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疾驰,心急如焚的凌素雅一到皇恩寺,就直奔凌正远所在的禅房。
皇恩寺东边僻静的禅房里,飘着淡淡的药香和血腥味,脸色极度苍白的凌正远生息微弱地躺在禅床上。床边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和一个花白头发、精神奕奕的老者,如果凌素雅猜得没错,这两个人一个是龙山皇恩寺赫赫有名的方丈空闻大师,一个是只远远见过一面的祖父凌德。
“素雅见过祖父,方丈大师!”凌素雅莽撞地推开门,见两位长者在,赶紧行了一个晚辈礼。
凌德有些不耐烦地说:“别多礼了,这小子快死了还要见你,你近前来吧!”
“是,祖父!”凌素雅快步走到凌正远身边,见他双眼紧闭,立即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凌德诧异地问:“你会医术?”
“是,祖父!”凌素雅一边回答,一边示意玉香将应急用的银针包给她。
平定心神,凌素雅开始专心给凌正远下针医治,虽然有内力护体,但凌正远失血过多,凌素雅必须封缓他的四经八脉,然后辅之汤药,至于他体内的蛊毒,可能就要有些麻烦。
“怎么样?这小子还有救吗?”凌德的语气让凌素雅觉得,此刻徘徊在生死之间的不是他的孙子,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凌素雅点点头说:“大哥只是失血过多,外伤并不严重,只是他体内有金蚕蛊,可能要麻烦一些。我现在必须要在一天之内制出解药,否则大哥就真得危险了。方丈大师,您这里可有安静的地方借我一用?”
空闻大师双手合十说道:“有,施主跟我来!”
凌素雅让问溪、玉枕守着凌正远,让玉沙、玉香按照她写下的药方去抓药,然后她见凌德对她也没有什么话,就在空闻大师的引领下走出了禅房。
一路上凌素雅沉默不语,脑袋里一直在回想如何将这金蚕蛊从大哥的体内引出来,所以压根没发现空闻大师偶尔转头看向她的通透目光。
两个时刻之后,玉香和玉沙都回来了,手里拎着凌素雅要的东西。凌素雅见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惊奇地说:“你们怎么会这么快?我还以为要晚上才能找齐我要的东西呢?”
玉沙放下东西说:“我们一下山就遇到了无影,他说自己门路广,能帮到我们。我看玉香姐姐也没有反对,就让他一起帮忙。没想到他办事挺快,小姐要的东西,他很快就弄齐了。他还说,小姐以后可以直接吩咐他去办这些小事就行了!”
现在是非常时刻,凌素雅不想去深究钟离烨琛这样帮她的背后理由,无论是什么,这次她能说的只是谢谢。
凌素雅留下玉沙在房间里,让玉香守在外边。一个时辰之后,凌素雅和玉沙从小禅房里走了出来,各自手里都拿着一个小药瓶。
此时夜色朦胧,凉风习习。一天没有进食的凌素雅因为配解药而有些疲惫,不过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凌正远,她就什么身体不舒服都没有了,变得异常精神和清醒。
空闻大师和老国公爷凌德都已经离开凌正远所待的禅房,房里就剩下守着的玉枕和问溪。
凌素雅一进门就问:“大哥怎么样?”
玉枕用温热的手帕给凌正远擦着脸,回答说:“大少爷中间醒来一次,奴婢告诉他,小姐正在隔壁为他制解药,让他安心,等好了之后再和小姐说话。”
凌素雅点点头说:“嗯,你做得对!玉沙,快把解药给大哥服下!问溪,将桌子上的茶杯洗干净给我!”
两个丫鬟按照凌素雅的吩咐行动了起来,而凌素雅挽起了袖子,让玉香将凌正远扶起来。
“小姐,你做什么?”玉香见凌素雅拿着匕首要划开自己的手臂。
凌素雅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用我的血把金蚕蛊从大哥的体内给引出来,我已经事先服下了吸引金蚕蛊的药丸,然后引出金蚕蛊之后,玉沙你要用筷子快速地将它从我手臂上弄到茶杯里,然后迅速反扣起来,别让它跑了。”
玉枕有些担心地问:“小姐,会不会很危险?”
凌素雅笑着说:“没事的,只要我们几个合作默契,这金蚕蛊就跑不掉!开始吧!”
