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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特点(2)

俄国是一个拥有300多年****制度统治历史的中央集权制国家。与其他的民族国家不同,俄罗斯建国后不久就成为多民族的国家,并且其命运和帝国体制紧密相连。建国后不久,俄罗斯就确立了中央集权的国家体制,伊凡三世和瓦西里三世时俄罗斯基本确立了中央集权的国家基石,而俄罗斯的大多数领地和公国真正在事实上融合为一个整体,建立严格的中央集权君主****政权是到伊凡四世(1533 1584)时。1547年,伊凡四世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了拜占庭式的加冕仪式,成为俄国历史上的第一位“沙皇”,“正式成为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地位等同的伟大君主”。这一事实包含了两个政治含义:其一,莫斯科的君主实际上也成为全俄罗斯土地上所有民族的统治者;其二,从政治和宗教上来讲莫斯科君主也成为拜占庭王朝的继承者。其实,莫斯科公国的大公在法律上的含义就是“统治全俄罗斯领土的君主之君主”,其权力“超出世界上所有的君主,支配一切人的生命和财产,丝毫不受阻碍”,君主称号“意味着承认不受任何限制的沙皇政权。一切臣民,包括大贵族在内,都是沙皇的契奴,沙皇可以自由赏罚”。在俄语中,沙皇“”这个词是罗马皇帝“恺撒”的俄语音译,具有“绝对的和至高无上的独裁者”的含义。

伊凡四世改称“沙皇”从形式上再一次强调了君主权力的至高无上,不受约束。“沙皇”的加冕仪式对于俄罗斯来说意义重大,它不仅意味着俄罗斯的君主已经不同于其他的大公及贵族,大大提高了沙皇君主的权威性;而且再一次强调了俄罗斯君主同拜占庭君主之间的传承关系(沙皇被看做是和拜占庭皇帝地位相同的伟大君主)。其后,彼得一世完成了“由等级代表君主制向绝对****君主制的过渡”。他集从中央到地方的行政权、军权、神权、司法权于一身,形成了俄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集权统治局面。他宣布“沙皇是****君主,关于他自己的一切事情,不向世上任何人负责,但作为基督教的国王,他有力量和权力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管理自己的国家和土地”。“绝对****不仅表现在官僚体制,而且表现在宗教上。”“彼得一世时代在俄罗斯实现了教权完全从属于君权的转变”,正式确立了俄罗斯绝对君主制的中央集权国家体制。在俄罗斯国内“君主****被看成是俄罗斯特殊性和俄罗斯特殊使命的源泉所在”。国家的最高权力完全属于沙皇,克里姆林宫不仅是沙皇及其亲属生活起居的场所,而且是国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所在;沙皇的****权力来自上帝,不受人世间一切法律和习惯的制约。

