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战没有任何通讯工具，脑子里那串十一位数字的号码成了摆设。不过对于能否顺利到达沈平军所在的地方，沈战并未有半点堪舆。有赵志贤这个土生土长的活地图，显然比自己瞎乱撞迅速许多。
地铁到了站后，那个叫武宁的学生好像耗子躲猫一般犀利，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而离开之际，武宁偷窥赵志贤的眼神里一闪而没的淫邪阴冷，让沈战巧合的捕捉到尽收眼底，不禁感到悚然心惊。他不明白刚才被训斥的无言以对跟个乖宝宝一样的男生，怎么会有这样隐藏极深的阴暗心理。绝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强烈霸占征服掌控欲望才有的眼神！
对于自己上学那会别说反驳，就是做错了沈万邦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板子。可这文明程度高于沈家庄不知几倍的清水，怎么会蕴育出这样敢以下犯上甚至对老师都有着觊觎之心的家伙？这是一个沈战从未涉足过的领域，所以他根本想不明白。
不过沈战却没有直接告诉赵志贤，估计说了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学生会有这样垃圾的存在。
沈战跟着赵志贤身后，被这迂回周折的路搞的头昏脑涨。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就被刚走出地下通道眼前只能用壮观来形容的巨大建筑物所震惊的无语附加。
南平站，赵志贤的解释说是亚洲最大的高铁站。沈战连火车都没坐过，不过也惊诧那速度快到极致的子弹头一样白色物体。整个高铁站有多大，沈战唯一的概念是比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沈家庄还要大上一倍有余。
“还要坐车？”看到赵志贤不由分说的买了两张开往清水的客车票，递给自己一张，然后向着候车室走去。沈战看看手中票，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你不觉得丢人么？”赵志贤看着沈战递过来的两张皱巴巴的十元票，猛翻白眼。这家伙难道就一点不懂得人情世故。
“不觉得。”无端受人恩惠在沈战的认知里的确有股心虚的气馁。尤其还是受到一个女人的帮助。
赵志贤狠狠地接过那两张十元票随手买了两瓶饮料，其中一瓶没好气的递给沈战。
“谢谢。”拧开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沈战裂开嘴笑的让赵志贤有股莫名的想踹他一脚的冲动。
“不是无功不受禄么？那你还喝？！”
“你请我的。”沈战的回答理直气壮。
对于这个善变的家伙赵志贤终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恨得牙根痒痒却无计可施。好像一些东西到了他的嘴里明显歪理却无从反驳。
上到清水的车之后，听着满车厢晦涩难懂的方言，沈战才恍然明白，此时已经距离自己生活多年的沈家庄足足一千多里地了。
看着窗外那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沈战摸摸胸口被红绳穿起来的那个精致玉烟斗。未来到底会怎样？对于自己的身世，沈战已经没有年幼时无数次梦想着，自己一定要找到他们的那种极度渴求。年龄越大，这种想法越淡，到现今已经在他的心里掀不起一丝涟漪。
是恨？还是由恨滋生出的愤懑。沈战不知道，也想过给当年自己被抛弃生了自己的那对男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随着一年年的期盼等待一次次的落空，逐渐让沈战彻底由失望变成心如死灰的绝望。沈战想不明白的是，即便再怎么情非得已，现今又不是战争年代，有着生死存亡万不得已的苦衷，怎样也不能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
唯一让沈战心存一丝感激的是，谢谢他们生了自己。能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且还有着能力在这十几年里过的并不寂寞。
看着窗外的繁华喧嚣，沈战并没有太多过于白痴幻想的高炽热情。沈平军十几年才混到让南平普通市民嗤之以鼻的成就，而自己这个背景能力一穷二白的小子，想要奋斗到他的高度都需要仰望，何谈是否能成为沈家庄具有传奇色彩的妖人之一？
对于沈战的沉默，赵志贤并未和之前充满好奇缠着问个喋喋不休。在她看来，这个充满诡异做事出人意料的家伙，完全颠覆了自己之前对农民工的印象。老实憨厚与这家伙的精明狡诈完全形成强烈鲜明的反差，至于此时这家伙的沉默，相对于那些初次进城满是新鲜感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惊奇不已的农民工，再次成为俩个落差极大的极端。因此见怪不怪的赵志贤也不觉得这家伙此时反常的沉默过于怪异了。
“在南平混到什么地步才算是成功？”
良久，沈战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终于再次让赵志贤惊诧，也更觉得搞笑。
