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渐渐转凉,自然是舒适不少,采薇心心念念的骑马也终于得以实现。
皇家有御用的马场,贺兰东胤给她挑了一匹温顺的枣红色小马,教她喂马儿吃了方糖和草料,熟悉了之后才扶她上了马,牵着走了一小段路。
兰子杭一向闲散,这一次便也跟了来,骑在一匹俊朗的黑马上,笑着问他:“三爷啊,你这媳妇说上没有啊?”贺兰东胤家中排行第三,因此玩笑打趣起来,大家都喊三爷,采薇不明就里,就跟着一起喊了。
贺兰东胤握拳咳嗽了一声,神色颇有几分尴尬:“还没呢。”
他这次回京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就是说亲定亲成婚,毕竟年纪大了拖不得,只是这陈夫人都快愁死了,要说一个门第好,品貌好,还能干的媳妇,别提有多难了,她最近连夜把京城里的姑娘都梳理了一边,频频参加京城里各式各样的宴会,就是为了他相看姑娘。
是个女人,就天生对做媒有兴趣,采薇也不例外,虽然人小,却眨巴着大眼睛:“那三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你挑挑?”
兰子杭指着她,笑得弯了腰:“是是是,这丫头眼光毒辣着呢,不是漂亮的人入不了她的眼。”他逗着采薇,“那你到说说,都有些什么人选?”
采薇头一个就提起魏珏来:“我看得那么多美人里,只轮脸蛋,是没人比得上瑾瑜啦,可惜他生为男人,不能娶啊!”语气十分痛心疾首,“他要是个女儿身,我怎么都要怂恿师父娶回来,天天摆着看都赏心悦目不是?”
“然后呢?”兰子杭引她继续说。
“瑾瑜之下,可说的人就多了。”采薇想了一想,“就他一个雌雄莫辨,其他的还真得分开来说,珍妃娘娘当然没得说,一等一的美人,墨杭你和她七八分像,以后讨媳妇真不用愁了。”竟然是反过来打趣了他一声。
不知怎的,兰子杭竟然有了几分尴尬之意,没有答话。
反倒是贺兰东胤问道:“男人就不用说啦,说女的。”
“三爷你真是好心急啊。”采薇扮个鬼脸,“要我从未婚说起么……”她皱着眉头想了一想,难得面上有了几分慎重,“漂亮的女儿家多了去了,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气质,所有人里我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韦阁老家的大小姐。”
兰子杭也沉吟了起来:“韦阁老家的大小姐……出生贵重,品貌出众,怕是不好娶啊。”
良国设内阁六部,内阁大学士被称之为阁老,首位称之为首辅,有的时候权利却也相当于旧日的宰相了,而韦阁老虽然不是首辅之尊,却也稳扎稳打,待如今的首辅退下去之后就该轮到他上台了,他的孙女,不是普通门第能娶的。
只是陈家的门第也不差,陈老将军从前就因为赫赫战功被封为长平侯,虽然根基尚浅,但是这一次又立功勋,乃是这京城新贵,而且陈家人口简单,倒是许多人嫁女儿的好去处。
兰子杭思量了一番,才道:“说到底,还是要看你自己怎么想的,”他耸耸肩,“大哥的意思是,如果你们选定了,他就亲自出面保个媒,好赚个谢媒礼。”
“如果有眉目了的话。”贺兰东胤有些无奈,他也不能再拖了,家里还有几个弟妹,他不成亲,他们也不好说亲事,尤其是女孩子,哪里经得住耽搁呢。
“不能忘了我啊。”采薇强调了一遍,又问他,“能让我自己跑几圈儿么。”慢慢走着到底是没意思。
“不行。”贺兰东胤拒绝地也很爽快,“无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你胡来。”
采薇便不大高兴地撅了嘴,离了马场,便说要去找贺兰浅夏,正巧去的时候贺兰浅夏在对账,一本本厚厚的账册,他看得飞快,采薇目瞪口呆:“这都是些什么,我都看不懂。”
贺兰浅夏笑眯眯道:“这都是些无聊的玩意儿,看了也没多少意思,只是人生吃喝玩乐,都离不开而已。”他盖上了账册,问她,“怎么啦,好像心情不大好?”
