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是直接让我死得了！”她比我更加坚持。“不行！绝对不行。”
“身份这种事，不可能瞒一辈子的，更何况卫……我，我今年都已经多大了啊，总有一天是瞒不下去的，这样一天天瞒着，为了隐瞒一件事说无数个谎言去掩饰，到最后才难解释清楚的吧。”要我说，还不如现在就坦白呢，我可不想再装男人装下去了，就算我走了，我也同情真正的卫朝颜啊。
卫夫人气绝，“娘知道你委屈了，娘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娘对不住你。可是，颜儿，还能怎么办呢，就算你现在跟人说明了，你不是嫡子，你以为受到牵连的只会是我们两个人吗？”
难道还会有谁也牵连在这其中吗？趁着她调整情绪的空当，我忍不住想了想。
“只要你的身份泄露，你，失去卫家嫡子的身份，我们母子在卫家不仅会失去现在的地位，还会失去一切的价值。当年我因为上官家和卫家的利益嫁给了你爹，成为维系两家利益关系的保证。只要你的身份暴露，那么卫家和上官家的合作关系便不会存在，难以保全的，不只是卫家，还有上官家。你想看到因为你自己，所有人陷入困境吗？你失去嫡子继承的权力，卫家的其他庶出之子就会开始争夺你的一切，那时卫家必定大乱，朝渊、朝宣、朝枢三个兄弟必定手足相残，你爹前朝遭人迫害，这身后又将面临怎样的处境，腹背受敌，你便是要逼死他啊。”卫夫人铿锵有力地将条理摆的很明白了。
我知道，我再没办法提出异议，想要解释清楚自己身份这件事，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一开始我只是想当个救世主，帮这个卫朝颜脱离苦海，可怎么也不会想到，卫朝颜隐瞒身份这么多年的背后，竟然藏着一个又一个的关系网。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吧，他的身份如果揭穿，带来的麻烦不见得比现在少。
除非卫家完蛋，这个王朝完蛋，那么他是谁就不会再引人注意了。
“颜儿，”卫夫人上前动之以情，“娘答应你，你说的，娘会好好想一想。你先替你爹走一趟璇阳，一定要小心些，不能被上官桀发现你的身份。其他的，等你回来再说。”
“天气不错哈。”我试探着和他打个招呼，也不知道这璇阳到底有多远，总不能我和他这一路上就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生硬的走下去吧。
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这个上官桀真的没治了，天还没亮就带着人候在了我家门口，其实如果准确来说，应该是卫家门前，这几日在卫家过得很是不错，便逐渐也适应了卫家的气氛。上官桀以赶路为由，愣是铁青着脸把我给拖上了路，我本来是打算至少带上瑾儿照料的，可是他居然还嫌弃说，一行人都是男的，带着个女人不方便。所以，我就孤身一人跟着他和他的队伍上路了……
如果不能带着瑾儿，那么带着谁都是麻烦，那这一路我不仅要小心应付上官桀，还得应付卫府的人？我才不要，索性独自跟着他去好了，反正上官桀这一队伍也不少人，我未必会落得危险。
可是，他没理我。
我的话，就这样被他直接忽略了。
我有些下不来台，因为我确定，他刚刚的确是听到了的，只是没有回应我而已。如果我就这样闭嘴，接下来的冷场我会显得更加尴尬，可如果我要是再同他说些什么，依旧被无视的话……
我记得卫夫人说过，这上官桀好像和他父亲的关系不怎么好。那他父亲就应该是他的禁忌，接下来和他相处的日子，绝对不能提。可又难免有些好奇，他一个大将军为什么会和自己的父亲关系不好呢？看得出他是很在意上官明月的，可他对卫家和卫夫人的态度，又像是刻意抗拒，如果不是上官明月，恐怕他根本不想和卫家有什么来往。
这样的话，就应该是上官桀和上一辈人之间的事了。“我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路程还有多远，可如果上官大将军不介意，我是觉得像这样怪异的气氛倒也没什么的。可如果接下来路途尚远，恐怕接下来的几日你我都要一起度过，不如轻松些怎样？”
我这话说了，就等着上官桀作反应了。
此次出行，他一身灰蓝色素衣，简单干净，这个人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大概就在修饰上吧，在他身上，看不到过多的装饰，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他这一队人约莫二十来个，走了快一上午，愣是也没听到谁说话。
上官桀只是骑在马背上侧过头来，看向坐在马车里的我，他的脸色不怎么好，还是一言未发，就又把头转了过去了。
这么冷淡……不过，比起刚刚，起码现在是有反应了。有反应就说明我的办法成功了。
“你和，明月在一起，也是这样的吗？”我再一次试探着，想要用上官明月来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上官明月对他真的那么重要的话。
