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夏吴忠市金积镇,有一座具有典型明清建筑特色的宅院。宅院为“三宫六院”式格局,当地人称之为董府。此处成为吴忠市一处历史人文景观,常年游人不绝。它昔日的主人就是曾经在中国近代史上产生过较大影响的董福祥。
董福祥(1839——1908年),字星五,清代甘肃固原(今属宁夏)人。董福祥少年时家道中落,自小便没有读过几年书。他经常跟随其父往来于帮会、赌场;好听人讲江湖侠客行侠仗义及占山为王的故事,幼年与伙伴嬉耍时,也喜欢舞枪弄棍。青少年时代的这种特殊经历,成为他后来网罗四方,揭竿起事的基础。
同治初年,在清廷民族压迫下,各地回族人民的反清斗争不断爆发。同治元年(1862年),白彦虎领导的陕西回民暴动后,甘肃各地相继爆发了规模不等的回民起义。次年秋,宁夏哲赫忍耶教派马化龙起而响应,攻占了宁夏城(今银川)和灵武城。至此,宁夏回民起义已形成浩大声势,与陕西回民起义又遥相呼应,使清军顾此失彼。
各地乡绅纷纷办团练以求自保。董福祥也召募团练。起初目的也是护卫乡里,但因不满于官府贪婪与压迫,率众起事,将斗争矛头指向清廷。董福祥起事后,人数最多时号称二十多万,对清军起到了牵制作用,一定意义上配合了陕甘回民起义。但随着清廷对陕甘回民起义军加大了打击力度,陕甘总督左宗棠督办甘肃军务,分兵三路进剿马化龙的根据地金积堡,回民义军的处境已危如垒卵。恰逢此时甘肃大饥,陇东尤为严重,董部粮食补给严重缺乏,吃一顿饱饭都非易事。董福祥的抗清斗争也陷入僵局,迫于清军的军事压力,他决定投降清军以图保全。降清后其精锐被改编为“董字三营”,归湘军提督刘松山所辖,余众遣散。作为刘松山进攻宁夏的向导,董部随湘军向灵武进发,开始充当清廷镇压回民起义的帮凶。
董福祥自投靠湘军后,为报答刘松山知遇之恩,镇压回民起义不遗余力。他曾参与镇压陕甘回民起义,并且屡立“战功”,深得刘松山赏识和信赖,清廷对他以游击留于陕西尽先补用,并赏给二品顶戴。
参与对各路回民起义军的围剿,是董福祥一生中不光彩的一面。但作为清廷之降将,在国家边疆发生危机时,他又能率军进击捍卫国家领土完整。八国联军入侵时,清廷很多武将或临阵不前,或望风而逃,董福祥却率甘军与之浴血奋战,并且一马当先,这又是他一生值得称颂的一面。
其一,收复北疆、南疆,维护祖国统一。
同治三年(1864年),新疆各族人民因不堪忍受清廷的压迫,展开了反清斗争,全疆各地,不断爆发反抗清王朝统治的各民族起义。但各族封建主也乘机割据一方,在新疆形成封建割剧局面,甚至不惜进行分裂祖国的活动。民族败类金相印公然勾结沙俄控制的中亚浩罕国军官阿古柏(约1825一1877年),入寇新疆宣布建立“哲德沙尔汗国”。
新疆各族封建主的割据活动,给英、俄殖民主义妄图分裂我国新疆提供了可乘之机。
阿古柏入侵新疆后,将英俄两国在中亚的对峙势力引入新疆。阿古柏的军队就是由英国提供的六万支步枪装备起来的。当沙俄出兵侵占我国新疆伊犁之后,阿古柏慑于清朝军事压力,曾与沙俄达成“俄阿条约”,沙俄承认阿古柏为“哲德沙尔”领袖。英、俄殖民者各打算盘,都想利用阿古柏政权达到自己在新疆的目的。沙俄谋图取阿古柏在新疆的政权而代之,英国支持阿古柏是想利用他乘机吞并新疆南部归于印度。新疆局势已到了清廷非出兵收拾不可的地步。
清廷面对新疆大部分领土实际上已处于沦陷的状态,内部还面临着塞防与海防的争议。李鸿章极力主张加强海防,放弃新疆,认为日本侵入台湾,沿海吃紧,防御重点应在海上,认为失去新疆,“于肢体之元气无伤”。左宗棠力排众议,向清廷连上几道奏折,力主收复新疆。最终清廷采纳了左宗棠的建议,决定出兵新疆收复领土。
光绪元年二月(1875年3月),清廷正式任命左宗棠以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董福祥此时参与的镇压河州回民起义之役也已结束,随刘锦棠整军出关,与清军金顺、张曜等部会师敦煌。翻越天山为清军出关第一战役,董福祥率其部为先锋,首战告捷。
1877年,清军收复北疆后,天气转寒,已不便用兵,遂在乌鲁木齐进行了半年多休整。1877年春,清军刘锦棠、张曜、徐占彪部开始分三路攻取南疆。
