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成看了眼赵鹏等人的方向，对身旁挺着啤酒肚的秃顶中年人轻笑，“河电大的学生很活跃，斗志高昂，我们河大的就差远了，看他们的样子，那像是要参加比赛。”
啤酒肚加秃顶的中年人是河州电子机械大学的校长钱围雨，下意识摸摸头顶，将边上刻意留长的头发捋到中间，完成地方包围中央的行动。
他陪着笑容，一脸的恭维之色，“他们也就剩下斗志了，不像贵校的学生，胜券在握，自然是一点都不紧张。”
“也不一定，那个叫黎悦的，底子很扎实，她编写的核心程序处理信息的速度很快，我看了都感到非常惊讶。”赵玉成脸上带着笑容，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是赵教授教的好，她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会的那些东西都是赵教授细心指点的。”钱围雨的神情近乎谄媚。
对任何一个大学而言，拿到国家项目的教授都是不能得罪的，河电大没有这样的教授，如果能哄得赵玉成高兴，来河电大多办几场讲座，他这个校长就很有面子了。
台上的气氛很融洽，台下比赛的双方眼中几乎冒出火花来。
小型机器人足球赛也有不同的规则，大部分采用主机，两个高悬的摄像头采集赛场上各机器人和“足球”的位置，传递给主机，由主机进行运算，再发送数据包给各机器人。
实际上真正的对抗在两台主机之间，机器人只负责接受指令。
他们采用的是更为复杂也更考验水平的方法，每个机器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自身具备数据的采集、运算功能。
前一种比赛像是下棋，后一种更加接近于真正的足球赛。
六米多宽四米多长的足球场上，双方各有五个机器人，围绕着一个高尔夫球差不多大小的红球你争我夺，机器人的比赛没有热身阶段，很快便进入白热化。
黎悦是蓝色的一方，王全是绿色的一方，刚开始双方打得不相上下，可不到两分钟时间，差距便显现出来。
机器人采用原地旋转的方式采集各方向数据，绿方机器人的反应明显快捷许多，眨眼便旋转了一圈，记下双方各机器人的位置，蓝方机器人则要慢上半拍，采集数据的时间超出绿方近20%，没等它们一圈转完，绿方机器人已经开始移动。
“相差如此悬殊？”孙良简直不敢相信。
黎悦也是脸色灰暗，不过没有太震惊，略微思索后道：“他们肯定更换了显卡，很可能不是量产型的。”
为了这次比赛赵玉成投入不小啊，赵鹏暗想，非量产型的显卡，即使不是实验室产品也差不了多少，代表显卡中最前沿的科技。
“对方的核心程序如何，跟你们比是强还是弱，能看得出来吗？”他一边思索一边询问。
“和我们现在的核心程序差不多，比我想象中的要差一些。”黎悦微微摇头，又是输在硬件上，她心中十分不甘。
对面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在第6分钟，王全率领的绿方机器人率先攻下一球，临时竖起的屏幕上，比分变为0:1。
赵鹏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双方机器人的反应速度相差很大，接下来的比赛，会以近乎碾压的形式展开。
他所料的一点都不错，第8，第12，第14分钟，绿方机器人接连攻进去三球，将比分拉为0:4。
上半场15分钟，如果再长一点，只要半分钟，绿方机器人又会攻进去一球。
中场休息时间5分钟，王全他们在庆贺，上半场完全是绿方的表演，蓝方则是扮演最丑陋的配角，用自己的拙劣衬托主角的威武。
赛场周围变成河大的狂欢派对，他们一边声嘶力竭的呐喊，一边冲着河电大发出阵阵嘘声。
再看河电大一方，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了，剩下的也个个都萎靡不振。
王全所用的显卡工作频率很高，超过黎悦她们所用的20%，身旁经过他强化后的旧机器人，显卡工作频率比黎悦所用的高50%左右，和王全的机器人相比，优势并不是太明显。
而且旧机器人的核心程序是未精简过的，两相抵消估计也就和黎悦现在所用的机器人差不多。
现在重刷程序时间肯定不够，他又不方便出面，不能为蓝方机器人强化显卡。
该怎么办？
赵鹏脑中快速闪过一个个念头，又快速被否决。
王全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慢慢悠悠的走过来，戏谑的看着黎悦，“好好享受这次比赛，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你也好好享受吧，这场比赛可能是你人生的巅峰，等赵玉成教授不再关注人工智能研究小组，你知道该怎么换新的显卡吗？”黎悦反唇相讥，神色十分轻蔑。
即使是输她也要昂着头输，因为她对的起自己，两年多的日子里，她没有浪费过一天，每一天都充满期待的投入自己最喜欢的事业中，每天都有新的收获。
