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义被妻子撵出家门住学校后,心态突然变得出奇的平静,对妻子在学校到处的胡闹,他好像压根不知道似的,来了个不理不睬的态度。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要看看他家的这只母大虫到底能折腾点什么名堂来。王含由于自小在河北农村习惯了父亲娇惯和乡亲们对她的恭维,进城后,她发现城里人对她是那么的淡漠,她适应不了这种都市生活环境,所以三天两头和李义莫名其妙地闹事,李义见她要发火时,便早早躲了出去,谁料王含见李义不吃她这套,又把发泄的矛头对准了李义的母亲,母亲受不了她的这种无理取闹,一气之下回了北京。李义家发生的这一系列的故事,学校里的同事们都历历在目,俗话说人们往往是同情弱者的,大家对李义平日的少言寡语、忧郁都表示同情,再加上李义本人平日里没有闲语,生活上除了看看书,写点东西,再就是喝点小酒,而且李义的酒风又很好,所以李义在同事的心目中是一个好的有点木呐、发痴的老实人,同事们都愿意和他接触,喝喝酒,打打小麻将。
突然从李义的妻子嘴里冒出李义有外遇的新闻来,当然学校里的同事们谁也不信了,特别是又听他妻子讲:“对方有钱,漂亮,是个演员出身。”大家就更不信了,尤其讲到对方有意识地巴结、引诱李义,同事们认为李义的妻子神经有点不太对头,是在讲故事。慢慢对她的折腾,学校里已经没有人理睬了,相反,李义从家里搬出来住,倒给这帮朋友,又多了一个喝酒、打麻将的好搭档。
自把李义撵出家门后,王含更得意了,她觉得,反正你李义的工资卡在我手里,存折在我的手里,你李义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不能不吃饭,不花销吧?别看今天这个叫你去吃一顿,明天那个叫你去喝一场,那毕竟不是长久的事。她认定这种日子长不了,用不了多久,你李义还得像当初在河北农村那样,找几个同事、朋友上门来给她赔情下话,李义再给她当面认错检讨。她的主意是这次一定要把李义折腾够了,再考虑让他回来的问题,她决心这次一定要把李义彻底治蔫,把他摸在自己的手心里,任她随心所欲、任意摆布,她才罢休。
谁料,这次王含的小算盘打错了,她压根就不知道,李义这个保德集团的独立董事,每月还有一份不薄的工资,另外,事情发生后,高菊梅把那买份项链的钱又还给了他。所以此时此刻的李义对妻子把他撵出来一事,认为是一个暂时的解脱,不管怎么说,他起码可以清静一段日子,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思考一些问题。
李义自幼信奉中国人的一句古话:家丑不可外扬。多年来妻子的专横霸道,特别是调到古城后和自己母亲闹事,在外边,他总是以妻子不习惯城市生活、从小没有离开过父母、想家思乡为借口向大家掩盖。但自从那次这位母老虎大闹田七母亲寿宴后,李义的这种观念动摇了,他感到羞辱,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意识到,他要么继续消沉下去,结果只会是自己毁了自己的后半生。离婚,尽管这个词从他妻子嘴里不知说出过千遍万遍,但他考虑的是:如果真的离了婚,他如何向河北农村的那些亲戚朋友交代?万一他那位当大队书记的岳父找上门来闹事,他又怎么办,正是因为有这些顾虑,他从来没有向这方面想过。
田七也找过他多次,谁知田七的思想比他更保守、更陈I日,每当谈到这个问题时,田七总是长吁短叹只有摇头,不肯表态。何况,田七自小又喜欢看中国的武侠、言情小说,中国封建思想在他的脑海里可以说烙下了根深蒂固的烙印。别看他离开古城后这么多年,国内国外地满世界跑,但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呀,人不能忘恩负义呀”等等这些老式观念却没有磨掉。他对李义婚后这么多年的生活只是同情。因为,他觉得不管这女人怎么不是东西,但离婚这两个字绝不能从李义的嘴里说出来。当初你李义在河北受罪时,是人家父亲主动把女儿许给了你,结束了你李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后来又让你上了大学,你上学一去就是六七年,你把人家扔在河北农村,最后连家都不回了,你李义已经欠下人家的了。如今你学业有成,而且还混了个教授,此时,你把人家扔了,那不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田七的信条是他自己这一辈子最不愿交往的就是忘恩负义之人,对别人给你的好处,应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他也不希望李义违背自己的信条。
改变田七这个信条的启蒙人还是他的母亲。田七的母亲在李义的妻子闹宴之后,对这个女人作了一番调查,作出的结论是离婚。她认为李义不摆脱这个女人,他后辈子将一事无成。老太太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了田七,但田七一直没有告诉李义。因为田七做人的信念和原则是宁愿凑成一千对人成为夫妇,也不愿意拆散一对夫妻,他认为拆散一个家庭是有罪的。
所以他就拖着,一直拖到了李义的妻子拿着离婚协议书上医院去找李义的那天,立即想起了母亲的话,他认为此时此刻对李义是一个千载难得的机会,便代李义大包大揽地了结了此事。他没料到,认为比登天还难的事,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以后好长一段日子里,田七认为是天意,同时他对自己的母亲更崇拜了。
王含从拿到离婚证到离开古城市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王含走后,李义回到了属于他的那间屋子里,屋子里被王含变卖得连一片废纸都没有留下。面对如同洗劫了一般的空空荡荡的屋子,李义百感交集。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把离婚的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完他的诉说后长叹一声,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此事,王含来北京找过她,说孩子根本就不是李义的,孩子的父亲至今还在河北老家等着她,她要把孩子带走,母亲当时啥话也没说,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把孩子领走了。之后母亲口气一转,让李义转告田七的母亲,不日她要回古城,登门拜访田七的母亲,她要谢谢这位把自己儿子从苦海中解救出来的老太太,同时还要见见高菊梅。
听母亲这样说,李义心中最后的一块心病消除了。
当天晚上,李义把学校里平常日子里那一帮关照过他的同事统统请到了保德大酒店,把自己离婚的事告诉了大家。他不说,在座的人人皆知。倒是同事们告诉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他被打住院后,王含逢人就讲,李义把副市长吴兹仁逼死了,她要和李义在政治上、经济上彻底划清界限。
李义把田七给同事们作了介绍,此时的李义在同事们的眼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是那么的兴奋,话多、酒也多,李义喝多了,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怎么回的学校,他是一点都记不得了。事后,他对同事们说他好像有一种刚从牢狱出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