凌素雅和几个丫鬟屏息凝神,开始为凌正远引蛊。
*☆*※*
凌正远觉得自己在黑暗中行走了很长时间,原本蚀骨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他还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唤着:“大哥——大哥——别睡了!”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用心听,是雅儿,是他还来不及疼爱的小妹妹。
努力睁开眼睛,凌正远就看到凌素雅坐在他身边,嬉笑颜颜地看着他。
“雅儿……”凌正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凌素雅扶着他起来,让他半身靠在枕头上,带着责备地语气说:“大哥,你这刚好一点,就想乱动!还有,干嘛这样吓唬我,让问溪传话说要见我最后一面,当时都要吓死我了。幸好,你妹妹有一点本事,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救了回来。”
“是你救的我?”凌正远不相信地问。
凌素雅没想隐瞒,说:“是啊,我的医术还过得去。”
凌正远还是不相信:“比问溪的还好?她都对我体内的蛊毒没办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素雅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在禅房里像个私塾的老先生一样,慢慢地说:“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养身体。现在你的身体很虚,要好好补补。对了,你受伤的事情祖父让我不要告诉爹和娘,问溪已经扮成我回到凌国公府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会亲自照顾你。”
凌正远马上接口说:“千万不要告诉爹和娘,我不想让他们担心。雅儿,正风性格单纯,很多事情我不能交给他去办。但是爹和祖父都让我相信你,所以大哥有一样东西需要你保管。”
“什么东西?”凌素雅没想到凌德也相信他。这种信任是不是来得有点太突然,也太没有根由。她和自己的这位祖父可是没有交集的,说过的话加起来也就四句。
凌正风从自己的脖子里拽下一枚图案奇特的长形玉佩,递到凌素雅的手里。
“大哥,这是?”凌素雅认真看了一下这枚玉佩,发现玉佩中间雕刻的是一种神鸟的半个翅膀。
凌正风让凌素雅靠近自己耳边,然后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这是找到太祖兵符的凤翅钥匙,你要好好保管,不要让它落到坏人的手上。”
凌素雅握紧玉佩,同样低声说:“大哥,你是凌国公府嫡长孙,这玉佩不是应该你保管吗?”
凌正远虚弱地笑着说:“这玉佩我已经保管了三年,接下来就要由你来守护,祖父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相信他老人家这样说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放心,大哥会保护你,保护凌国公府,现在那些人都怀疑兵符在我身上,不过从此刻起,我身上有的只是一个假的凤翅钥匙。”
凌素雅不同意地表示:“大哥,你把自己当目标迷惑那些想要夺取太祖兵符的人,这不是陷妹妹于不义吗?更何况,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凌正风握住凌素雅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雅儿,现在不是胡闹任性的时候,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要明白,这枚钥匙,关系的不仅是凌国公府的几百条人命,还有整个北固国。如果不是祖父有交代,我也不会让你拿着这个能带给你危险的东西。总之,你一定要保护好它,也要保护好自己。”
凌正风记得自己当初假借私奔的名义离家出走,并不是因为凌素雅写给他的那一封信,而是祖父给他下的命令,让他毁掉婚事,出门躲一段时间。
没想到,自己早就被人暗中跟踪,而且好几拨人都想要他的性命,甚至想要用蛊毒控制他,以便能从他这里得到太祖兵符的消息。
他以为凭借自己的武功和心计,根本不用惧怕那些想要伤害他的人。没想到,却被那个看起来单纯可爱的女人欺骗,中了别人的美人计,不但赔上了心,还差一点赔上了命。如果不是空闻大师凑巧救了他,他就被那个女人活活折磨致死。
在皇恩寺,祖父告诉奄奄一息的他,只有妹妹凌素雅能救他,能救凌国公府。所以他才使用凌家暗卫的特殊信号,引来了问溪,让她去通知妹妹。
现在妹妹救了他,接下来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妹妹,保护凌国公府,爱情,他再也不相信了。
凌素雅见凌正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得不在他眼前挥挥手,打断他说:“大哥,你想什么呢?这个东西我一定要拿着吗?”
凌正风苦涩地说:“是的,雅儿,你一定要拿着。这是祖父的交代,以后这就是你的责任!作为凌家的嫡子嫡孙,我们没得选择!”
“不,一定有选择!我去找祖父,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心中气闷的凌素雅转身冲出了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