“对我而言输是暂时的，对你而言，赢也是暂时的。两年，不，一年之后我就会让你明白，靠自己得来的胜利跟靠别人得来的胜利有什么区别。”
王全冷笑，“我等着那一天，希望你们没有设备也能继续研究。对了，听说你进口了一台不错的设备，我想借来用用，你一定不会拒绝，哈哈哈！”
“无耻，简直太无耻了，他居然想抢我们的设备，没有设备还怎么研究！”孙良气的双眼通红，怒视着王全的背影。
“赵玉成亲自出马，不可能只是为了几项研究成果，比赛一旦输了，河电大的人工智能研究小组必定会跟河大的人工智能研究小组合并，组长不用说就是赵玉成，副组长……肯定不是黎悦，只会是王全。”
以赵玉成的身份，很难真的拉下脸来抢几个学生的研究成果，更别说抢他们的设备。相反，他要做的是一件好事，河电大的科研实力较弱，能跟河大合作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更别说领头人还是赵玉成。
只是对被合并的黎悦等人来说就不是件好事，王权阴险卑鄙，赵玉成也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将来他们即使不被找借口开除，也会被边缘化，无法接触到真正的研究工作。
赵玉成的方法更加狠辣，彻底断绝了黎悦想从头再来的机会，除非她离开河电大去别的大学，这对于即将毕业的黎悦来说是不可能的。
中场休息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大家沉默着检修机器人，暗暗咬牙，输人不输阵，两年多，近千个日日夜夜，他们靠自己的努力换来今天的成果，输给作弊的王全，很冤很委屈，但是不丢人。
“能让赵玉成撕破脸皮亲自出马对付我们，咱们对得起自己了。”孙良狠狠的道，咧着嘴笑了起来。
轻手轻脚的将旧机器人装好，赵鹏心中松口气，吩咐陈髯将旧机器人拿出去。
“换这个吧。”他轻声说道。
黎悦一愣，下意识的接过旧机器人，这台机器人是她亲手组装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外壳，便觉得十分熟悉。
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你说什么？”
“下半场让它上场，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赵鹏说的十分自豪，他的方法虽然简单，效果却是非常明显。
“它即使修好了也不能参加比赛，所有配件都落后主流几个档次，跟其它机器人比像是个老头，上场肯定不停丢分。”
孙良撇撇嘴，低下头继续检查手中的机器人，剩余的时间不多了，要让它以最佳的状态上场。
其他人的心思也都差不多，瞥了旧机器人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你们的胜负跟我无关，我只是要那套拟人关节结构，既然靠你自己无法完成承诺，你就必须要听我的。”
赵鹏懒得跟他们废话，通过骨传导耳机对陈髯低语几句，陈髯脸色挣扎了一下，快速走到孙良跟前，夺过机器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啪”
机器人四分五裂，许多配件彻底损坏，没有修复的可能。
孙良双眼通红，怒视着陈髯，猛然朝他扑过去。
黎悦惊呼一声，连忙拦住孙良，神色不善的看着陈髯，气恼的道：“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拟人关节结构，你的机器人不行就要换我的，如果你还有备用的，我不介意把它们一起砸了。”
比赛、人工智能研究小组、实验室，跟他统统没有关系，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套拟人关节结构，有柔和的办法他会用，没有，他也不介意用强硬的。
中场休息时间结束，黎悦咬咬牙，将旧机器人放到赛场上。
“是你自己找死，输了之后别怪我。”她紧缩着眉头，声音冷漠。
崭新的机器人中多出一个灰扑扑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东西，众人愣了下，随后指着黎悦等人哈哈大笑。
孙良羞恼的垂下头，即使以黎悦的心性，也不由脸上发烫，对陈髯更是气愤。
“等一下，把那个机器人拿上来。”
赵玉成突然开口，他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似乎会发生超出他预料的事情。
他仔细的检查一遍，都是些老旧的配件，没什么特殊的，稍稍放宽了心。看到众人迷惑的神色，他笑着宣布，“它的结构设计符合参赛要求，可以开始下半场比赛了。”
众人恍然大悟，对赵教授更加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