳暮烟看了一脸笑意的李玄默一眼，接着道：“如此，郑家必定不会坐视不理。郑家会出力，但是他愿意出多少力那就要看我们自己了。我们表现得越弱，郑家就越是不放心，出力就越大···”
李玄默补充道：“但是我们也不能太弱，否则郑家会放弃我们，转而捧另外一人上位···”
柳暮烟脸色重新露出了自信的神色，道：“这个度就看我们怎么把握了。”
李玄默赞道：“柳姑娘果然厉害！”
“行了！”柳暮烟白了他一眼，嗔道，“是你先想到的，那你不是比我更厉害么？”
李玄默摇摇头，道：“我可是从昨晚想到现在才想通，哪里像你，一下便理得透透彻彻。”
一听他一直为自己的事操心，柳暮烟柔肠百转，低声道：“你放心，我就算对天下人厉害，却独独不会对你厉害···”
李玄默却没有听明白，道：“柳姑娘天性善良，又怎会加害于我。”
柳暮烟暗叹一声，抬头看着他道：“我们都算是朋友了，你还叫我‘柳姑娘’么，以后你便唤我‘暮烟’吧。”
见李玄默点点，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脸还疼么？”
李玄默愣了一下，方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道：“你刚才还不是说你力气小？”
柳暮烟也不答他，只是道：“你再给我瞧瞧。”
李玄默转过侧脸，柳暮烟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却终究只是停在半空中，她红着脸低声道：“我想让你摘了面具给我看看···”
李玄默“哦”了一声，却没有动作，道：“这个面具有些麻烦，需要醋水涂抹才容易扯下。这里不大方便。”
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柳暮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摆手道：“那算了吧，以后再说。”
这几日里，金陵城里出了几件大事，第一当然就是巨鲸帮龙头柳雄的去世。如果说柳雄的去世惊动江湖的话，那么第二件事便是震动整个朝野，大都督袁奉以奋威将军罗超私售军械论斩，众将苦求方免，最后杖责六十押解回京。袁奉领驭北军多年，威望卓著，能让他下不了屠刀的便只有这位勇冠三军的奋威将军罗超了，罗超虽然不太擅长军略，却是仅次袁奉的当朝第二勇将，深得三军将士崇敬。这件事情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是读出点特别的意思，大家心里明白，你袁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止一两年了，此次押解罗超回京，无不是怕寒了北军之心，便将祸水移给皇帝，看样子这位大都督与皇帝的矛盾在进一步加深。其二，可以看出北军之中也并非铁板一块，至少还是有人敢跟他大都督唱反调。其三，只怕这位大都督也看出当今天下形势诡谲，正忙着铲除异己，以备有变······
不管天下人怎么猜测，却没有猜测到皇帝的举措。他只是将罗超叫到寝宫训斥一番，并罚了两年俸禄，然后将他贬到金陵为丹阳郡尉，却并没有去其奋威将军称号。黄恺以折冲将军为郡尉平级于襄阳太守，已然是少见，而正四品的奋威将军郡尉彻底凌驾于丹阳太守之上，只能说是奇闻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莫名其妙升官的现任丹阳郡尉可是天天笑得合不拢嘴，只盼罗超早日过来交接。
只不过有些小事就彻底掩盖在这些大事之下了，比如柳雄葬礼第二天，柳家少爷柳暮云与巨鲸帮三号人物步鸿大吵一架，还险些动手，据说最后步鸿离开柳家时气得面红耳赤，还大骂了一句“竖子甚是无礼”！
这几日间，巨鲸帮各堂口的堂主已经陆续到达金陵完毕。眼看帮中大会召开在即，李玄默和柳暮烟却是急得头发都快白了，本来仅就帮内而言，支持柳雄的势力要胜过顾休许多，但是柳暮云公然指责步鸿在其位却不谋其事，引得步鸿大怒，也令许多帮中老人心寒，以张武为首的一些堂主明显对柳家十分冷淡。现如今，明确表态支持柳暮云的，除了九江和芜湖堂口的堂主，就只剩下那位新上任的高欢了。
巨鲸帮形势突变，形成三股势力，最弱的自然是柳暮云一方，但是他们的优势就是名正言顺；其次是二当家顾休一方，他们的优势是顾家这个强援；最强的是中立派，但他们最大的劣势便是群龙无首，步鸿威望最高，却无奈岁月不饶人······
就在柳家兄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柳家迎来了一个神秘客人，郑家大管家郑均。
郑均大概四十来岁，留着一缕长须，身形高瘦，嘴角总是挂这若有若无的笑意。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以他郑家大管家的身份，却没有半点类似于那几位公子的趾高气扬也实属难得了。
在李玄默看来，这位大管家神芒内敛，显然是一位内家高手，还要在自己之上。
郑均说话很直接：“柳公子，郑某知道你柳家现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我们家老爷子特意叫我过来问话，看你柳公子如何处理此事。”
李玄默眼睛一亮，拱了拱手，道：“听大管家的意思，郑老爷子有意助我柳家？”
“柳公子明知故问，郑某今日来了，不就已经代表了我家老爷的意思了么？”郑均神秘一笑，道，“柳帮主在世之时，对我家老爷颇为恭敬，得我家老爷引为往年交，如今他尸骨未寒，老爷又如何容忍他的后人被人欺凌？”
李玄默心里冷笑，却是马上站起身来，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道：“郑老爷子高义，有郑家相助，我柳家无忧矣！”
