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特别是当我抬起头去看上官桀的时候,胸口里砰砰跳得厉害。上官桀一瞬间在我眼里的印象突然变得更加耀眼夺目,在距离他只有咫尺的时候,我分明感受得到身体本能反应出来的异样……
怎么会这样呢?我承认上官桀的确俊朗潇洒,身姿挺拔。也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比起一般的男人更多了些男人味,他年纪算不上大,却给人的感觉十分可靠。而且他刚刚救了我,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对他油然而生一种崇拜感,并不是什么事儿。
可我感觉到的,却不仅仅是崇拜。而是心动,是属于这个身体本身的心动……
尤其是在他将我拉到他身前,和他零距离接触到的那一瞬间,我心里,竟然莫名地开心。
我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为何只是这样拉拉手,抱一下就心动成这样呢?
论“男人的姿色”,我个人更喜欢的,应该是九王爷那个类型的。邪魅而优雅,腹黑,深藏不露……可现在对上官桀的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等一下。
我记得青音寺的静修师太跟我提起过,说卫朝颜有一个心仪的男人。
而且是因为不能向心仪的男人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使她日渐消沉,沉溺在痛苦之中,所以才会一步步地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那么这个卫朝颜原本喜欢的男人……
是上官桀?!
……
“好香啊。”我跟在明月的后面,走进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才一踏入,便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明月回过头来捂着嘴笑,“那当然了,这里是卖胭脂的铺子嘛,当然会好香啊。四公子怎么还会这么意外呢?”
这一句话,将铺子里其他在挑胭脂水粉的女人都逗笑了。
“我不是说这胭脂水粉的味道香。”我有点难为情了,刚才只是无意一句,没想到引得这么多女人都笑了。铺子除了我和明月,铺子的老板……还有五个姑娘也都在挑选胭脂水粉,左手边的三个姑娘是刚才笑声的主要来源,右手边有两个女子,笑也只抿了抿嘴角,很浅。
咦,那两个女子,前一个一身白衣,锦缎绫罗,似乎二十出头。浅施脂粉还用白纱蒙去了半张脸,隐在白纱下的那张面孔可谓是倾城之色,跟在她后面的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件碧绿色的裙子,扎着两个圆鼓鼓的发髻,正用那像是防登徒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我。
此女身形婉约,而且举止落落大方,十分高雅。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身后那个,大概是她的侍女。可是,味道……我在明月的困惑的目光中笑道,“我不是说胭脂的香味,我刚刚是在说,葡萄酒的味道香,浑厚而甘醇,还混着淡淡的果香,算是,上品。”
然后分明注意到那白衣的女子怔了一下,然后向我这边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地上,然后从下往上,只是轻一打量而已,可目光中却无敌意。似是我说出葡萄酒才使她意外,所以想要看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就可以证实那葡萄酒的味道是从她们那里飘过来的,回应着那女子投来的目光,我向她轻轻点了下头。这时才注意到那婢女的怀中,确实抱着一瓶木塞的葡萄酒。
原来现在有葡萄酒啊。
“没想到公子也识得葡萄酒。”那白衣女子款款向着我们走了过来。“原以为城中的男人皆是些不懂得欣赏,只会一味趋炎附势的纨绔之辈,能在此得遇公子,小女子倍感荣幸。”
“好说好说,我也只是凑巧而已。”听这女子说话,声音清淡却柔而不魅,自身散发一种高冷的气息。她用了一句话就把这璇阳城里的男人践踏了个遍,心气儿也是够高的。
“小女子姜樱,能否冒昧问一下公子的名字?”她所表现出来的,可绝不是如那清冷的声音般的淡然,就像是火,如火一般炽烈的热情。寡淡的外表加上炽烈的性格,这女人似乎执意要知道我是谁一样。
“姜樱?!她该不会是落樱楼的那个头牌吧?”身后那三个原本热闹的女子,在听到姜樱这个名字之后,立刻像炸开了锅似的。
姜樱?落樱楼?头牌?