“没呢。”采薇是属于容易闹脾气也是容易背哄好的孩子,这一会儿就没气了,“就是来找你玩儿。”
“我这儿可没有什么美人给你瞧。”想来贺兰浅夏的消息也灵通的很,采薇和魏珏那点儿事儿,是已经传闻笑谈了。
采薇轻哼了一声,啧啧道:“不要妄自菲薄呀多多,你也不差。”这也是实话,她身边无论男女,就没有一个长得差的,各有各的气质,各有各的美貌,譬如兰子贤从容沉稳里带着点儿神秘莫测,而兰子杭生性温柔,脾气好,人也就柔和,叫人一见便卸了心防,贺兰浅夏一股书卷气,笑眯眯的眼里却有一闪而逝的精光,贺兰东胤英武伟岸,有着军人特有的豪爽大气。
“比不上定国公世子吧?”贺兰浅夏倒是不被她扯开话题,笑眯眯打趣。
采薇就觉得奇怪了:“你们怎么一个个老提起他来?”她不禁有些怀疑。
贺兰浅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和兰子贤一样高超,因此面色不改:“不是你老说他长得好看么,无人能出其右。”
采薇一琢磨,觉得哪儿都有点儿不对劲,但是她反应不过来:“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过倒也不是无人能出其右,至少珍妃娘娘是不差多少的。”
珍妃和魏珏的美貌还真不好比,毕竟珍妃已经生了兰子杭,岁月不饶人。
贺兰浅夏便故意道:“那男人里,可是没人能比了吧?”
谁知采薇又是一沉吟,才道:“倒也……未必……”小姑娘最近老被人提起这茬来,怎么都有点烦,“上巳节那天我见到过一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气势容貌,却是不输给瑾瑜的。”
贺兰浅夏讶然,却又听采薇一蹙眉,露出一个讨厌的表情:“就是人太糟糕了!”
上巳节?这一日太特别,贺兰浅夏一刹那就想到了她说的对象,若不是顾虑多,他真想仰天大笑三声——这事儿太好笑了!他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这两人的表情,他就忍不住觉得好微妙啊。不过他得忍住。
贺兰浅夏涵养功夫还是很好的,硬生生憋住了自己的笑声,连忙带开了话题:“在宫里吃的虽然好,怕是也厌了吧,我叫人去给你买几样市井小吃来尝尝。”
有了吃的,采薇便不再纠结别的事儿,一门心思吃起来,有一笼虾仁鲜肉汤包做得真是好,皮薄肉多味鲜,虽然没有御膳房做得精致,但是别有一番滋味。
采薇吃饱了回去,晚饭便用不下了,但是这不妨碍她发现今天的饭菜里多了几样新菜色:“这似乎是江南的菜?”在吃喝玩乐方面,这几年采薇小姑娘还是下过功夫的。
“刘良娣亲手做的。”福公公笑着回答了一句。
“哦~”采薇拖长了声调,这送饭送菜送点心送汤,一向都是争宠惯用的把戏了,连她都看腻了。
她半点都没记起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叽叽喳喳把今天的事情说了,末了又问道:“师父你对三爷的婚事,有主意了没有?”
兰子贤依旧是那副神秘莫测,了然于心的模样:“你呀,还是好好做你的功课吧,认得多少个字了,《诗经》《论语》都会背了没有?”
采薇的小脸立刻就垮了:“师父,还要背书啊?这种东西,看看就好了嘛,我又不做学问,多没意思啊。”
“那什么才有意思啊?”兰子贤促狭道,“看美人还是做媒啊?”
采薇理直气壮:“吃喝玩乐都是大有学问的,我这一辈子能把这个弄懂了已经不错了,人生苦短呀。”
“你的道理还真不少。”兰子贤无奈地摇摇头。
采薇又缠他说起贺兰东胤的事情来,兰子贤被她烦了半天,才道:“过些日子就是庆敏大长公主寿辰,到时候说不定会有结论。”
采薇眼前一亮:“庆敏大长公主……是瑾瑜他们家啊,那我是不是要准备一份礼物什么的?”
以免自家徒弟送出什么奇葩诡异的寿礼,兰子贤特别关照了一句:“叫绿衣去给你挑一份正常一点儿的礼物啊。”
采薇一撇嘴,大为不满:“说得我好像多不懂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