郑均点点头，却是话锋一转，道：“助是一定要助的，只是柳公子也明白。我郑家的身份摆在这，若是直接插手江湖纷争，恐旁人耻笑···”
李玄默皱眉急道：“那不知大管家言下之意···”
郑均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摆摆手，道：“不急，不急，郑某先问问柳公子，如今巨鲸帮上下还有多少人支持你柳家？”
李玄默闻言，狠狠骂道：“都怪步鸿那个老匹夫，我想要他让出金陵堂口，让张武过来，没想到他竟敢不从。唉，如今只剩江陵、九江和芜湖三地支持了。”
郑均心中暗笑：原来这个柳公子是急于笼络张武，却弄巧反拙，反把那票人都得罪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道：“那也无妨，老爷子只是想心里有个底罢了。”
李玄默喜道：“那不知郑老爷打算如何行事呢？”
郑均抚了一下长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柳公子，你柳家在金陵经营多年，总能调动些人手吧。”
李玄默不解其意，看了柳暮烟一眼，答道：“金陵堂口说是说有近两千帮众，其实直接归他步鸿管的只有不到七百人，其余算是总部人马，直接听命我父亲。”
郑均把长须一拈，诡谲一笑，道：“丹阳郡尉此次升迁，我家老爷出了大力。若是我家老爷说金陵附近盗匪丛生，治安混乱，那郡尉当严密盘查外来之人，柳公子明白了么？”
李玄默虽不比柳暮烟，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能不明白，金陵以治盗为名，阻止各堂主带人进入金陵地界，而你柳大公子屠刀在握，各堂主不是任你宰割？
李玄默与柳暮烟对视一眼，想不到郑家如此大的手笔啊！
李玄默躬身拜谢道：“郑老爷大恩大德，柳暮云铭感五内。请大管家代暮云问好，近日暮云必定登门道谢。”
郑均故意叹了口气，道：“老爷子最近心情不好，只怕未必会见柳公子。”
李玄默“哦”了一声，道：“大管家何出此言，还有老爷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郑均叹道：“不瞒柳公子，我郑家发了几船糠皮到各地，可那漕运官偏偏说是丝绸。虽然不敢把握郑家如何，却是查得老爷子心烦啊···”
李玄默愕然，正要问发糠皮作什么，那边柳暮烟却是闻琴音，知雅意，抢道：“郑老爷子德高望重，他老人家说是糠皮那自然便是糠皮，莫非还会骗人不成，那漕运官也真是的。以后郑老爷子要运送糠皮，找我巨鲸帮便是！”
郑均赞许的看了柳暮烟一眼，道：“人道柳小姐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日后，我郑家会专门派一公子，负责与巨鲸帮接洽漕运事务，还望贵帮配合。”
李玄默不明就里的答应了一声。柳暮烟却是心中一动，道：“暮烟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大管家斟酌！”
郑均点头笑道：“柳小姐请讲。”
柳暮烟看了李玄默一眼，有些难为情道：“不知大管家是否听说昨日之事，嗯···就是···就是郑二公子欲纳···纳暮烟为妾，本来得郑二公子垂青，能入郑家大门，暮烟应该觉得无上荣耀。只是···只是暮烟自知蒲柳之姿，又生性散漫，怕坏了郑家规矩，只得忍痛拒绝了郑二公子。但是暮烟一直心中愧疚，便想为郑二公子讨得这个差事，一是答谢二公子厚爱，二是二公子为人和善，又与我巨鲸帮有缘，办起此事，必然事半功倍。”
郑均略知此事，只道柳暮烟怕得罪了郑焕功，故而讨好。他答道：“此事我们做下人的也做不了主，不过郑某会向老爷禀明缘由，相信老爷也不好拒绝的。”
李玄默和柳暮烟一阵千恩万谢之后，方才送走郑均。
关上房门，两人相视一笑，事情总是成功了。只是李玄默还有些疑惑，他问道：“暮烟，我有些不明白。那郑家运送糠皮作什么？还有，你干嘛帮那个郑焕功？”
柳暮烟白了他一眼，嗔道：“说你傻呢，有时比我还聪明，说你聪明呢，却又犯傻。他郑家哪里是运什么糠皮，不过是偷梁换柱之计，说白了就是走私。其实今日我们或许不用付出什么代价，也能得到郑家相助，但是郑家事后肯定能想明白，以后也难以蒙蔽郑家这个庞然大物，我答应他，无非是想麻痹郑家，让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柳暮烟顿了一下，神秘一笑，昂着螓首道：“至于我为什么帮郑焕功。原因有二，第一，今日纵然郑家站在我们一边，但是难保他郑焕功不会心怀怨恨，日后给我们使绊子。打给巴掌也要给个枣子，现在我就是在安抚他。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我观郑焕功那人，好高骛远，却并无真才实学。我们答应帮郑家走私，也有一定风险。让他接手，我可以轻易使些手段，必要时为我巨鲸帮撇清关系，让他一人顶罪······”
不知为何，李玄默越来越喜欢看柳暮烟像神棍一样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知不觉露出了笑意。
不过柳暮烟马上发现不对劲，狐疑道：“你笑什么？”
李玄默讪讪笑道：“没什么，哦，我们两个一起出来这么久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还得去跪着···”话未说完，已经一溜烟跑了。
看着李玄默落荒而逃的样子，柳暮烟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