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在家里就是“老爷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打个简单的比方,早上二嫂在家洗衣拖地,忙得头点地,二哥在床上喊,“哎,你去把着急的事情办一下嘛!”二嫂知道二哥要起床了,得跟他把早饭盛起来凉一下,于是赶紧洗洗手,照办去了。
二哥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躺在床上,也不起来弄一下,标准的“大男子主义”。二哥有时在外面玩的很晚回家,再晚二嫂也要等他。有时喝醉了家,还要照顾他,端茶送水的,一点怨言也没有。而自己多年来难得和朋友聚会在一起,她如果在外面吃,二哥和孩子就没得吃了。多年来形成了这样的习惯,一下班就得往家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标标准准的贤妻良母。能有第二个人和她比吗?恐怕都得自渐行秽了,小菲的父亲也曾说过二哥能娶到这样的女人是他的福份。
小菲还记得自己在孩提时代的时候,二哥那时是个二十几岁的帅气的小伙子。有一次二哥回家的时候带来了照相机。在那个年代里,相机还是个稀奇玩意儿。七八岁的小菲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自己的缩小版在这个神奇的机器上面留下了永恒的瞬间,这张照片至今还保留着。穿着粉色的娃娃衫,小手局促的放在两边,甜甜的笑着。虽然是黑白色的照片,不像现在数码相机拍出的照片色彩鲜亮,神态也不像现在的小孩子见多识广,摆着不同造型的POSE。
感谢二哥给自己的童年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小菲有时拿着这张旧照片和诗雨的照片比对着,照片上的两小人似乎有那么点相像,阿军就打趣道,“老土,哪有雨儿长得漂亮,像我。”回应他的就是小菲一下又一下的粉拳,然后靠在老公的怀里,感叹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二哥是一个喜欢尝试新鲜的人,带回了几个不同的女朋友给二伯母看,二伯母说个儿高了,他就带个矮的;说太瘦了,他就带回个丰满的。二嫂是几个女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可二嫂却是最爱二哥的那个人。在小菲的记忆里,二哥每次喝酒喝得烂醉,然后就住在小菲的家里。小菲记得有好几次二嫂就整夜陪在他的床前,一会儿递毛巾,一会儿喂他喝水。时不时的把污秽弄在身上,二嫂还得替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总之彻夜不眠,那股认真劲谁看了都得竖起大拇指。如今成家的小菲偶尔的拿自己比比,觉得已经很爱阿军了,要是时不时的让她干这些事真的不敢想象,幸亏阿军烟酒不沾。
二嫂家的小孩牛牛十六岁了,是个男孩子,正在冲刺初三,听父亲说成绩不大好,可能上高中的机会不大,看来也只能上个职中之类的了。牛牛的性格很内向,不大爱说话。二哥住院了,二嫂陪在身边照顾,牛牛一个人呆在偌大的房子里,让他住在亲戚家里也不肯。
每天凌晨四点钟,二嫂骑着电瓶车风尘仆仆的赶回家,给孩子洗衣服做早饭,一切弄妥了后再到小菲的父亲这边把给二哥准备好的早饭带到医院,二嫂伺候二哥漱洗,温度得适宜,因挂药水的原因,二哥的嘴里全部破皮,一直到食道,只能喝点流质的食物。吃过早饭之后,二嫂赶到单位去一趟,事情做好了,再回到医院。
小菲和姐姐曾去医院看过二哥,从电梯的二十四层踏出来,小菲就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和恐慌,这一层住的全是癌症病患者。黄泉路上不分老少,小菲还看见一个几岁的小男孩住在隔壁的病房里,这里和外面的车水马龙像是两个世界,病房里安静极了。
小菲走到十七号病房,看见二哥头歪在床杠上面,病怏怏的躺在那里,看见小菲她们来了,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小菲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湿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又高又壮的,嗓门大得吓人的二哥吗?眼前的二哥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穿着医院里病号的衣服,空荡荡的。眼窝早已深陷下去,一双无力暗淡的眼睛看着小菲,说道:“阿军的事情你也不要着急。我也问过人了,这个纪委调查也需要一个时间,你在家把孩子照顾好。”小菲的眼泪早已流出来,二哥现在已这样了,还在关心他们的事情,自己更应该坚强一点。
在照顾二哥的这段日子里,小菲的父亲每天早上起得比鸡早,晚上睡得比狗迟,消瘦了很多。因二哥病情特殊,父亲得很早起来单独弄早饭给他,还要给二嫂准备早饭。二哥的嘴是极挑剔的,厚的稀的,咸的淡的,都要合他的心意,父亲做起来也格外用心;晚上十二点还要等着大哥回来。小菲也实在不忍心,自己和诗雨住在这也给父亲添了不少麻烦,加上现在大哥也住在这,小菲想搬回家住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何况那是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