然而姜樱在听到她们的话之后,丝毫没有生气或者羞怯的反应,而是从头到尾落落大方地看着我。如同,她也希望看出,我在听到那些话之后的反应……
“卫朝颜。”我说。
姜樱在得到我的回答之后,并没有再问什么或者再做什么,她只是向我欠了下身,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四公子,你为什么和那种女人说话啊!”明月又气又恼,但是不好发作得太厉害,只能发发牢骚。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喝到过葡萄酒了吧。
所以在乍一闻到那个味道之后,才会这么的主动。
“没事,你挑好了吗?”我回过身来问明月。
明月暗自生气,扭脸到一旁去挑她的胭脂。我装作不懂,站在一旁等她。
铺子的老板凑了过来,“这位公子也实在太幸运了,能得到姜樱姑娘的垂青,也难怪夫人会生气了。”
夫人?我突然明白他说的夫人是指上官明月,才解释说,“我们没有成婚,您误会了。”
“原来是这样啊,”老板顿悟,退了下,打量了我一番,“难怪姜樱姑娘对公子与众不同呢,公子您器宇不凡,这皓齿明眸的俊俏容貌,只怕连许多自诩绝色的女子到了您面前都要黯淡无光喽。又知道那个什么酒的,有见识,一看就绝非等闲。”
“老板您过奖了。”我一边和老板说着话,一边留意明月那边的动静,那小丫头装作在挑胭脂的样子,其实竖着耳朵一直在听我们的对话呢。
“唉,这姜樱姑娘一向自恃清高。可您说说,既然沦落到妓坊谋生,哪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可她不是啊,我跟您说啊,自打半年前,她带着那丫头出现在璇阳城的时候,就说是来投奔婶婶的,您知道她那婶婶是谁吗?”老板倒自顾自地和我聊得热络。
我只能尴尬地配合了下摇摇头。
“她那婶婶就是现在落樱楼的大老板箐姨。”老板还故意说得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同我透漏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小心翼翼地防着周围。说完,还用眼神使劲儿地点了点我,“说来奇怪,箐姨原本只是落樱楼的一个打杂的下人,而且那会儿,落樱楼还不叫落樱楼,叫牡丹苑。自打这姜樱姑娘来了之后,箐姨拿出一大笔钱把牡丹苑给盘下了,姜樱姑娘更是在牡丹苑里住了下来,这牡丹苑也就改了落樱楼了。”
落樱楼?只怕落得是姜樱这只樱吧。
“姜樱姑娘一夕之间就成了咱璇阳的头一号名伎,这牡丹苑先前就是烟花之地,只是这姜樱姑娘,卖艺不卖身,而且她素来挑客人,城里的达官贵人,就算是有钱都未必能见得了她一面的,就她这心气儿,说不见就不见,管你是什么大官的呢。”听这老板的说法,似乎这姜樱还有些个性。
而我只是浅浅笑了笑,看着上官明月挑了半天都没挑好,索性上前去帮忙,“这个吧,这个色趁你。”
买了胭脂之后,明月气鼓鼓地转身出了门,上官桀和常昀还等在门口。
我看到上官桀,浑身有些不自在。
明月幽怨地看着我,却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见谁也不说话,所以我只能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跟明月搭话。
“我都听到了,她就那么好看吗?你一直和老板在说她的事。”明月确实是因为姜樱的事在生气。
“她?”我故意问道,然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噢,你是说刚刚出去的那个女人啊。我没怎么在意,刚刚不是等你选胭脂的吗?大概都是老板在说吧,你要是早点选好了出来,我也就不用听那老板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真的?”明月有些释怀了,然而她还是问了这么一句。“可你刚刚明明就把名字告诉她了!”
她这一番闹,不单单吸引了上官桀和常昀无奈的注视,竟连路人都频频注目。
“是她问我的,”我也很无辜,毕竟当下我扮演的一个卫四公子,不能太没风度了,只是她是女人,上官明月是女人,连我也是女人,我能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带着点儿八卦的心,听了老板说了那些小道消息而已。“而且,是那位姑娘先跟我说了她的名字,然后她问我,我也不好不回答嘛。”
“可你还说她香了!”明月愈发得寸进尺。
而我深感广大男同胞的无奈,“我不是说她香,我是说她那婢女怀里抱着的葡萄酒香。”
“那你还……”明月不知道还想要说什么。
“好了明月。”上官桀叫住了她,才使得明月没有继续闹下去,然后,他很随意地看过来一眼,在与他的目光对视的顷刻之间,我慌忙移开自己的眼神,略显狼狈。上官桀好像没有发现似的,“既然是那女子与四公子先说的话,四公子也不能风度尽失。听起来,四公子并没有做什么,好了,也逛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准备回去了。”
这是……上官桀第一次在上官明月面前帮我说话吧……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