上官桀蹙眉，显然对我突然提及上官明月有些抵触。
咦，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我以为我冒然提起上官明月，他会是放松一些，或者直接翻脸呢，可怎么是这样的反应？
他不想和我提起上官明月？
看样子他的忌讳还真多，“算了，恐怕除了明月，也没人受得了你这个脾气。”
我虽然坐回到车里，却在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有些黯淡，说不清的感觉，可是让人觉得他很孤单。
日上三竿，大家停了下来，在树林中休息。
上官桀坐在我斜对面，我发现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在打量我，就像是定了许多要考核的内容在打分一样，似乎他对我的每一项都不是很满意。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我难免觉得不自在，“怎么？在考虑我适不适合做你妹夫？”
上官桀没有回避目光，甚至没有否定我的话。
他侧脸的轮廓线条很清晰，“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像明月所夸赞的那么好。”
原来还是为了上官明月。
原本坐在左右的人，在听到上官桀与我谈起上官明月的时候，十分识趣地借口起身，向一旁走去，该牵马的牵马，该打水的打水，该与他人闲谈的与他人闲谈，同一时间在我们身边纷纷散去，若非时间上很是巧合，倒也看不出哪里不自在来。
“如若上官大将军只是为了确认明月的话，才答应与我同行的，那恐怕会让将军失望了。”依着上官明月对卫朝颜毫不掩饰的爱意和追求而言，实在难以想象她在上官桀面前是如何夸赞卫朝颜的。
上官桀一声冷笑，“那你的意思是，明月说谎了？”
明月说谎了？！他这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啊。典型是猜到了我不敢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有多优秀，可是我一旦否认，那就落入他的圈套了。如果我帮他坐实了上官明月夸大事实的“罪名”，一是承认自己确实愚钝，二就是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说他妹妹的坏话，上官桀想要对付我，大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来。
“怎么会呢？”我沉思了片刻，才慢条斯理的出言解释，“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明月对朝颜的心意，朝颜即便是个无心的人也深受感动。相信大将军亦能体会明月的心意，所以即便朝颜稍显不足，明月也是真心希望大将军可以接纳朝颜，所以就算朝颜只有七分，明月也会在大将军面前将朝颜说成十分。大将军怎能将明月的心意说成是谎言呢。”
他明显未料到我会是这样的答案，“那听你的意思是，你对明月无心？”
果然是谈到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就好像你未来的岳父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一样，需要十分慎重，仔细想清楚之后再回答。
说有心，那万一大将军应了这门亲事，然后卫家和上官家热热闹闹的一场婚礼把上官明月娶进门了，得，身份是一定曝光的。说无心，势必在现在就会得罪上官桀，人家难免会想自个儿好好的一个宝贝妹妹，虽然不长眼喜欢了你，可你怎么能就这么拒绝了？凭什么这么拒绝了？！不单会惹到大将军的G点，严重的话自己有没有命回去都两说。
“或许该说，是朝颜非明月的良人吧。”我想了个这种的办法，就是在后现代社会下渣男的经典法则，拖。拖，是门儿技术，是门儿学问，你不能让人家觉得你是故意在拖时间，不想给个明确的回复，而且要让人家觉得，你特别好，全然出自于为人家着想的角度，所以才不能给她以回复。“明月很好，是朝颜配不上她。”
“哦？如此说来，你倒不是对她无心喽？”这早些时候的男人，就是好骗。
“朝颜虽为卫府嫡子，但恐怕现实处境，上官大将军也是有所耳闻的，朝颜的兄长们都比朝颜出色，卫府的嫡子之位，朝颜坐得并不稳。保不齐哪天就会让哪位兄长取代，而朝颜所拥有的，不过是父母的宠爱罢了，一旦父亲出事，朝颜难以自保。”我故意吊了吊他的胃口，“而明月则不同，明月是上官家的爱女，又有一位像上官大将军一样，有真本事的哥哥，如果不是嫁给朝颜，那么日后所得到的幸福，一定比在朝颜身边委曲求全要来得多。朝颜没有信心，在与几位庶兄抗衡的情况下，还能与明月举案齐眉，所以，为了明月的幸福，只能让自己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