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入席后,玉琴反客为主以先敬两位大哥为借口,连敬带陪和他俩喝了六杯,然后仍是一言不发,听这两人说话,偶然和他俩碰杯喝上一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田七见状问她有啥心事,她说她能再见到两位大哥心里高兴。不一会就醉成了一滩泥,害得田七他们把她抬到套房睡下。晚饭时,田七问吴芳,吴芳这才想起楼上还睡着一个人,上楼一看,玉琴还没醒,摇了几下,见没反应,心里有点发毛,忙告诉了田七。
躺在床上的玉琴任凭田七怎么摇,怎么叫,就是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田七也有点慌了,忙叫吴芳跟医院联系。医生来了,诊断后说血压、心肺正常,主要是心情过于压抑造成的醉酒。田七问医生有没有醒酒的办法。医生告诉他唯一的醒酒办法就是让她睡足。田七这才放了心,叫吴芳把玉琴重新放好,盖严,从她的手提包里找出一张名片,按照名片上的电话让吴芳给玉琴家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电话里传来了一阵搓麻将的洗牌声,接着就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声音:“找谁?”
吴芳小心客气地问:“请问是金玉琴金经理的家吗?”
对方极不耐烦地说:“对,她不在家。”就放下电话。
吴芳不甘心又拨了一次,对方听出了她的声音,用极不高兴的口气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她不在。”
吴芳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图,便解释说:“这位大哥,我知道金经理不在家,我是想告诉你……”
“有屎快拉,有屁快放,我还忙着哪。”显然对方又不耐烦了。
“我是保德大酒店的,金经理在我这多喝了点,今天回不去了,我只是给您打个招呼。”吴芳压住心中的火耐心地说。
“知道了。”对方满不在乎地说。
“请问您是谁。”吴芳追问了一句。
“我是她老汉,你不要烦人了行不行啊。”对方又扔下了电话。
顿时间,吴芳愣了、傻了,她没料到玉琴的老公竟会是这么一种人。她把电话内容如实告诉了田七,此时的田七才明白身为一个经理的金玉琴见了他先是不欢,后是喝醉的原因了。
他决意要了解一下,他身边的这两位儿时的朋友,一个为什么变得那么木呐,一个为什么变得那么忧郁的病根。这一夜,他让吴芳陪了玉琴一夜。
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来的玉琴,蒙胧中听有人说:“醒了醒了。”睁眼一看,吴芳坐在她的身边,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躺在哪里,心里不由得一阵惭愧,想翻身下床,只觉得身子发软。这时一条热乎乎的毛巾递在了她的手上,她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顿时感觉到脑袋清醒多了,定了定神才发现给她递毛巾的是田七,不由得心里一热又忙用毛巾捂住了脸。田七见状,又从洗手间拿来一条热毛巾换下她手中的那条。擦了几把脸的玉琴清醒了,翻身坐了起来,在一旁不知详情的吴芳说:“大姐,昨天你把人都快吓死了,你喝得并不多嘛。”
“多了多了。”玉琴遮掩地说。
“多是不多。”吴芳宽慰地说,“您是不是早上没吃东西?”
玉琴来了个顺坡赶驴忙点了点头:“我空腹喝不成酒,真不好意思,出丑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看了一下表,自言自语地说,“小死一场。”便要下床。
田七见她要下床忙说:“先别动。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冲吴芳说,“阿芳,拿点吃的上来。”说着拿起那两条毛巾进了洗手间,等将冲热的毛巾拿出来时,玉琴已经下了床。
金玉琴接过毛巾深情地望了田七一眼喊了声:“七哥。”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田七没有吭声,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她。对这位妹子的苦衷,昨天晚上他特意出去,找了几个熟人,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情况,他没想到玉琴会遭到那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无声地抽泣了一会的玉琴凄然地冲田七说:“七哥,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呀!你们都跑了,我妈把我当东西押了,这么多年,我一个女人……”
“别哭了,这不是七哥回来了吗。”田七心里难受极了,他没回古城之前,他总认为自己受的苦太多了,但他没想到人世间还有一种苦,是让人最难受的。他为她擦了把脸,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肩头,用当初儿时安慰她的口气对她说:“先吃点东西。”说着弯腰为她穿好了鞋,又挽着她来到客厅,这时吴芳端着一盘东西进来了。田七为玉琴倒了一杯牛奶,递给了一块面包,仍用当年哄小玉琴的口吻说:“吃点,吃点,吃完,哥有话跟你说。”
玉琴见吴芳在场,不好意思地接过面包,小心地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牛奶,然后冲吴芳说:“吴小姐,真不好意思,害得您一夜都不得安宁。”
“大姐见外了。”多少知道点内情的吴芳安慰她说,“大姐,您是我哥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姐,以后你就叫我阿芳吧。”
玉琴吃了几块面包,喝完了那杯牛奶,呆了一会说:“七哥,我要到单位去一趟。”
“大姐别忙,单位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说你正在跟咱们保德谈业务。”吴芳拉住了要起身的玉琴说。
“阿芳,这玩笑可不敢开。”玉琴有点认真了,“你不知道,公司日子不好过。好几百人在等着发工资吃饭呢。”玉琴说着起身要走。
“大妹子,哥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田七认真地说,“保德客房餐厅有批活,想让贵公司做一下。”
“真的?”玉琴惊喜地站了起来,拉住他的手,“七哥还是老样子,啥活?”