新疆南路自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平定后,建城池八座(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阿克苏、乌什、库车、喀喇沙尔),俗称南八城。吐鲁番其地在天山之南,为南八城门户,清军收复北路之后,阿古柏主力部队尚存,盘踞在南疆广大地区。清军若一旦攻克达坂、吐鲁番、托克逊三处,攻取南路则势如破竹。因此左宗棠命徐占彪部、张曜部攻吐鲁番,刘锦棠部攻达坂城,然后合攻托克逊。
1877年4月,董福祥随刘锦棠由乌鲁木齐启程,参与攻克达坂城战斗,达坂城攻克,清军取得了南下第一战役的胜利。达坂城战役结束后,董福祥部又随刘锦棠向托克逊进发。由于达坂城失守,清军攻势如潮,托克逊守敌无心恋战,自焚存粮及火药弃城而逃。达坂城、托克逊、吐鲁番相继攻克后,攻取南八城的门户洞开,清军一举收复了喀喇沙尔、库车、阿克苏、乌什四城,南疆八城已复其半。甘军参与了所有战斗,且每战无不奋勇当先。董福祥参与收复南疆东四城后,人马未歇又开始了攻取西四城的战役。尤其是收复和阗的战役,董福祥独立头功。光绪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1877年11月24日),董福祥奉命启程,在叶尔羝与刘锦棠分手,南渡戈壁大沙漠,兼程而行,进攻和阗时安集延寇踞和阗之敌尚未散尽,闻清军已到,惊恐而逃。董福祥命部下分道追捕斩杀甚多,生擒安集延头目达的罕条连和洛巴什俄波等大小头目三十二名,和阗肃清。此役是清军收复新疆的最后一个城市,最后一个战役,重要的是,董福祥独立指挥了最后一次收复战。
1876—1878年初的新疆收复战,在新疆各族人民的大力支持下,清军如秋风扫落叶般地收复了除伊犁外的所有城池,粉碎了英俄殖民主义者妄图利用阿古柏政权分割我国领土的阴谋,捍卫了祖国的领土完整,写下了中国近代史上光彩的一笔。清廷收复新疆,是爱国主义的正义行为。董福祥率“董字三营”参与了历次重大战役,冲锋陷阵,浴血冲杀,立下了汗马功劳。
就董福祥而言,作为一员降将,他既非宗族,又无任何背景和靠山,平定新疆,正是他日后得以跻身清末武将大员行列的阶梯。新疆战役的结束标志着董福祥在清朝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
其二,配合义和团抗击八国联军入侵。
十九世纪末,中国在帝国主义的瓜分狂潮下出现了空前的民族危机。1894—1895年的中日甲午战争中国以失败告终,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1897年德国占领了胶州湾,法俄也迫使清政府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各帝国主义纷纷在中国划分势力范围。1900年在中国大地上爆发的由不同阶级、阶层组织发动的义和团反帝爱国运动,正是甲午战争后帝国主义侵略加深、中华民族危机空前严峻的产物。董福祥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率甘军入卫京师的。
董福祥“入卫京师”,对清廷来说,是出于改变“甲午”战后京师及近畿防务空虚的现状;又出于慈禧第三次垂帘听政的需要。慈禧发动戊戌政变,囚禁光绪帝,最终垂帘听政是以军事力量作为后盾的。董福祥率甘军(此时甘军已编入荣禄的武卫军,称武卫后军)驻节京畿不到一年,义和团运动爆发。在清廷未对义和团招抚前,曾令董福祥剿捕义和团,董福祥不肯,表示以御外侮为己任。他及他所率领的武卫后军对义和团持同情态度,甚至武卫后军中有几百人曾加入过义和团。由于义和团力量的壮大,清廷改变了对义和团剿除的策略,认为借义和团抵御洋人“颇为有用”。至此,董福祥及所率武卫后军与义和团的关系进入了互相配合共同作战的阶段。1900年6月中旬,当义和团在京津沿线大战西摩尔时,董福祥曾赠予义和团新式枪炝,并命武卫后军予以配合。在以后的攻打领事馆事件中,董福祥的武卫后军也与义和团互相配合,协同作战。当八国联军向北京逼近时,董福祥率清军并义和团同赴京津一带布防。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城时,部分义和团对董福祥守军给予了尽力配合。总之,在义和团运动期间,甘军同义和团的关系是密切而融洽的,由于具有反帝灭洋的共同愿望,董福祥的武卫后军与义和团始终是站在一起的。
