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熊熊火光吞噬了的半壁天空,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红艳妖娆,仿若一个轻掩红唇,娇羞无限的风尘女子,这本该是冰雪的世界,最是纯洁无瑕,现在却变得那么残酷。
紫远讷讷地看着眼前,挣扎的喊叫声,痛苦的呻吟声,无助的求救声……交织成一片,像一个个绝望的音符拼凑成的歌谣。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姑姑一直想把她训练得处事不惊,遇到任何事情都能面不改色,她以为她已经做到了,可是她错了……
在一阵高于一阵的欢腾声中,紫远只觉得头突突的要胀开,像有一团火焰燃烧着,强烈的火光夹杂着刺鼻的烟味扑得她睁不开眼睛,这里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要离开,离开这个人间修罗场。
小雪,小雪呢?她在哪?紫远急切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却一无所获。
小雪她不在这里?恍惚间,头似乎没那么痛了,眼睛也能睁开了,看到的却不是火海而是一片模模糊糊的亮光,哭喊声、呻吟声……仿佛都在离她远去,越来越轻,一阵光亮陡然变大,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这是幻境在崩塌?原来她所看到的都是假的。不知是不是离开了幻境,她突然觉得很轻松。
眼前又出现了红色,却不是丝丝密密的。
紫远突的意识到,那些场景也许并不是幻景,它们是一批又一批亡灵的怨念盘旋在这里不肯离开的意念,是千百年来杀戮的再现。
雪域一直被异域之人称作圣域,只要来到这里,所有的罪孽都会随着无瑕的雪花飘落,她本来是相信这一说法的,紫远抬着头,聚精会神,仿佛是能透过血幕看到外面的飞雪,又仿佛只是抬着头。
半饷,紫远紧抿的嘴角终于轻动,然后微微向上扬出一个弧度,那么好看,却又凉薄。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令她崇拜的雪域,竟是这样一个地方,世人说它圣洁,说它圣洁,说它唯美,她也认为它圣洁,认为它唯美,却从来没有细细地观察过,那片片雪花分明就带着幽黑幽黑的颜色,所谓的可以洗净罪恶的洁白中也不知蕴藏了多少怨念与鲜血。
一阵幽幽的悲戚传来,已没了刚才的冰冷,是刚才的那个女人吗?心中想着,不禁问了出来,偌大的地方,回声阵阵,却始终没有回答,仿佛刚才的悲戚不过是个幻觉。
“没有人在吗?”紫远再一次问道,可还是没有人回应。
其实又何必问呢!一个靠怨念集成的幻象里哪会有什么人存在?那个声音不过是死者生前的残念罢了。紫远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也该离开了。
“滴答,滴答……”壁上的血像融化似的滴落在地上,渐渐地汇聚成了一股溪流,源源地流向看不见的尽头,然后消失。
天地还是一片黑暗,却因残留的火焰而显得富有生气,活祭已经结束了,天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味,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焦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雪果然是可以很快的带走罪孽。紫远看着林子中横七竖八的躺着的焦尸,有的甚至已经连身体的轮廓都没有了,本该翻江倒海的心情出奇的平静……
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幻影中看到那场大屠杀,她会那么激动,而看到现实生活中的尸体,她却显得异常平静,明明前后时间相差不多,难道就因为她没有看见那过程?
细碎像柳絮似的雪花,落在她的发丝上、睫毛上、衣服上,只一抖便飘落到了地上。地上是毫无杂质的白。
这里在三天前刚进行过火祭吗?紫远随意地看了看周围,的确已经没有一丝痕迹了,可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这三年里她已经听了太多有关火祭的消息了,每次都是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紫远淡淡道:“你我不过是雪域的一个匆匆过客,又何必在意这些?”
似乎是早已料到紫远会这样回答,又似乎是从未料到紫远会这样回答,没有丝毫震惊之色的乔木过了半饷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