16世纪中期到19世纪,“俄罗斯民族在整个平原上分散开来:从波罗的海和白海到黑海、高加索山脉、里海和乌拉尔河,甚至深入高加索,里海和乌拉尔以南、以东的地方。俄罗斯人在政治上几乎全部联合在一个政权之下:小俄罗斯、白俄罗斯、诺沃罗西亚一个接一个地并入了大俄罗斯,组成了俄罗斯帝国”。到19世纪末的时候,俄罗斯帝国的版图基本稳定下来,300多年来经过历代沙皇的不断“努力”,俄罗斯从偏安东欧一隅的莫斯科公国拓展成为横跨欧亚两洲、体积庞大的帝国,它的版图由280万平方公里扩展成为2 280多万平方公里。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称号已经变成了“全俄罗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诺夫哥罗德的皇帝及独裁者,喀山皇帝、阿斯特拉罕沙皇、西伯利亚沙皇、波兰国王、格鲁吉亚国王、普斯科夫、斯摩棱斯克、里夫乌斯克……的统治者,芬兰大公、爱斯兰、立沃尼亚、特维尔、彼尔姆……及其各地的侯爵,下诺夫哥罗德、切尔尼戈尔、梁赞、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的统治者及大公,北方各地的主权者,卡巴尔达等地及亚美尼亚的统治者,切尔莫斯的世袭统治者及王,土尔克斯坦的统治者……”正如别尔嘉耶夫评价的那样:“俄罗斯人民创造了世界上最强的国家、最大的帝国。从伊凡一世()起,俄罗斯国家就渐渐地、坚持不懈地集聚起来,最终达到了让世界所有民族为之震惊的规模。”特殊的“帝国扩张”的发展道路为俄罗斯民族赢得了不断扩大的领土,大量增加的人口,也为这个民族的世界地位加重了筹码。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扩张进程中的不断胜利也证实了俄罗斯特殊发展道路的“正确性”。但事物总是存在着两面性,“俄罗斯如此之大,这不仅可以看做是俄罗斯民族在历史中的成功和幸运所致,也可以被认为是俄罗斯民族悲剧命运的根源所在”。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民族和国家逐渐失去了对世界局势进程的巨大影响力。用地缘战略的语言来表述,这意味着俄罗斯正在逐渐丧失作为一个世界强国的地位,而不再是世界某一“势力”的中心和决定国际关系格局的重要一极。这就使俄罗斯民族在心理上形成了巨大落差,他们开始转而向历史寻求精神的支撑力量,对帝国的历史展开了新的评价。许多人开始相信,对俄罗斯民族来说,帝国体制或者是比较明智的选择。就像克柳切夫斯基说过的那样:“在这里,历史研究所得出的最终结论……要求我们每一个人,要求每一个俄罗斯人清楚地理解本民族所积累的财富,理解自己所接受的历史教育中可能存在或无力摆脱的缺点。我们俄罗斯人比其他民族更需要理解这一点。”对于帝国的规模和成就克柳切夫斯基持赞赏态度:“俄罗斯以数百年的努力和牺牲建成了一个国家,自罗马帝国衰亡以来,在其组成、范围和世界地位方面像这样的国家我们从未见过。”现代的一些民族主义者也这样分析说:“俄罗斯帝国善于把各种不同出身、不同信仰、不同性格的民族联合在一起。为什么这些民族彼此之间没有发生战争,为什么可以在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时间里和睦相处,共同为国家利益而劳作,以抗击国内外的敌人呢?和睦相处的秘诀究竟是什么呢?”“在强大的俄罗斯帝国的保证下能够最大限度地实现各民族的历史使命,强化并发展自己的精神文化传统。俄罗斯帝国帮助各个民族完成了上述的使命。”

因此,“在苏联解体、****主义意识形态崩溃的真空状态下,俄罗斯可以做出一种完全自由的抉择。这一选择早已经做出:俄罗斯社会选择了进一步加强国家作用。”正如当代俄罗斯的某些学者所分析的那样:“俄罗斯民族主义的主要意义在于使俄罗斯人民的统一性得以重建和保持。和其他的民族主义不同,俄罗斯的民族主义力图恢复俄罗斯帝国的版图:保证俄罗斯民族的生存空间和生活资源。在俄罗斯民族主义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思想是要建立一个能够行之有效地解决民族生存问题的强大的国家、强大的政权,民族的衰落意味着人民的虚弱。但是,俄罗斯民族主义不是要压迫和统治其他民族。换句话说,统治和暴力不能成为俄罗斯人的目标,但是可以成为自卫的必要手段。”

三、渴望强大,重塑民族复兴理念

在俄罗斯国内,几乎所有的历史学家都认为历史上的俄罗斯民族在保卫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事业中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俄罗斯是整个世界,至少是整个欧洲的拯救者和捍卫者。15世纪前,俄罗斯阻挡了蒙古鞑靼人对欧洲的进攻;19世纪前期,俄罗斯顽强地抵挡住了拿破仑大军的进攻,保住了欧洲的文明;进入20世纪之后,俄罗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都英勇地阻止了德国军队的铁蹄,捍卫了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文明,使其免受法西斯主义的侵害。俄罗斯民族一直都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在苏联时期,俄罗斯民族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了工业化,成为欧洲的强国之一,并凭借其巨大的军事力量控制了东欧,组建了与资本主义世界相对抗的社会主义阵营,最终成为唯一一个可以与美国抗衡的、拥有巨大军事力量的两个超级大国之一,在国际事务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但随着苏联的解体,俄罗斯从辉煌的顶峰摔落下来,在领土、疆界和********等方面都退回到彼得大帝以前的状态,对于国际事务的影响能力也大不如前。短短数十年间,俄罗斯饱尝了国家整体实力由盛转衰的过程,这和19世纪俄罗斯帝国的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19世纪初,拿破仑率领处于鼎盛时期的法国大军入侵俄国,占领并烧毁了莫斯科,但俄国军民凭借顽强不屈的精神和冰天雪地的恶劣条件最终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拿破仑大军,并且率军横扫欧洲,借助其强大的军事力量开始对欧洲事务发挥前所未有的影响,并获得了空前的国际地位。但是仅仅只过了40年不到的时间,日益陈腐的俄罗斯军队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1853—1856年的克里米亚战争中沙皇俄国的军队惨败,品尝了失败的屈辱。由弱变强,由盛转衰,俄罗斯的历史就是这样地循环往复。

