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老冯在当天晚上就给我回了电话，可是他给我带来的消息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田雨的电脑里根本就没有源代码，也就是说，他的电脑里根本就没出现过没有加密的代码。另外老冯又试验了很多种解密的方式，也都没法解密田雨的代码。
这个事实大大的超出了我的推测，我原本以为田雨的加密只是一个小小的锁，真正大的东西是这把锁锁住的秘密，只要稍微费一点心思，我就能打开这把锁，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而他用他生命中最后的精力锁住的秘密才应该是这个事件，或者说这个案子中最核心的东西。而我现在居然连这把锁都没有打开，还谈何去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呢？
我倒没有太懊悔，因为我毕竟不是职业破案的侦探，而且这也不一定就是一个案子，可能就是个偶然事件。但是这个事情的蹊跷之处还是让我难以把这件事从我脑海中彻底删除。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天，我发现我干什么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到这件事，继而就是无尽的推测和想象，搞得我很多时候都走神。
主编催我的稿子，我就把情况跟主编说了，并且把我的分析也和他讲了一下。因为这个事件虽然是一个新闻，但是我们还无法给它定性，如果我们认定这是一起过劳死的事件，并从这个角度加以报道，那么万一要是什么时候突然再出现新的证据（其实也不用新的证据，只要是那个加密的代码破译了就行），证明这是一起报复性自杀事件（田雨的代码里面有病毒，病毒爆发了，把他们公司的所有信息全部毁坏了），那我们就被动了。这种事情我们以前也遇到过，曾经有个刚上班的小记者，报道了个助人为乐的好事，报纸刚登出去的第二天，那个助人为乐的好人就被公安局逮捕了，原来这个小子是个小偷，那次正在行窃的时候，被记者捉了个正着，他就急中生智，说是要搀扶着老太太过马路，结果反倒被记者报道成了助人为乐的典型。这个乌龙新闻可是弄得我们所有人啼笑皆非，小记者挨批了不说，主编也跟着受了牵连。所以这件事上，宁可谨慎一点，也不能为了追求出个大新闻，就鲁莽行事，最后成了人家的话柄。
主编最后也同意我的看法，决定先缓一缓、放一放。因为毕竟这种事，还是小心为妙，要是万一弄错了，他也担不起责任。
就这样，在这期报纸发出去之前，我就清闲了，没了交稿的压力，每天在办公室喝喝茶，帮他们改改东西，或者出个鬼点子什么的，比平时是轻松了不少。我狂喝老秦的茶叶，老秦的一包西湖龙井，已经可以见底了。
空闲下来不到两天，我就有点不适应，我稍微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时候，这件事就自动地跳出来了，我心说这个还成了我的梦魇了啊。好，那就索性搞它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谁有冤，我就替他伸冤，谁有仇，我就替他报仇，我打定了一个替天行道的念头，干！否则这件事没个结果地放在心里，实在是不爽。
我又来到田雨的公司，这回我找了那个年龄较小的程序员——小李，我感觉我前两次叫了老冯，估计老冯回去之后没少被老板骂，这次为了不给他添麻烦，我换个人问。
“田雨一共有几台电脑？”我问小李道。
小李被我叫出来也挺惊讶的，他好像刚才正在忙别的事，我这一问他反应了好一会儿。
“就一台啊，就是公司发给他的那个笔记本。现在被我们当成测试服务器了。”
“就是他自杀之后，警察从他住处找到的那台？”
“是啊，就是那台。“小李肯定地说。
“你确定那台就是他的吗？”
“这当然确定了啊，他平时私人的东西、公司的东西都在那个上面弄，那里面还有他家人的照片呢。”
小李这个回答也挺干脆的。
“那他平时去网吧吗？或者是他有别的比较亲密的朋友吗？”
“朋友好像倒是不多，他不是本市人，三年前来的，他的朋友、同学都在他老家那边，他总是在网上和他们聊天，本地的朋友好像也不多，平时接触最多的好像就是我和老冯了。”
“他自杀之前，跟你聊过什么特别的吗？”我问。
小李疑惑不解地看着我，说：
“苏哥，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你这么问我像审问犯人一样啊。”
我这才注意到我有点失态了，我连忙笑了笑，说：
