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汉又发火签传周氏上堂问话。周氏上堂后,不知案情已发生骤变,还是依着陈老伦教给的老供词,咬定婆婆与人通奸。黄宗汉问道:"你婆婆勾引奸夫可是你亲自看见的?"周氏答道:"是奴亲眼看见的!"黄宗汉又问:"何时发现的?"周氏道:"两年以前。"黄宗汉把惊堂木一拍,喝道:"既是两年前已发现你婆婆行为不轨,为什么当时不来出首,而致鞠海父子被无辜杀死?"这一追问,使周氏手足无措,半天说不出话来。黄宗汉道:"婆婆是淫妇,儿媳妇知情不举,岂能清白无瑕?且将这淫妇给我夹起来!"两厢军校一声威喝,将周氏抬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下,没容她翻过身来,那沉重的夹棍已掷在了脚下。周氏吓得战战兢兢,连呼饶命。黄宗汉冷冷地说:"亲眼看见婆婆与人通奸,竟无动于衷,贞妇洁女焉能做得出来?本督说你是淫妇难道还冤枉了你?"周氏说:"大人息怒,小女子实没看见婆婆与人通奸,都是我丈夫陈老伦让我上堂胡说的!"黄宗汉又把脸转向陈老伦问:"陈老伦,你还有什么话讲?"陈老伦连连叩头说:"都是小人一时糊涂,请总督大人从轻发落。"黄宗汉不再搭理陈老伦,又顾盼了一下坐在左右的重庆府、按察使和藩台,问道:"你们看向氏的冤枉可以解脱了吗?"重庆府已吓得浑身颤栗,按察使却毫无愧色,拱拱手说道:"既然向氏不是凶犯,那么真凶又在哪里?"黄总督冷笑一声说:"臬台大人还要看凶犯吗?"转身对站班校尉传令道:"带上来!"他这句话一出口,不但臬台震惊,连藩台、巡抚也暗自不安。不一会儿,那名杀人的真凶已被押上堂来,黄宗汉拍了一下公案,缓缓地却满带威严地说:"陈龙,还不把你七涧桥行凶杀人的事从实招来?"那个名叫陈龙的凶犯,不敢抵赖,详详细细地说明了当夜杀死鞠海父子的经过。黄宗汉又出示了按陈龙口供在七涧桥下不远的山洞中取出的杀人凶器--一把带着血痕的牛耳尖刀。当堂判定陈龙斩立决。
当校尉们把吓得半死的陈龙拖出大堂后,黄宗汉指着四川按察使说:"合州命案,脉络清楚,汝身为一省臬司,竟敢受贿枉法,还有什么颜面坐在审判席上?来人,撤座,褫去顶戴花翎。"校尉们立刻把按察使拖下公案,摘去冠戴,按倒在公堂之上。黄宗汉又转身对重庆知府杜光远说:"杜光远,你位居四品黄堂,无视国法,受贿贪赃,妄加罪名陷害贞洁之妇,乱施刑法,摧残孝义节女,弄得四川民情鼎沸,犹自不思悬崖勒马,本督革去你的功名,按国法论罪,你没有什么可狡辩的了吧?"杜光远慌忙离座,咕咚一声跪在大堂之上,叩头请罪。
黄宗汉提起朱笔龙飞凤舞地写出了一道谕令,当堂宣布:"陈老伦与周氏,夫妻狼狈为奸,妄加人罪,分判大辟及凌迟,秋后行刑。合州知州荣雨田昏聩无能,草菅人命,行贿营私,欺蒙上宪,拟处斩监候。重庆知府杜光远贪赃枉法,败坏纪纲,革去官职,发配云南充军。四川按察使卢道恩执法不明,受贿渎职,着暂解臬司之职,回家听参。其余妄言谬加人罪者,查清劣迹,一律拟定充军之罪,决不宽贷。七涧桥民女向氏,为人淑贤贞洁,遭人诽谤,身陷囹圄,备受酷刑,即日昭雪,当堂释放,赉发库银五十两,养伤治病。向氏之侄女向菊花,侠肠义胆,甘冒风霜代姑鸣冤,贞烈可嘉,着里中立旌表以彰其义举。总督府幕僚李阳谷精明干练,缉访案情历尽艰辛,且拿获真凶有功,暂署合州知州之职,日后有新业绩,再行论功升赏。"
谕令读罢,黄宗汉回过头去,问巡抚及藩台:"本督所断当否请二公裁定。"巡抚及藩台赶忙起身,点头称赞。黄宗汉手捋长髯,静思了一会儿,猛一挥手喊声"退堂!"然后双手倒背,快步流星从侧面退出主座。巡抚和藩台互相看了一眼,偷偷抹去汗珠,也慢慢地踱出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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