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西宽达5公里的一线上,部队已经按计划点起了无数堆熊熊的篝火。多点燃几堆火,这费不了多大的力气。但是,从这些火堆开始,将要发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就:火堆越多,表示我军的兵力越雄厚;敌人把这些部队看得越雄厚,它出动的部队就越多;它来的越多,就挨磨挨的越重、我军的胜利也就来的越大、越早。突然,值班的参谋报告,已经和贺劲南同志取得了联系,他们今天打得很好,前前后后打退了敌人十次的猛扑,虽然俘获不多,却给了敌人巨大的杀伤、尽管自己有点消耗,但只要能惊动敌人;就是好主意。估计明天敌人就要从诸大娘们口中得到这支“野战大军”的消息。郭鹏坐在篝火旁边,和值班参谋有一搭无一搭地扯着。这个参谋是一个相当精明强干的年轻人。他忽然向郭鹏问道:“明天?明天不是有些晚了?为什么不在今天晚上就让敌人捉摸个七八分呢?”这想法相当不错。一个新的念头,开始在郭鹏的心中酝酿了。郭鹏想:为什么不找他谈谈呢?他刚从敌人那边解放过来不久,一定对自已有很大的帮助。郭鹏轻轻地踱到了他的身边。忽然那个小战士冲郭鹏说:“报告首长,想起来了!敌人认识我们以前打的信号弹,一看,就能猜出我们是那个旅。不过,现在的信号敌人可闹不清。”郭鹏沉稳地说:“那不怕嘛,它认识什么就给它打什么嘛。”
半小时以后,五颜六色的信号弹分别从各个“纵队”的驻地飞上高空。又过了1个小时,照原样又联系了一次,接着全线便开始按计划向东北转移了。
在原来的驻地,留下了一个“大军仓皇退走”的场面:破烂的门板,散乱的担架,没有烘干的旧军装扔得到处都是。
沿着“大军”分别撤退的几条山路,我军也都摆下这样那样的一些很难辨认的痕迹,好像路标一样,给敌人指示着追击我军的方向。
约摸向东北走了5公里路,就到了359旅预先选定的抗击位置:水园子一线。这都是一些重要的关隘,不把它们打开,敌人要想追上他们幻想中的我军主力,是办不到的,反过来说,我359旅如果不坚决守住这些关隘。扮演的我军主力要想不被敌人追上,也是办不到的。因此,在这里,我359旅必须打分个样子来给敌人看看。
按照原定的计划,只要敌人朝北一来,扮演“359旅”的1个支队就开始在敌人背后动作,只要听到了他们的枪声,那也就是说,我军的全部努力得到了成功。
黄昏时候,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听得天边隐约传来了一阵隆隆的轰鸣,原来是一架美造的侦察机!只见它向东北飞了不远,便左三右四地兜开了圈子,然后,猛一掉头,忽又顺着来时的方向溜回去了。原来,敌人是等着空军替自己侦察消息。郭鹏当即命令部队,进入工事,迎接战斗。
此时,西南方向也传来了“359旅”报喜的信号:暴风雨般的枪声,一阵接着一阵,一阵紧过一阵!
终于,9个半旅的敌军,一下子全部扑到了359旅的脚下,真是:不来则已,一来非常迅猛,它把359旅完全当成了我军的主力,以为果真找到了逼我军退出边区的良机,因而抛弃了它那不打夜战的老习惯,在过分明亮的星光帮助之下,一次又一次像泼水般地朝着我军阵地猛扑;有不少次,都和我军展开了白刃格斗。
我359旅的队伍由于牵来了敌人,斗志极高,抗击十分坚决,敌人越以为距离我军的主力不远,心里就越痒;敌人攻击得越猛烈,越证明敌人上了圈套,我359旅心里越扎实。
就这样,整整奋战了一夜,拂晓时,乘着敌人正准备其最有力之一击的这个间隙,我359旅悄悄地撤出了阵地,以最轻捷的步伐继续向东北方向猛撤,让敌人的大炮朝着空无一人的山梁,白白地轰击了40分钟。
敌军主力北上以后,蟠龙之敌成了一个孤点。
驻守蟠龙的敌第167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部队有一定的战斗力。旅长李昆岗是胡宗南的“四大金刚”之一。当时他正忙着督队,要在蟠龙四周的山头上构筑半永久性的防御工事,决心把蟠龙镇建成一个大规模的永久性补给基地。