义和团运动的迅速发展壮大,使各帝国主义国家惊恐万状。他们向清政府施加压力,要求将义和团剿除,否则各国将各行办理。清廷被迫答应各国以保护使馆为名调军队入京。1990年5月31日,美、法、英、日诸国军队三百七十余名由天津进入北京西站。6月9日,由英、俄、法、日、美、德、意、奥正式组成八国联军,由英国海军上将西摩尔率领向北京进发。至此,抗击八国联军入侵的序幕拉开。
在抗击八国联军入侵的过程中,董福祥率所部参加了历次重要战斗。
(一)廊坊阻击战
廊坊,地处京华要冲,为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必经之地。1900年6月10日,西摩尔率八国联军两千多人由天津进犯北京。董福祥率甘军迅速控制了北京西站准备迎头痛击。6月13日晚,侵略军进入廊坊车站,遭到董福祥甘军和义和团的阻击,使西摩尔谋图由京津铁路侵入北京的希望完全破灭。西摩尔又计划由水路乘船取道运河自通州人京。但董福祥率甘军与义和团密切配合,穷追猛打,数次进攻廊坊车站,迫使西摩尔率残部逃回天津。
廊坊战役,是中国人民抗击八国联军入侵的一次著名战役,挫败了帝国主义进犯北京的阴谋,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
(二)围攻使馆区战斗
面对八国联军的大举进犯,清廷连续召开了三次御前会议,议论战还是和。第三次御前会议上,主战派占了优势,通过了宣战。并请求攻打使馆,得到了西太后的批准。攻打使馆区的战斗于1900年6月20 13揭开了战幕。除义和团外,董福祥所率甘军是攻打使馆区的中坚力量。在接到攻打使馆的命令后,董福祥部甘军只一小时就攻克了奥地利使馆。从6月21日开始,董福祥部三十营全力攻打使馆,并动用了七尊开花炮,三面攻打,将东交民巷沿街铺面及公使馆住户全部焚毁,先后攻破了比利时、奥地利、荷兰、意大利等国使馆。期间慈禧曾下令停止进攻使馆,但董福祥违令继续攻打,甘军不断对英、法使馆发动进攻,一度几乎将法使馆攻破。从6月21日—8月14日,董福祥率甘军围攻使馆区达五十六天,由于清廷政治上的投降,荣禄等主和派的明攻暗保,使馆区终未能尽行攻克。
(三)北京保卫战
1900年8月13日,八国联军决定进攻北京城,京城已失去屏障,其它清军一触即溃。董福祥临危受命,率部返京坚守城池。14日凌晨,俄军攻占了东便门城门,接着进攻建国门,遭到董福祥所部的顽强抵抗。董福祥将部队分布在各个城墙上,隐蔽在枪眼后面,向俄军猛烈还击,敌人受到重大伤亡,此战击伤敌司令官华西里耶夫斯基,使敌人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以攻入城内。攻打朝阳门的日军,同样遭到了甘军与义和团的顽强抵抗,此战从清晨一直打到黄昏,日军伤亡惨重,才占领了朝阳门。而同样伤亡惨重的甘军士兵还在箭楼上向侵略者射击,表现出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英勇气概。
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和震撼人心的抗击八国联军入侵的斗争,随着北京城陷落而宣告结束,但在抗击八国联军入侵的斗争中,董福祥督所部将士同侵略军浴血奋战的事迹却永远记诸史册。
董福祥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经历复杂且有争议的人物,他反帝爱国功业最辉煌之时,也是他个人悲剧开始之日。190 1年2月13日,在各列强和一些主和派大臣的压力下,董福祥作为抗击八国联军的“祸首”,被清廷革职。说他功过参半,是以他一生的军事生涯来划分的,在他军事生涯的前期,数次镇压过甘、青、宁回民起义,给回族人民造成了危害和苦难,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历史事实;在他军事生涯达到顶峰时期适逢国难当头,为强烈的爱国主义情绪驱使,不顾个人安危荣辱抗击外敌入侵,在中国近代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