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逛百货公司的话,出门左拐走几分钟有一家花町物语,那里会营业到十点钟。”唯靠着电梯间的墙壁看了看表说,“现在7点42分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不要去百货公司,我记得有一个什么庙后街,去那里,那儿的夜市很有看头。不过是什么庙来着?”我困扰地用指尖点着下巴。
“华严庙?”
“对啦,就是那儿。”我兴奋地一拍手道。
华严庙在西城的尽头。
车里的暖风扑到我脸上,一曲《Theregoesmylife》让视野里灯火寂灭的西城倍显沧桑。
唯随着音乐的节奏,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KennyChesney,这首歌还真是个浪子的回忆性自白。”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凌乱树影开玩笑道。
“他是个落日余晖中的乡村骑士。”唯笑笑。
“有什么区别吗——”我撇撇嘴。
“你说的可能也对吧,歌词听起来的确是这样。”
“他在追忆他年轻时候的日子,那时候孑然一身,自由自在,毫无牵绊,多潇洒,现在老了,生活失去刺激,只剩下回忆,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怜。”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小溢,你的意思是他在哀悼他的光辉岁月,你觉得他不幸福是不是?”
“当然。”我不置可否。
他叹了口气道:“不是的,他之所以写这首歌是因为他幸福到无以复加,你懂吗?”
“只能看到曾经的梦变成烟飘散,消磨太多时间在这个小镇里和那个海湾上,计划早就无影无踪了。”我急切地争辩道,“这叫幸福?他不该有家,家让他在剩下的生命里只能流浪在过去。”
“他是愿意这样的,心甘情愿。”唯仍是那个一以贯之的平静无波的语调,“他之所以与过去的生活告别,是因为看到妻子轻柔地把女儿放进床里,看到他们有软软卷发的小女儿爬上楼梯,拉着泰迪熊的时候对他微笑。他被家庭的安逸氛围吸引着,就不再是个浪子。”
“这叫沦陷,叫绑架。”我咬着牙道。“他理想的生活不该是这样。”
“该是怎样?”
“应该伴随着悠扬的旋律和轻快的吉他声,满脸胡须腰里别枪的牛仔,野马狂奔的沙漠和草原,还有那坐在破旧的小酒馆的酒桶上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流浪歌手。”
唯听完笑了很久。
他眯了下眼睛,倏地睁开时已是不同于方才的锐利。
“这是你的理想,不是他的。”
他盯着正前方车灯照射下延伸至深远黑暗中的狭长公路,认真道:“小溢,可能你慢慢就会明白,你那个理想,真的太理想了,或者说——荒诞至极。”
车拐进旧城区,四周多是陈旧的楼房和凌乱聚集的民居,有窗口透出氤氲的黄色灯光。
“唯,告诉你,我好想去流浪呢。”我有些失落的说,“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春日下缱绻海潮泛起的磷光,沾染断肠人破烂不堪的衣裳。这样,就可以自由自在,心无牵挂,就可以寻找救赎。”
“心无牵挂的流浪等同于放逐了,无归无宿也会成为意想不到的压力,我想你不会得到预想中的轻松。”
我淡淡的笑:“是吗。”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春光乍泄》?”
我点头。
“知道为什么沈宛可以开心的在世界各地逛而黎耀辉就不行?”他看向我,幽幽地说,“因为,沈宛有地方可以回去。”
我怔了一下,继而摇着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