李昆岗的旅部设在镇内的大骡马店里,旅直属队和第499团团部率第1营驻守镇街和北山;第2营全部及第3营第7连扼守蟠龙东北至东南的山梁高地,主阵地在最高点的集玉峁;第3营(欠第7连)及地方武装一部守备蟠龙西北的老庄之南北山阵地;地方武装除以一部驻蟠龙镇内,大部分活动在蟠龙北面地区,掩护其主力构筑工事。
敌人经过赶修,构成了以蟠龙为中心的周围5公里的纵深防御工事。李昆岗以为凭这些阵地工事,便坚不可摧,万无一失了。
在敌军主力浩浩荡荡向北“游行”之后,彭德怀司令员即部署我军主力南进,悄悄包围蟠龙镇。命令我第1纵队集结到蟠龙西北的核桃坪地区,第2纵队独立第4旅集结于蟠龙东南的何家峁子,新4旅集结于蟠龙东北的卧虎镇。
我1纵在永坪地区已经休整了8天,训练了俘虏,补充了部队。
4月29日,1纵按野司命令抵达指定位置,逼近蟠龙,张宗逊即组织团以上干部实地侦察地形,组织部队进一步做好战斗准备。当天,派出去的侦察人员在蟠龙外围和敌人的地方部队交火,敌以为是我地方武装骚扰,仍冒雨突击加修工事。
我军其他各部,也奉命于4月30日进入指定位置。野司命令部队于5月1日发起攻击,我第1纵队拟由核桃坪地区向东南攻击。第358旅拟先攻击田子院,然后向幡龙北山攻击;独立第1旅拟在右翼先攻击老庄南北山各阵地,然后向辛店北山小庙梁攻击。第2纵队独立第4旅拟从何家峁子自东南向西北夺取敌集玉峁主阵地,新编第4旅拟从卧虎镇、刘家坪自东北向西南,配合独立第4旅夺取集玉峁一带阵地;最后各部队协同聚歼蟠龙之敌。
由于我方军民严密封锁消息,蟠龙守敌对我军行动毫尤察觉。胡宗南又把全付精力用到绥德方向,根本没想到我军主力向蟠龙周围运动集结。而我军在实地侦察中,已把蟠龙守敌的防御体系了解得一清二楚。
4月30日,各部队准时进入攻击准备位置,完成了对蟠龙的四面包围,指战员们隐蔽地构筑了事。这时我军指战员仍然穿着一身棉衣,同志们浑身淋得湿透,一身泥浆,行动不便。野司传来口号:“拿下蟠龙换单衣!”指战员很受鼓舞。
5月1日拂晓,部队准备就绪,待命出击。不料天不作美,又下起大雨,一时山洪暴发,彭司令员决定推迟1天攻击。张宗逊抓紧时间,召开纵队全体干部会议,进一步研究作战部署和战术;组织战士开展军事民主讨论会和检查装备器材等。自青化砭、羊马河两战两捷后,部队装备得到充实,兵力得到加强,士气极为高昂。
5月2日,天气转晴,这天正是敌军主力“游行”到达绥德的时候,他们要从那里返回来还得7天,我军可以从容攻击蟠龙。黄昏,我军务攻击部队奉命向前运动,接着发起攻击。我1纵队第358旅迅速攻占了田子院寨子和蟠龙西北敌军阵地;独立第1旅歼灭老庄、新庄各高地敌人后,乘胜向小庙梁、磨盘山攻击。第2纵队独立第4旅和新4旅也占领了集玉峁敌主阵地的警戒阵地。
5月3日拂晓,随着野司指挥所发出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各部队向蟠龙发起总攻,连续夺取了10余处敌前沿阵地。这时敌人被打糊涂了,李昆岗怎么也弄不清我军主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得动用全部火力乱轰乱打。
胡宗南在西安与绥德和蟠龙的电台联络也乱了套,一边是董钊、刘戡吹嘘其进占绥德,已将我军主力赶过黄河;一边是蟠龙的李昆岗哭爹叫娘地要求火速派兵增援。弄得胡宗南不知怎么回事。
5月3日上午,我军将蟠龙周围山上的敌碉堡群扫清,但未能压制住蟠龙外围的暗火力点,未能扫清其鹿砦、铁丝网、尖桩等障碍物。特别是敌人在集玉峁主阵地倚仗他密集的炮火和险要地形,进行负隅顽抗,我参战部队多次冲击,伤亡较重,均未奏效。下午,暂停密集冲击,我1纵指战员提出改为对壕作业逼近敌人外壕,压制敌暗火力点,破坏其铁丝网和外壕的建议。张宗逊认为,在我军还没有重型炮火压制敌人火力的情况下,这是可取的战术。于是张宗逊立即组织部队进行对壕作业,战士们连夜进行突击。
5月4日,我1纵各部队完成对壕作业,利用爆破技术接连破坏敌人的工事和障碍物,瓦解了敌人的纵深防御体系,消灭了大部敌人。
郝万龙,是陕北战场上鼎鼎有名的战斗英雄。他和全连的同志向敌人的纵深发起冲锋,蓦地,从右侧喷出骤雨般的枪弹,许多同志饮弹倒了下去;原来敌人在右边的陡壁上钻了个暗堡。两挺重机枪喷吐着火舌,封住了我军前进的道路,郝万龙一看,气红了眼,刷地拔出刺刀,装在枪上,接着,他带领全班飞快地从后侧冲了上去。他像一只猛虎扑到敌人外壕,嚓、嚓两下,刺倒了两个敌人。胡匪军被这位虎将吓傻了。郝万龙趁机跳下外壕,把手榴弹高高举起,对着碉堡大声喊道:“缴枪不杀!”敌人见势不妙,慌忙停止射击:
可是,一会儿机枪又吼叫起来,原来有一个敌军军官在里面督战。郝万龙火冒三丈,正要扔手榴弹,突然“叭”的一声,那个当官的被我军一个战士打倒了,这下胡匪军老实了。郝万龙乘势要进碉堡,但碉堡在陡壁上,太高,跃不上去。他厉声命令敌人:“吊我上去!”敌人十分惶恐,纷纷抢着把郝万龙吊上去,外壕的敌人也簇拥着来扶他。他单人独枪上了碉堡,立即把枪对准另一个胡匪军官,大声吼道:“你是什么官?叫你缴枪为什么不缴?”胡匪军官急忙举起双手。这家伙咕哝了半天才把一句话说完,随即鞠了个躬,又打了个立正,双手把枪捧给了郝万龙,胡匪士兵也乖乖地缴了枪。
其余残敌放弃碉堡,逃入蟠龙镇依托工事顽抗,当天黄昏,我军对蟠龙镇进行最后攻击。在轰隆的枪炮声中,各部队由四周居高临下,冲入蟠龙镇街区。这时,李昆岗在旅部正用电台呼救,战士们冲进屋里,大吼一声:“缴枪不杀广他慌忙举手就擒。”
唯独据守在蟠龙镇东北的一个碉堡里的敌工兵连,还拚命顽抗。我军派被俘的敌军官喊话,令其停止射击,他们也缴械投降了。
至此战斗全部结束。我军全歼守敌第167旅旅部及其第499团等,共毙、伤、俘敌6700余人,缴获山炮6门,大量的武器弹药,军衣14万多套,面粉1.2万余袋,骡马千余匹,还有其他军用物资:战士们高兴地换上了崭新的单军衣。
在我军攻击蟠龙的当天,胡宗南才发现我军主力围攻蟠龙,但还摸不清我军有多少兵力,急忙命令驻拐峁的整编第48旅1个团和驻青化砭的整编第84旅1个团附坦克2辆北援,妄图以解蟠龙之围。这时,在青化砭以北担负阻援的我教导旅,已歼灭了青化砭外围的1个敌保警大队,得知这2个团前来支援蟠龙守敌后,就在青化砭以北5公里处展开阻击,连续打退援敌的冲击,使其无法前进。5日晚,这2个团援敌得到蟠龙守敌被全歼的消息后,便连夜冒雨向南回窜,教导旅随即追击,一直追到拐峁。
当年,新华社记者评论蟠龙之战时附了一首打油诗,深刻地讽刺了胡宗南刚愎自用,愚蠢无能的处境:
胡蛮胡蛮不中用,延榆公路打不通;
丢了蟠龙丢绥德,一趟“游行”两头空;
官兵六千当俘虏,九个半旅像狗熊;
害得榆林邓宝珊,不上不下半空中。
机智勇敢取耀县
在打下蟠龙的同时,我军还解放了耀县。1947年5月,在青化砭、羊马河战斗取得胜利之后,彭德怀司令员命令全体南线部队深入敌后,寻找有利战机,抓住敌人要害,狠狠进行打击,以便配合北线主力作战。
此时,王玉昆在警3旅5团1营任营长。5月3日上午,他们营刚打退敌骑2旅的进犯,正在休整,11点左右,突然接到团部命令,要他们担任攻打耀县的任务。耀县是胡宗南进攻陕北的总补给站,地处铜川、黄堡之南。守敌主要是保安7团,还有其他一些部队。
接到命令,王玉昆立即调集各连连长和指导员召开紧急会议进行传达,并决定由2连担任主攻,3连为二梯队,1连为预备队,重机枪连为火力队。各连连长、指导员接受任务后,立即返回连队,进行战前动员和准备工作。
为了了解敌情,掌握更多的情况,王玉昆来到2连,找到刚解放过来的新战士张思义。他被国民党抓壮了以前在家做贩煤生意,对耀县的地形比较熟悉。他告诉王玉昆:“耀县城东是铜川漆水河,有铁路和公路,火车站在河东面的药上山下,山上驻有敌人的部队;城西有石川河,过河上坡就是西原的上、下高埝庄,也驻有敌人的部队;城南有一座公路桥,一座铁路桥,通向富平、西安;北门离北原的槐岭子很近,下原不远就是北关。敌人的专署驻在北门里,北城和西北角是敌人的防御重点,城上有碉堡,城下有外壕。西南角和东北角城墙低,城外没有驻敌人。”王玉昆便让张思义在前边带路。王玉昆随着战士们的行进步伐,向耀县前进。
经过3个多小时的行军,我1营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韩古庄。在这里,我1营发动群众讨论修改作战方案。副营长王胜富请来几个木匠,把者百姓支援给我军的梯子、椽子做成6个6米多高的云梯,分给各连进行临战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