“阿芳已经给你拉了一个单子,”田七说,“客房、餐厅和大厅所有的家具,不过我要的样式目前本市市场我还没有见过,我想请你们派员陪我到沿海几个城市去看看,考察一下,按我们的要求来加工。考察人员不能超过三个,一个公司的负责人,两位业务人员,业务人员素质要高。考察费用由保德支付,但是我首先要到贵公司去考察一下,看看你们的实力。”
“行!”玉琴激动了,“我给公司领导打个招呼,叫他们准备一下,七哥那就请你先到咱们几个厂子里去考察一下,看看咱们的技术工艺水平、工人素质和机械设备和经济实力。”
“可以。”玉琴的话虽然不多,但让田七又看到了那个当年为喝一碗油茶,每天主动到小摊上帮他洗碗的小玉琴。他突然萌发出一个想法:“西部几个省我都看了看,真正高档的家具不多,如果你们的产品能在我的手里过关,保德想给你们投资,”自“7共同建一个高档次的家私公司。”“太好了,七哥,我谢谢你,我给公司里通知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玉琴说着要打电话。
“阿芳已经和贵公司联系了,贵公司经理说你可以随时带咱们去考察。”
“随时,”玉琴看了一下表,“好。”接着又不好意思地冲田七说,“七哥,时间还早,我想在你这冲冲身上的酒味。”
“那好说,那我下去了,我在办公室里等你,阿芳你看你姐还需要啥,你给准备一下。”田七说着就下去了。
田七的车驶到家具公司大门口时,被门房里出来的一个个头不高、一副雷公嘴模样、走路一颠一颠的男子给拦住了,坐在车后的玉琴见状忙推车门下车,这时田七也按下了车窗的玻璃,还没等他说话,就听那人瓮声瓮气地冲田七说:“工厂重地,外车不准进人。”说完转身要走,被坐在车里的玉琴喊住,那人听车里的玉琴喊他,往车里一看,敛牙咧嘴冲她一笑讨好般地说:“玉琴,是你呀,你咋不早吭一声呢,差一点误事了,这是个啥车?咋这么长。”说着便围着车打量了起来。
田七知道玉琴的丈夫叫吴军,就在这家工厂工作,此时他意识到此人可能就是玉琴的丈夫吴军,便推门下了车。玉琴也急忙从后车门下来急走两步冲那人说:“来来来,见见田大哥。”说罢转身冲田七说:“七哥,这就是我那个当家的吴军。”
“噢,大妹夫,”田七忙拉住了他的手,吴军被田七的气质给震慑住了,一时不知所措,便用求援的目光望着玉琴,玉琴小声对他说:“田七大哥,保德集团老总,咱们的老院邻。”
因家境所迫,少年时期就辍学给人挨家挨户拉车送煤的田七见过当时的吴军,但没料到今天的昊军竟会落得如此醒凝。
“田……田总。”吴军别扭地喊了一声,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田七,好像又找回什么似的,走到玉琴前把玉琴拉出几步,然后小声地问:‘他……不就是田油茶的儿子,给咱家送煤的那个杂)191吗?”
玉琴一听急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胡说八道,还不叫七哥。”
两人的对话声虽然小,但还是被田七听到了,心里不由一阵酸楚,但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朗朗一笑:“两口子,一夜没见,就那么多的话。”说着抹下手腕上的那块表往吴军手里一塞,“大妹夫,初次见面,没啥好东西,这块表算我给你的见面礼吧。”
吴军伸手接过手表惊喜地问玉琴:“这是块啥表?”
玉琴一见,急了,忙从吴军手里夺过那块表还给田七:“七哥,七哥,这不行,他知道个啥,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配戴。”
说着把表还给了田七。
田七望着这位木然一时不知所措的吴军,亲自把表给他系在了手腕上,用责怪的口吻冲玉琴说:“你看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就一块表吗,他这工作离不开这东西。”又借故打岔,“大妹夫,车往哪停?”
吴军挥手指了指大门里面,冲田七说:“往里走,往里走,到办公楼门口,公司那些老总都等你好半天了。”玉琴没理他那一套,自己先上了车。
田七拉门准备上车,吴军对他说:“田总,我给你带路。”
说着没容田七开口便拉开车门坐在了田七的身边。
车到厂办公楼前,吴军见人群里尽是些公司领导,便下车悄悄地溜走了。人群里一位四十来岁五大三粗戴着一副深色墨镜的汉子见田七下了车,急忙两步迎了上来,紧紧握住田七的双手笑呵呵地说:“假如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保德集团的田老总。”
“保德田子仁。”田七自我介绍了一下,玉琴又将对方介绍给田七:“市家具公司经理刘金山。”
田七在家具公司经理刘金山陪同下,仔细考察了一番家具公司的家底实力,他们从厂里出来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刘金山执意要邀请田七吃饭,被田七谢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