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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王大爷的追悼会

我看着面前正在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胡和尚,心想王大爷对他人生的改造也不过就是让他钱赚的多点,而且不用担心被人干掉,可本质上还是在从事诈骗行业,以前还只用骗人,现在是连人带神一起骗。

不过看胡和尚现在的生活,酒是三鞭美酒,车是宝马香车,老婆更是女中豪杰,他也确实应该感谢王大爷。

胡和尚起身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继续讲叙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按照胡和尚已经模糊了的记忆,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少室山山脚之下,因为吃多了烧烤而有些闹肚子的胡和尚正在一处草丛中出恭,以胡和尚当时的江湖地位,还有两个马仔在一帮守护。

据说胡和尚当时因为没有带纸,就准备顺手拔几根狗尾巴草解决问题。可就在这时,一个马仔低声叫他,说有肥羊过来了。胡和尚和灰太狼一样对小肥羊有特殊的爱好,当时就提起裤子,走到大路上准备会会这位半夜登山的香客。

听到这里,丁胖子插嘴问:“那你不是没擦屁股?”

胡和尚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过了良久才沉重的点了点头,“好像是没有。”

我要丁胖子别打岔,催胡和尚接着说评书。

胡和尚他们三个人沿路一字排开,胡和尚说他最瞧不上那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抢劫犯,所以他们当时对这些半夜上山的人,有一个惯用手法就是告诉他们半夜上山危险,假意邀请他们去旅店休息,把他们骗至僻静处。

“然后呢?”丁胖子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胡和尚看丁胖子总是插嘴,有些上火,没好气的说:“抢呗。”

原来所谓有技术含量的作案,就是先骗再抢。

可谁知道那天那人还没近身,就远远的喊了一句:“我不住店,三位好汉请回吧。”

胡和尚一听之下,觉得对方连作案程序都这么清楚,不是同行就是回头客。十分好奇就迎了上去,近前一看,是一位中年男子,书卷气十足,很有些知识分子的风貌,手上还拎着一个手提箱。这个男人的整体感觉在胡和尚眼中倒是很符合肥羊的形象。

胡和尚听对方的意思,似乎早又准备,想想自己从业以来,还没有抢过知识分子,就决定推翻原计划,直接抢了完事。招呼两个手下掏出刀来,把男子团团围住。

围住了以后胡和尚却并不说话,主要是因为胡和尚辍学比较早,字都认不太全,现在想喊两句劳动号子壮壮威风,却死活想不起来“此山是我开”后面一句是什么?

这边胡和尚正在心里拼命回想这首五言绝句的第二句时,那边的男子却突然开口念了一句:“此树是我栽。”

胡和尚受到高人提点,顿时思如泉涌,顺畅的背出了后两句:“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说完,还很潇洒的甩了甩头发,亮了个相。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头,心中就升腾起了疑惑还掺杂了些许恐惧,感觉自己被人看穿了,刚才还恶狠狠的盯着男子的眼睛也变得有点闪烁起来。

胡和尚正在想怎么收场,两个手下却把手上的劳动工具丢到了地上,转身就跑,其中一个边跑还边喊:“我再也不敢了。”

搞什么啊?就算要喊也应该喊:“我还会再回来的。”

胡和尚遭此大变,也乱了方寸,站在原地,没了主意。再看天色,觉得今夜的月黑风高怕也是为自己预备的,对面的那个男子看起来如此深不可测,就站在那里竟然就吓走了自己的两个手下。

胡和尚盗亦有道,一贯遵从贼不走空的行规,现在虽说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想自己混了这么多年社会,还不至于搞不定一个知识分子。

可又一想,自己的两个小弟虽然没有刘备的两个小弟那么英勇过人,但也不是脓包,断不至于被吓成那个样子,自己站得远了没看清楚,那人不会是亮了什么重型武器吧?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匕首,胡和尚心想如果对手有把枪,那自己也只有跑的命。

男人就那么站在自己对面,平静的说了一句:“我没有枪。”

男人话说得平静,可听话的胡和尚心里却起了波澜,这男人到现在就说了三句话,每句都说到了自己的心里,莫非有什么妖术不成。

胡和尚从小没接受过唯物主义世界观的系统教育,一贯封建迷信,想到这里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疑心自己对面站的是什么牛鬼蛇神之类的。

刚起了这个念头,对面的男人又开口了:“我不是鬼,我是人。”

胡和尚吓得魂飞魄散,连转身逃跑的劲都没有了,只有站在原地如筛糠般哆嗦起来,手上的刀都吓得掉到了地上,可是放下屠刀,也没有立地成佛。对面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还是对着自己一步步走过来。

胡和尚在这一刻想起了身在远方的爸爸妈妈,想起了自己家乡的那棵大槐树,想起了自己饱受屈辱的流浪童年,也想起了自己给别人带去的屈辱。

可这时胡和尚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我带你回家找你爸爸妈妈,好吗?”胡和尚觉得这就是神佛的声音,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胡和尚就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只手,和这只手后面那张微笑的面庞,胡和尚没有一丝的犹豫,紧紧的抓住了那只手。

