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
那一角被月光所遗忘的角落里,梅傲雪纷偏起舞,恰似黑光之际现白花,冷风呼啸却是那梅花孤独的绽放开来,徐徐暗香萦动却被黑暗吞噬,无声的消失。
夜已深,月光倾洒,尘以安似乎感觉不到刺骨的寒冷,木讷的兀自坐起,他眼神空洞似是游荡在世间不甘离去的游魂。
于是,他忘却了身在何处,呆愣愣的坐立,不自言语,不自动作,僵硬的仿佛那满是斑痕的石像。
他脸颊上已是布满了寒霜,像是垂暮之年的老者,独自回忆在风霜之中,于是他不自地颤抖,环抱双臂,浑身再次的痉挛,眼皮低垂像是数夜未眠满是疲倦。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像是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一名与尘以安年纪相仿的少年,终是在不住地寻找中找到了目标,于是,他欣喜,他低落,他亦是哀伤......
他忽然解开自己青云流纹的道袍,大步狂奔而去,甚至滑倒,可是他双脚像是溺水的人疯狂的踢踩,眼睛一眨不眨紧盯少年,一把将道袍披在了尘以安的身上,一道热气从他的口中涌出,随后便消逝在了风雪里。
他裹了裹那披在少年身上的衣袍,双手捧着那少年一把搂紧怀里,良久....在他面前跪倒,有些艰难,甚至几次摔倒的将少年背起,可是他眼睛前往,如同黑夜里明亮的星辰,然后踉跄着渐渐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星稀黑云压,霜重月华孤。
借着清冷月光,照见一串凌乱却有力的脚印愈来愈深,只是很快便有层层风雪将它们盖上了,一切便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空中却回荡着少年像是自语,像是诉说,像是呢喃的沉吟:“以安,师尊已经好转,这...不怪你的。”
有阴影便有光明的光,那少年像是寒风雪地里一点温暖的火光,微弱、渺小却足以照亮整个天空。
......
清晨,晨曦温暖金黄的光芒如女子的纤纤玉手,温柔的拂过大地,白雪在这光芒中更加刺眼,空中有一股冰凉清爽的味道,只是那厚重的白雪看似如此的坚硬。
一声悠扬的钟声回荡,扶辰宗便像是冬眠的野兽终于逢春醒来,吱呀之音,无数的弟子推门走出,或是伸懒腰,或是打个哈欠,随后认真的整理一下衣袍向着某处走去。
在某个木屋之中,透着朱红木窗金光照进,有少年柔声叫喊,不停的拉扯着被子,道:“以安...起来了....以安...今天是一月一次的宗门讲经说道,迟到了可是要挨罚的。”
说着那少年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后睡眼朦胧的继续拉扯着被子慢悠悠的叫着:“以安....起来了......”
忽地,他身体一个踉跄,摇晃着脑袋一怔,竟是方才打了个瞌睡。
“星辰,让我再睡会嘛....”懒洋洋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以安翻了一个身继续仰头张嘴大睡,口水直流。
那被叫做星辰的少年忽然灵动的眼珠一转,蹑手蹑脚的伸出两手,好似小偷一般屏住了呼吸,他甚至不敢有太大的表情,古怪的笑容似是凝固一般,伸着两手慢慢的接近、接近....
随后竟然一把扒下了那少年的裤子,转身便逃,顿时“春光乍泄”一片雪白。
“咳咳...咳咳....”尘以安好似受惊的小鹿,弹射坐起以雷霆般的速度一把提起裤子,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伴随着阵阵干呕,显得如此痛苦。
那被叫做星辰的少年,脚步一顿,慌忙回过身来,焦急的问道:“以安,你怎么了?”
“咳咳...被...咳咳...被口水呛到了...”以安的表情很是痛苦的样子,但却隐晦的有一丝怨妇似的色彩,看着拍腿大笑的少年,他强从嗓子中挤出一句话:“还不...咳咳...怨你!”
“以安,快些吧,今天可是天罡掌座讲经....”未等少年说完,以安忽然一把抓住头发,有些惊恐的,慌忙的,急促的说道:“楚星辰,你、你、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我叫你了,可是你不起来。”少年有种被反打一耙的感觉,忽地鼓起腮帮委屈的喃喃道。
“惨了,惨了....”一阵急促的穿衣声,尘以安边跑边整理衣衫与楚星辰快速的小跑在狭长的长廊中。
阳光正暖,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照耀着两人的身背,满是光芒。
忽地,楚星辰一把拉住以安,将他拽的一个凛冽,道:“走,我最近发现一条近路,我们抄近路,希望来得及!”
于是,两个人向着一角匆匆跑去。
......
袅袅青云如烟蠕动,汇聚一条千丈的蜿蜒的如同长龙盘踞的云河,这便是扶辰五景之一的云河。
此时,云河上方安静的端坐着黑压压的人影,前方一名蚕眉发福的中年男子,眉头紧皱,背负着双手,微挺的肚腩在长袍的束缚中竟好像要破土而出的春芽。
他满脸的肌肉似乎在颤抖,满眼愤怒。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安与星辰两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无数人的目光中,看那其中一名少年衣袍凌乱,长发散漫,长靴上满是融化未化的积雪,另一名少年小脸微红,拄着双膝剧烈的喘息着,亦是长靴布满积雪。
在天罡凶恶的目光中,以安拉了拉楚星辰,两人局促的站立,甚至强压着剧烈喘息的气息,低垂着脑袋,好像做错事情的孩子,忐忑的等待着惩罚。
天罡极其厌恶的瞥了尘以安一眼,像是失望至极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以微不可闻得声音呢喃道:“一无是处!”随后他面现烦躁,挥了挥手,大声道:“诵读清心三千遍,望你二人引以为戒。”
以安偷偷抬头看了天罡一眼,却发现他圆瞪着眼睛还在打量着他,惊恐地局促地慌张地收回目光,一时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然跳起,好像跳到了嗓子眼一眼。
随后两人作揖道:“谨遵师叔教诲!”
“那还傻站着碍眼做何,还不速速离去!”忽地,天罡大袖一甩,虎目圆瞪,呵斥道。
“是!”
尘以安的头垂的更低了,在楚星辰的推搡中,小心翼翼的迈步向着云河末尾走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看呐,那妖孽来了....”一名弟子满脸厌恶之色,上下扫视着尘以安,冷哼着,却被一名模样清纯的女弟子打断:“嘘!别让他听见。”
可是那弟子的声音更大了:“怕什么,妖孽就是妖孽,我偏要说,扫把星......”
楚星辰忽然大怒,一指那弟子,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尘以安将头垂的更低了,他眼中有着莫名的哀伤,却又有更多的暖意,他感到自己的眼中有些雾气,赶忙拉了拉少年道:“星辰,算了,我...我早就习惯了。”
那一瞬间,楚星辰愣住,不知他是何种神采,他一把搂住尘以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安,没事,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我是你兄弟,以后我保护你,以后谁在说你我就撕烂他的嘴。”
说着,楚星辰狠狠的看了那弟子一眼,似乎那弟子很是怕楚星辰竟避开他的目光,不敢应答,而是嘴唇动着不断的嘀咕着。
当两人背对着无数弟子,盘膝坐下,诵读起清心诀后,一切回归了正常,两人诵读着念了不知多少遍的清心诀却相视而笑,光芒更浓了,照在楚星辰脸颊上,他像是天空中的太阳一般耀眼,令尘以安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