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001年,冰之月,21日。
三个月前,在【图书馆】中,亚蕾西亚和娜哈忒的对话无人知晓。或许正是那一次的谈话让娜哈忒做出了这个决策。
战争。
仅仅休养生息了半年,年轻的苍龙王不顾臣下的进鉴,再一次推动了【肯克尔迪亚】的战争车轮。
虽然和另外三个【CrystalCity】还保持着联系,但也仅限于最低程度的定期联络。【CrystalCity】间并没有物理介质的连接,只有在水晶保护之外浓厚的【不可视之力】干扰的定期衰减才能借助水晶的魔力发出短暂的联络。
而介于【不可视之力】和【魔物】的存在,以及其他三个【CrystalCity】面临着的和【马哈马尤尔】目前所面临的一样的境地,【马哈马尤尔】所能做的,也只能是通过定期联络交换情报,其他三支舰队也只能各自为战。
休养生息的六个月,军备能完成补充,军队的人数也补充足够,然而补充上来的人员,大多是预备役和刚刚完成训练没多久的训练兵。军人质量的下降让重新编成的第一舰队整体的战力相较全盛时期,下降了至少三分之一。
这也正是参加过第一舰队突围之战的几个将领所担心的。那遮蔽天空无穷无尽的魔物让她们印象深刻。
……
今日,在书房里,坐在古木制成的书桌前办公的,并不是娜哈忒,娜哈忒正抱剑立于一旁。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锻炼,三个月前,娜哈忒将伊丝薇尔带入了【龙后宫】。和娜哈忒相比,伊丝薇尔显然更有治国上的天赋。
因此,即便是在这战前的重要时刻,娜哈忒却也放心的将所谓王的职责轻易的交与了伊丝薇尔。
然而在今日,坐在王座上的少女,手中的笔在卷宗上悬滞,迟迟不能落下。
犹豫,一想到要面对的是那铺天盖地的魔物,少女是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痛苦么?”
“……是。”
仿佛要把手中的笔拗断一般,幽青的静脉凸显在少女的手上,手中的笔的扭曲也肉眼可见。
少女抬起的眼眸,露出的是丝丝祈求。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能轻易地做出任何的决策?我也不知道,也许已经习惯了。”
娜哈忒的声音,平淡如水,她自身更是对这毫不在意。
“你要习惯这种痛苦,能实现所有人愿望的道路,不可能每次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同样抬起头,银色半脸面具遮挡下的娜哈忒直视着少女的眼睛。龙威如狱,实质性的压迫,如同苏醒的巨龙在少女的心湖中激起漫天风雨。
“现在的你,是以自己的意志,站在了有力之人的立场上,所以,这是你的责任。”
随着这句话落下,竖瞳的龙眸再次微阖,从窗户吹来的风将窗帘吹开,炫目的光瞬间铺满了整个书房。
“……我知道了。”
正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之重,所以,她才重重顾虑。
但现在,少女已是下定了决心。
正如娜哈忒所说。
是她提出代替娜哈忒行使【这个位置】的职责,是她自己选择了有力之人的立场,那么,指示前进之路,自己就责无旁贷。
“你要习惯这种痛苦。”
【但习惯绝不是遗忘,俞是习惯俞是要将它铭刻在心底深处。】
“这是你的责任。”
【所以,你下的决定,必须是经过审慎考虑后,你所能想到的最佳的道路。】
“我明白了,……”
喃喃自语,最后的四个字,已是只有少女自己听的见,而少女手中的笔,愈加的迅疾。
【这里是合格了,不过,那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来自【苍龙魔导院】的命令一条条地下达,【马哈马尤尔】的战车在齿轮的咬合中启动,作战的细节虽然还没多少人知道。但是,至少要向外主动出击,这在【马哈马尤尔】已是公开的秘密。
毫无疑问,这引起了整个都市的骚乱。
因为……
“那可是正面击溃了【第一舰队】的怪物啊!这是疯了吗!这是在叫你们去送死啊!”
这是一栋普通的民居的高层,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简陋,但是在现在这种不断有难民涌入的环境下,比起城市中一半以上的底层人士已是要好的太多。至于那些独栋别墅,那是只有大人物才有资格享受的地方。
家中的家具也比较寒酸,毕竟这家人的家境其实不是太好,父亲和母亲都是在工厂做工,现在的环境下也只能混个温饱而已。
他们本是底层人士,这样的地方他们是没资格居住的,而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全赖于在【肯克尔迪亚】军队中任职的儿子。
然而此刻,军人的父母无比地憎恨军人身上那身苍蓝色的军装。
“砰!”
“你给我马上!退役!最多这房子我们不住了!”
军人收拾好并放在桌上的小行李箱被咆哮的父亲一下扫到地上,似乎是摔到了上面的搭扣,里面少量的换洗衣物也散落在地上。
“是啊,儿子,这次你就听爸爸的吧,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啊……”
温柔的母亲这次也不帮着军人了,只是在一旁抹着眼泪。
军人叹了口气,蹲下来一件一件地又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放进小行李箱里收拾好。
他提起了小行李箱,站在父母的面前,鞠了一躬。
“父亲,母亲,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们的了。”
然后一步一步朝屋门走去。
“退役了安心找份工作,即使工资比现在低了点也比现在强啊!还是说你那什么军人的责任感!”
父亲冲上来拉住他的手,但是军人稍稍用力就挣脱了开去,脚步不快,但一刻不停。
“说实话,报酬,国家的安危,荣誉感责任感都无所谓……我……”
军人的声音已经有了些梗咽。
空着的手摸上了门把。
“……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地活下去啊!”
“咔!”
门开了。
他的父母在屋内老泪纵横。
屋外,门被军人在外面关上,然后军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每一个军人对现在【CrystalCity】的处境都十分地清楚。资源有限且紧缺,而人口却在不断增加。即使不断的压缩每个人的生活资源,也很快就会逼近人类这个物种生存所需的底线。
本就因为世界的战争刚刚结束,四个国家的人们被统合在一个国家下而导致社会平静的表象之下涌起暗流,尚未来得及对民众进行安抚同化就猝逢大变,而现在随着难民的涌入,底层的人民的比例更是越来越高。
虽然目前基于军队的维持,这汹涌的暗流也只能在平静之下涌动,但是随着生活资源的压缩,越来越逼近人类生存的底线,这暗流终会汹涌地喷发,不可阻挡。
他们对自己能在这暗流中存活下来还有自信,却没自信能护自己家人周全。仅仅是想象,就能看得到,自己家人在葬身激流中,甚至沦落成他人口中之食的未来。
他们就不寒而栗。
他们知道,面对的是如同【艾特罗之门】打开之日一般茫茫多的魔物的话,自己能幸存的概率并不高,但是他们也只能循着【苍龙王】所指示的前路而前进。
他们只是一介军人,他们该做也只能做到的事是战斗,他们注定是无法改变世界之人。
他们是无力之人,他们的立场,没有别的选择支提供给他们选择。他们只有唯一的立场。
无力之人的立场。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艾特罗之门】:连接瓦尔哈拉和可视世界的女神的门扉,如果两个世界要相互干涉,必须通过艾特罗之门,和【英烈祠】一样,门扉存在于所有布涅贝哲所创造的世界中。
【英烈祠】即瓦尔哈拉,别名不可视领域的异世界,被无边的混沌之海包裹着。同时也是死者灵魂回归的领域。女神艾特罗从可视世界中消逝之后便一直居住在英烈祠中。英烈祠和可视世界是并行的存在,但它却处于可视世界的所有时间之上,从这里,可以望见可视世界的所有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