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儿那边,只是夹了几筷子东西便说是吃不下了,让人端了出去。
屋子里点着暖炉,自然就将窗户关上了。仆瑶自外头进来,赵鸢儿瞧着她的头发微微有些乱,便问她是不是起风了。
仆瑶一边为她打理,一边道:“是呢,也不知哪儿来的风,白日里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下竟然是这么大的风了,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起风了?是,是时候起风了。”赵鸢儿喃喃自语。仆瑶也听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收拾完了便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地等待她的传唤。
然而,知道就寝,赵鸢儿都没有传唤仆瑶一声。她不让别人插手,只让仆瑶为自己更衣,然后就寝,也只许仆瑶在外头守着。
她隐隐听见外间有声响传来,好似是胡姬与訫夫人的声音,她们似在询问赵鸢儿的信息,赵鸢儿只是隐隐听得一句“若是长久以往定是将困死在这个地方”。
她暗自笑了笑。这个地方?一开始就已经将她困住,她不过是这里头的一头困兽,那一出出的好戏不过就是演给别人看罢了。没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睡去之前,她还幽默了一把,自己怎么也像胡姬一样那么地贪睡了?
然而,这个念头一崩出来,就如同那月光下倾泻的瀑布,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了,不住地在脑子里流淌。
逼近冬日越来越贪睡的胡姬,一直畏寒的訫夫人,中毒多时的自己,那充满血腥如同修罗战场的过去,染指过不知多少人的鲜血的曾经,而今又不知为什么所困顿的自己,那一直都不够公平的命运,那一张张足以令人作呕的脸,还有,那一直一直都不曾有过自己的生命的自己。
而自己,竟然甘愿缩在哪里,无所作为。
她一直都觉得,太阳太过耀眼,靠近会受伤,所以一直喜欢缩在一个太阳照射不到的角落,静静地看那熠熠生辉光彩照人,让世间都充满希望的太阳。她是那么地喜欢,却又不敢靠近。
是否要一直都以这样的姿态,缩在那看不到的角落里?
固然,那样的地方更容易生存,更容易让人无法注意到,更容易悄悄地……死去,但是,甘心吗?
她问自己,甘心吗?
为什么在现世的时候,那么多次濒临死亡的时候都没有放弃,都能够活下来,哪怕是踩着他人的尸体,饮着他人的鲜血,她也有那样顽强的意志要活着,为什么在这个没有热兵器的古代,要这样放弃自己?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来?莫名地死去又可是真的甘心?
她不甘,不愿,不想。
她那即将与身体一同沉睡的战斗意志,突然冲了出来,竟是将她自己本人惊的从床上一下便坐起来,然后她喊:“仆瑶。”
仆瑶从外间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即跑了进来,道:“良人需要什么?”
黑暗中,微弱的烛光映着她苍白如雪的肤色,那乌黑的眼睛因为这几日没有吃东西更显得大了,她看着仆瑶,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吃东西。”
仆瑶听了她这话,眼中突然便有热泪仿若想要一涌而出。她赶忙低头,不让赵鸢儿瞧见她那眼眶红了的模样,连声应道:“奴婢立即命人去准备,立即便去。”
赵鸢儿看着仆瑶的背影,她当然注意到了仆瑶那即将红了的眼眶,轻轻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仆瑶抹了抹眼泪,回身给她行了一个大礼,这是在外头才用的,只她们在的时候赵鸢儿从来没有让仆瑶行过这么大的礼。
仆瑶行完礼,便出去了。主仆之间在没有一句多的话,可彼此之间,却已经都明白了什么。
这日,夜半时分,韫迭宫赵良人处却是热闹的,因着几日未曾好好进食的良人在夜半时分突然胃口大开,不断地进食。
只有那个正在优雅地不断进食的女子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了这煎熬的时候,又是如何让自己在迷茫沉淀之中醒悟过来,将自己生生逼上绝路的女子,又自己寻得了一条崎岖的出路。
(抱歉短了,实在是因为白天太累了,明天依旧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