学历，能力，背景，财力。赵志贤极力想说服自己帮这家伙找个能认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立足的理由，可最后悲哀的发现，这个家伙真的是一穷二白。在这个优胜劣汰的社会，不会再有赤手空拳就能打下一片天地的神话。一个人想要成功，拼的是能力背景财力，要是一无所有，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想要什么样的成功？”赵志贤对这个初到南平想要大展拳脚施展抱负的家伙，不忍心把他刚萌发对生活无比渴求的梦想轰击的支离破碎。因而委婉的转移视角。
沈战想了想，看着赵志贤很认真的回答道：“娶个像你这样好看的婆娘，在这里盖所老家一样的房子。嗯，就跟北京四合院差不多。再生几个孩子。”
沈战的笑一直让赵志贤觉得很纯净，只有这点让她觉得这是这个奸诈精明的家伙唯一保留值得称赞的优点。不过这家伙这番匪夷所思的回答，让她着实目瞪口呆久久缓不过神来。
“这就是你说的成功？！”赵志贤差点被沈战这番话给一口呛死。果然，环境决定境界的高低。从土坷垃里爬出来的家伙，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高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理想。
“那你看我咋样？娶了我你的理想就成功一半了。”赵志贤被沈战伟大而彪悍的人生目标彻底击溃，看着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了句。可接下来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家伙做出来的动作，让赵志贤异常后悔自己说出的话。
“胸******大的确好生养，不过你们城里人不好养活。还是算了吧。”沈战盯着赵志贤全身上下犹如雷达扫描一般看了个遍，而且重点是胸部和臀部。然后堂而皇之的得出这么个让人哭笑不得结论。
不过有一点沈战没说，怕说了赵志贤连杀了他的心估计都会有。赵志贤应该还是个处女。沈万邦屋里的藏书不少，沈战记不得是从那本书里看到，眉细而黑，浓聚而不乱，视为处子之身。不过多了没多久，沈战彻底被满大街勾勒的浓黑不乱的柳眉弄得不明所以。而当他从哪个发廊妹的脸上同样见到这种凝而不乱的柳眉时，顿时明悟自己被当年那不知哪个王八蛋古人给骗了。
沈战肆无忌惮的眼神让赵志贤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家伙怎么就不懂得一点收敛？完全不在乎旁边坐着人的诧异，把自己当成站街小姐一样用眼神猥亵个遍！真后悔自己多嘴，惹来这样的尴尬。
“那你还是回你们老家找个婆娘得了。”养活？这家伙把自己当什么了？赵志贤气的银牙紧咬。
沈战看着赵志贤，裂开嘴再次笑了起来：“你觉得，啃惯了白面馒头还会想着难以下咽的窝头么？”
狠狠盯着赵志贤胸口露出一抹粉嫩的高耸看了一眼，眼神游离到窗外，轻声道：“癞蛤蟆也是有着崇高的追求的。”
见过打击人的没见过这么打击人的！赵志贤真的很想拧住这王八蛋的耳朵逼问他：姐一直是被被人追的份，怎么就没能入了你这个土鳖的法眼？太欺负人了！
可是赵志贤知道，要是跟这家伙争辩，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有着自己一套歪理邪说家伙的对手。无法享受胜利的快感愉悦身心不说，还会被这家伙缠杂不清的道理气的彻底崩溃不可。
好在此时大巴车已经进了站口，终于可以彻底安宁了。
严格说起来，相对于集经济文化政治于一体的南平，清水区无论哪一方面都不能相提并论。只是发展需要并为南平的一个区，从地图上看已经算是一个独立的区域。这里说白了相对于繁花似锦的南平来说，清水就是一个乡下。
相对于北方满目低矮破旧平房的颓废，清水一幢幢楼房虽比不了南平诸多高拔的让人心悸的高度，却如同小学生方子格一般排列的错落有致，格外赏心悦目。
沈战对于这个有别于北方粗犷线条，而有着江南婉约的小县城格外满意。相对于沈家庄遍地的黄色的苍白，这里却依然绿意盎然。对于看惯了北方萧瑟的沈战，这座婉约怡人的小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甚至他都生出以后要一直生活下去的念头。
“再见。”
看着赵志贤主动伸出来的小手，沈战发现她眼中勉强的笑意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割舍。
“再见。”
沈战并未去深究赵志贤为何会在和自己分开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这么复杂的神色。因为他知道，两个人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差异的悬殊以后不会让两人再有任何的交集。因此他爽快的学着赵志贤的礼仪，伸出手紧紧握住那柔若无骨的细滑，不留一丝缝隙。
“再见。”松开沈战满是老茧的手掌，赵志贤勉强对他笑了笑，转过身后忽然觉得自己心里一下空了，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的只想逃走。
“你的那个学生，你要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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