“呵呵，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就过来问问，吓着你了吧，呵呵，你不用紧张，就是聊聊天。”
小李挠着脑袋，想了下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再好好想想，别漏掉了什么。”
小李有点无奈地说：“真的是没什么啊，我其实可能在田哥看来有点笨，所以总是田哥教我，那次项目追的太紧了，本来是安排我负责总工作量的四分之一，剩下的那些田哥负责，但是我弄的太慢，田哥就自己全部做了。没想到给他那么大压力，最后他居然会自杀。”
“哦？”我皱了下眉头。
“是他主动要做的？还是你求他帮你做的？”我问道。
“田哥主动的啊，他看我做的慢，就说，‘我来吧，你回去休息吧’”小李挺委屈地说。
“那平时你们都是自己做自己的吗？”
“平时我们都比较忙，一般能忙完自己的事，就不错了，都顾不上帮别人，不过这次特别忙，追得特别紧，田哥主动来帮我，我也没想到。”
“是这样哦。”我想了想。
其实我这次来问之前，我也设想过几种情况：可能是田雨还有一台电脑，他用那台电脑写了代码，之后加密，然后把加密之后的代码传到这台电脑上，再从这台电脑传到服务器上，这样的话，他的这台电脑上面就不会有源代码，而只有加密之后的代码了。但是小李证实似乎田雨并且没有另外的电脑，这个情况就把我的设想给排除掉了。
“你们现在忙吗？”我随口问道。
“忙啊，田哥负责的那个项目，现在要做二期了，就是在田哥的那个基础上，再加一些新功能，就我和老冯两个人做，追得还是很紧啊。”
“行，今天就这样吧，你赶紧去忙吧，有事咱们再联系。”我拍了拍小李的肩膀。
回到报社之后，我又询问了公安局关于田雨自杀的另外的一些情况：田雨在自杀之前去药店买过安眠药，这一点药店的营业员证实了。在晚上9点的时候，田雨去药店买药，安眠药属于处方药，一般人是没法买到的，而田雨患有失眠症，他有医生开的证明和处方，所以他能买到。9点钟正好是那家药店的换班时候，那个营业员当时正要下班，而买处方药的人又不多，所以那个营业员就记住了田雨和他买药的时间。法医的鉴定表明他应该是在晚上10点左右服药的。而田雨给老冯发的那封邮件，电脑上显示是在10点10分的时候发出的，应该是发出了邮件之后，田雨就服药自杀了。
这更加表明：田雨生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把代码提交上去。这应该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自杀，或者是谋杀。这让我更加确信代码里面一定含有秘密！
我的想法是：田雨生前一定留下了相应的线索，他大概不想让人轻易地得到，所以他精心设计了一个迷宫，这样的话，那些讨厌他的人，或者是骂他的人，就得不到他的秘密了。可是他的秘密又是什么呢？又怎么样破解呢？
田雨的生活很简单，每天所有的事情几乎就是上班，而他的老板又是一个很操蛋的人，操蛋到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想骂他——这明显是一起报复性自杀，而我现在居然还没有什么头绪。那么根据推理的理论，无法得出结论，就说明证据不充分，我应该还有遗漏的地方，但是哪里遗漏了呢？
田雨的公司里面，还有几个人，我没有谈过话，其中就包括那个做测试的女孩子——张丽，她平时跟田雨接触也是不少的，这应该是个遗漏的地方。张丽身材比较娇小，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一想到喜欢的类型，又想到了李蓓萌，好长时间不和这丫头联系了，她最近在干嘛？
“喂，美女啊，最近忙什么呢？”我直接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还能忙什么啊，上班呗。”李蓓萌的声音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哈哈，什么时候我请你喝杰克丹尼啊。”
“哎呀，对了，正好跟你说件事，我们学校和一个玩具店要联合举办一个活动，你有没有兴趣啊？”
“什么活动？”
“名字叫玩具店之夜（见附注7）。是从全市选拔出来100个小学二年级以下的品学兼优的孩子，然后去玩具店玩一整天。”
“哈哈，这个活动不错啊，我小时候怎么没赶上啊。”
“那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有开幕式，还有新闻直播的，我是主持人，你一定要来啊。”
“没问题。”我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