对于这样的大起大落,俄罗斯民族有很强的心理承受力,因为他们心中永远埋藏着“强国之梦”。暂时的落后并不能将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人民打垮,善于在逆境中挣扎拼搏的精神可以帮助他们渡过困境,最终完成自己的“特殊使命”。当代的俄罗斯民族同样对自己独有的民族主义充满了信心:“在经过了长时间的革命、苦难深重的共产主义磨难后,俄罗斯终于找回了自我,懂得寻求自保,开始追求自我发展。30年的时间里,俄罗斯人被剥夺了民族自豪感、民族灵魂和民族的本能。因此我们现在欢迎民族主义的复兴,我们为它的灵魂和独特而高兴。我们认为它无比珍贵,因为有了它,俄罗斯人再也无须去承担什么国际主义的‘喜好’和‘责任’了!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民族本能,这种独特性非常宝贵。我们应该珍视、保护、热爱并且发扬这种独特性。”

因此,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关注俄罗斯作为一个世界大国的历史作用和现实地位,主张要以有效的手段保证俄罗斯的国家利益。俄共在1993年之后首先在俄罗斯国内提出了大国思想,其后这一口号被越来越多的政治力量所接受和利用。被西方认为是极端民族主义代表的俄罗斯自由民主党明确表示自己的战略目标是“恢复俄罗斯作为世界超级大国的强大力量,以回应它的********和历史使命。在当代条件下的基本方向和任务是保卫民族和********利益,保证俄罗斯的国家安全”。

该党于1999年发表的《日里诺夫斯基的十点纲领》中再次强调:“俄罗斯必须有强大的军队、强大的克格勃(KGB)、可靠的内务部”。在尊重历史,回归传统的基本原则上尚武精神和好战情绪开始在俄罗斯民族主义中萌发出来。在以俄罗斯自由民主党为代表的民族主义政党或团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坚持军国主义的观点,他们深信必须借助军队的力量才能获取政权。俄罗斯民族联合会的领导人。巴尔卡绍夫也认为:“只有国社党领袖所领导的、以民族等级为基础的政权才符合俄罗斯和俄罗斯人民的历史特征。”基督教复兴联盟的成员则号召要建立“统一的民族联合体,恢复由罗曼诺夫王朝统治的东正教独裁的君主制度和法律”。

从民族主义政党的口号和主张我们不难看出,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政党和团体在俄罗斯重建强国的方式上各有各的理解和观点,传统的民族主义爱国者希望恢复和重组俄罗斯帝国,而部分的法西斯种族主义者则希望建立以法西斯主义为基础的新帝国。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主张利用军队的强力实现俄罗斯的强大。****政府对车臣进行的战争以“恢复宪法秩序”为口号,在民族主义团体和俄罗斯民众中获得了全面的支持。民族布尔什维克党积极表态支持政府在车臣发动战争,并在战争期间完全停止了对总统和政府的任何批评。。利莫诺夫发表讲话说:“他们疯了才会要求俄罗斯屈从于那些少数民族的罪恶之举……总统先生,您就赶紧实行书报审查制度吧!如果情况需要,哪怕采用军事手段也在所不惜。”甚至有一些民族主义政党和团体鼓吹使用暴力,利莫诺夫就说:“我们坚信(同时也对此感到惋惜),恐怖主义在俄罗斯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如果有一些最勇敢的人带头开始恐怖主义,那么总可以找到无数英勇的人纷纷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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