后来那只手牵着他回到了蕲春,找到了他的父母,虽然胡和尚的父母都已经忘了这个儿子,被突然现身的胡和尚吓了个半死,但是在邻居的提醒下,最后好歹还是想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一家团聚,大团圆结局。

那只手又牵着他到了武汉,给他报了一所中专学校读书,可惜胡和尚学武不行,学文也不行,毕业以后顺利失业,最后那个男人就帮他包了这座庙,让他做了主持,从此以后胡和尚的生活才一帆风顺起来。

胡和尚眯着已经喝得有些朦胧的眼睛问我们:“你们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和丁胖子对视一眼,都觉得那个男人如果不是王大爷,这个故事胡和尚未免就讲的太失败了。

还好那个男人果然就是王大爷。

胡和尚早已伤心欲绝,挂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叹息到:“对我来说,王大爷比我爹还亲,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刘蕊没告诉胡和尚王大爷的死因,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说。胡和尚又问了问我们和王大爷的关系,我只是说王大爷救过我们的命,刘蕊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胡和尚也没有追问,只是一个劲的感叹没能见到王大爷最后一面,一边说一边哭,到最后基本上已经成了个泪人。

我看不得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坐在一旁不免有些尴尬,胡和尚好歹也是寺庙主持,却如此放不下七情六欲,看来以后还需要刻苦修行。

丁胖子比较关心钱的问题,就问胡和尚给刘蕊那钱是什么意思。胡和尚说,王大爷交代过如果以后他女儿来找胡和尚,胡和尚就交给她女儿三十万人民币。

看刘蕊手上的钥匙,似乎王大爷做了很周全的安排,帮刘蕊安排好了很多容身之处,而且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看胡和尚的意思,随时都可以为王大爷卖命。心里由衷的佩服王大爷实在是计划周详,老谋深算。

我比较关心刘蕊,就问胡和尚怎么能肯定来人就是刘蕊呢?胡和尚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我见过啊,你们刚来的时候,我第一眼还没认出来,你们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我连忙问他,什么时候见过的刘蕊。听他一说才知道,原来是王大爷给他看过刘蕊的照片,虽说照片上的刘蕊比眼前的年龄小一些,但是神态气质,五官样貌并无二致。

听胡和尚这么一说,我彻底放下了疑虑,不再怀疑刘蕊的身份了,决心死心塌地的追随刘队长去完成我们的探险。

丁胖子又问,胡和尚最后一次见到王大爷是什么时候,胡和尚想了想,“大约十天前吧。”

听到这个时间,我在心里暗暗的算了一下,那王大爷在武汉还呆了一段时间,从他见胡和尚到他登上那辆去兰州的火车至少也有四五天的间隔,难道武汉有什么吸引王大爷的地方吗?

又和胡和尚打听了一下王大爷在武汉的行程,可王大爷在武汉期间并没有住到这里,只是过来看过一次胡和尚,给金姐带了一副她一直想要的玉镯子。胡和尚也问过王大爷从哪里来的,王大爷没说。

尽管我觉得王大爷来武汉不可能就是过来送玉镯子的,但也实在是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胡和尚还在怀念王大爷,感慨的说,王大爷什么都好,就是给自己介绍的这个媳妇太厉害了。

话音刚落,后脑就挨了一下,打的胡和尚一头撞到桌子上,胡和尚好歹也是当过山大王的人,抓起桌上的酒瓶跳起身来就要拼命,可一回头看见金姐冷若冰霜的脸,当场就矮了半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再说话。

金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桌上没菜了,干脆进去从泡酒的缸里捞了一根鹿鞭当黄瓜啃了起来,我们几个看着都觉得疼。

金姐已经照顾刘蕊睡下了,现在也来参加王大爷的追悼会。

原来金姐也受过王大爷的恩情,那又是另一个传奇故事,所以也对王大爷感恩戴德,唯一有所不满的就是王大爷介绍的这个老公略显窝囊。

大家又一起聊了会天,看天色也很晚了。喝过酒的头又疼的要命,我就提议大家先休息。金姐看了看天,很豪迈的表示已经给我和丁胖子另外收拾了一间客房,我们要困了不用管她,可以先去睡,她自己要再喝两盅。

胡和尚唯唯诺诺的和金姐说,带我们先去客房休息,要老婆大人注意身体,晚上风大,避免着凉。金姐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快滚,胡和尚如蒙大赦,带着我们退了下来。

到了客房,胡和尚帮我们开了门,又随便聊了聊,说明天还有早课,就要告辞。我还很惊奇,这个以诈骗为主的寺庙居然还有早课?胡和尚就说是金姐明早要上瑜伽课,他要早起送她去健身中心。

胡和尚关上门走了,我躺在床上想到王大爷,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坐上了同一列火车的同一节车厢,从此生命就有了交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在了一起,想到这我只能说:“缘分啊。”

想到火车我突然醒悟,喊出声来,“我知道了。”把丁胖子吓了一跳。

丁胖子看我喜笑颜开的样子,扔过来一支烟:“你知道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接过丁胖子的烟,笑着说:“我们不知道王大爷从哪里来,也不知道王大爷来武汉干什么?但是我知道王大爷要去哪里。”

丁胖子来了兴趣,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凑了过来,“他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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