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宽脑门两颗黑玛瑙似的大眼珠模样讨喜，摇摇晃晃绕着那方寸大小的那点地儿自娱自乐，流着鼻涕从路边捡石子吃。
应笑看见赶忙用手里的花生换掉了她的石子，小女娃吃着花生冲她咯咯咯地笑。
“真可爱。”应笑小心地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她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小娃娃，小胳膊小腿竟跟大师兄的糯米藕一般圆滚滚的，真真稀罕。
应笑指着她对棠白嚷嚷：“棠白，美人、美人！”
在前头路口停步，棠白回头白她一眼：“还不快跟上。”
算命的老瞎子白眼珠子对着她惨渗渗一转，道：“这是我孙女，张烙饼，我是她爷爷张老瞎。”
应笑忙点点头，把眼神继续放回小烙饼身上。
名儿起得真不错。
棠白唤她：“笑笑，快一点，否则天黑前又要露宿山里了。”
其实在她看来，睡在山里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个称呼让人很不爽：“白糖，请不要这样叫我，听起来象是唤狗！”
棠白指着她，手颤抖，他生平最恨别人这样叫自己。
起身要走，张老瞎却开口叫住她，“姑娘，算一卦吧。老朽乃天奉老人一脉传人，无论六爻占卦，还是测算凶吉皆手到擒来。”
“······”满大街的天奉传人。
一路过来应笑已经学聪明了，问道：“收钱吗？我没有钱的。”
张老瞎摇摇头：“不收钱，反正今日也该收摊了，就免费给姑娘算算。”
应笑一听高兴了，不花钱那必须干呐。
这时棠白已经好事儿地凑了过来。
自打下山，他心情简直好极了，干什么都神采飞扬，一般二般的打骂也完全不入心，他抱臂摇头：“算这个做什么，天下还有谁算得过家里的老头子。”
“尝尝鲜嘛。”应笑道。
师父他老人家秉承善易者不卜，从来都不为弟子占算，还教导他们知天道顺天意，祸福早知什么的没意思，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应笑对棠白为难道：“你说我要算个什么呢？”
棠白蹙眉：“这我怎么知道，你别什么事都来问我，问问自己想算什么？”
她扭头问张老瞎：“那别的姑娘都算什么？”
张老瞎道：“她们一般算姻缘。”
应笑拍板：“那我也算姻缘。”
张老瞎将一溜家什利落地往桌上一摆：“那姑娘是测字还是抽签？”
卜易之术她也略通皮毛，也懂卜算祸吉，只是山中岁月静好，至今都没想起来在自己身上用过。
应笑随手一指：“测字吧。”
说着蘸着笔筒里的清水，在桌上写了个“笑”字，写完又想起他看不见：“我写了个‘笑’，你测吧。”
张老瞎沉吟不语，惨白的眼珠一动不动。
棠白又凑近一步，叠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应笑蹙眉：“给我占卜，你紧张什么？”
棠白把脖子缩了回去。
张老瞎又问：“姑娘芳龄？”
应笑道：“十四。”
点点头，张老瞎道：“笑，双竹乃木，夭夭草木，乃红鸾葳蕤之兆，来日必铺就桃花百里。只是姑娘年龄尚幼，幼草易折。听老道烦劝，凡事从心，顺应自然，路走弯曲，无平不陂，自天佑之。”
应笑点点头，给张烙饼留了两把花生，思索着上了路。她闷不吭声地走了半天，忽然开口：“棠白，红鸾是什么意思？”
“红鸾出，天喜随，没准卦象的意思是说你要嫁人。”棠白斜眼看她，那眼波翻滚地，含义忒丰富。
“什么！”应笑心凉了半截，“嫁人就是给别人做媳妇吧？”
棠白点头：“一个意思。”
应笑瞬间炸毛，攀着他胳膊哀声道：“二师兄，你要救救我！”
这会儿又“二师兄”了，棠白低下头，摸着她发顶温和地笑了。
“放心，有师兄在，你什么桃花都不会有。”
●
自从张老瞎给她算了姻缘，应笑惴惴不安地过了一日，很快就把什么都忘了。接下来过得顺顺遂遂，棠白除了揍了几个在大街上莫名其妙拉扯她的酸儒，啥事没有。
第三日是火把节的女儿比评，是全城未嫁闺秀的大日子，最优秀的女儿能得到最多赞誉，并且能嫁到最如意的郎君，相当于一把登天梯。
将面汤喝了个底朝天，应笑有些倒胃口地放下汤饼碗，往远处推了推，对棠白委委屈屈道：“这几天吃这个都吃腻了，还是肉好吃，我想吃鸡。”
棠白知道她吃惯了野味，连着几天食用这些就有些不习惯，遂点头：“等出了城我捉几只野鸡给你吃，街对面有卖肉馒头的，你在客栈等我我给你买几个馒头去。”
棠白托着肉馒头回到客栈，找了一圈发现房间里没人，出来瞧见应笑蹲房梁上专心致志地看什么，也跟着好奇地伸长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