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夫人就上门了,二夫人虽然是个俗人,但是面上要装个斯文高贵,所以先问候沈其萱的身体,又客套些其他的话,甚至夸了三房几个孩子,才进入正题:“听说三弟妹把四弟妹教训了?”
沈其萱做难过状:“虽然我是嫂子,但是到底年轻,按说不应该说四弟妹的,只是四弟妹那话,实在无法姑息了。按说她和婆婆应该是最亲的,哪有做亲姨的不疼外甥女的,可是四弟妹那话,不是我诬陷她,真的是话里话外的,唉……”
二夫人努力压制自己的激动,不让自己显得太亢奋:“你做的对啊,百善孝为先,她怎么能存了这个心思,就婆婆也不饶她的。”
沈其萱又做叹息状:“可说二嫂说的,百善孝为先,四弟妹这认为庶子女不是儿女的说法,这往上一类推,唉!姨母算是白疼她了。”
“就是!就是!”二夫人想着怎么到老夫人那边好好列举一下四夫人的罪名。
沈其萱继续:“我年轻,这次又没了记忆,所以很多事真的不懂。只是听说四弟妹原来不登我的门的,怎么这等话也和我说?难道是平时说习惯了,不自主的就露出了?”
二夫人马上说:“三弟妹啊,她不登你的门,可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啊。要是她天天等你的门,日子真没法过了。”
二夫人您没抓住重点啊!沈其萱微微侧头,做焦虑状:“我倒是不怕她来找我,只是怕她这么口无遮拦的习惯,对着婆婆也这样,婆婆老人家多伤心啊,传到姨母家里,姨母也灰心啊。”
二夫人这次终于明白了些,说:“婆婆现在不大见四弟妹了,她说什么只当没有听见,也是没办法。”
“只怕老人家是伤了心,”沈其萱继续加油:“哪有姨母不疼外甥女的,不疼她如何会娶了她回来。”
二夫人点头:“就是啊,偏她没良心。”
送走了二夫人,沈其萱舒了口气,对卷耳说:“我当面堵死了她,后头给她传闲话捅刀子,她应该恨上我不来烦我了吧?”
卷耳却蹙着眉头发愁:“夫人,人家都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您这么得罪很了四夫人,只怕她对夫人不利。”
沈其萱悠悠吃口茶:“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话必然是小人说的,君子坦荡荡,就该被得罪?无法和君子相交,自然只能置身小人之中。可是也不想想,既然是小人,那么你得不得罪他,他都可能害你的。说这话的人才是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白茅性子最直,马上说:“可不是。像那四夫人,咱们夫人怎么得罪过她,她偏来欺负咱们夫人。还是二夫人这么整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她都不知道长点记性。”
沈其萱来了几分兴趣:“二嫂怎么整她了?”
白茅笑着说:“别的不知道,反正每年冬天,四房就抱怨炭火不好烧,有烟没热什么的,见人就抱怨,一抱怨一冬天。还是府里什么东西短了,必然是少了四房的。所以四房的人和二房的人都不对付。不过我看也不是都怨二房,要不是她们四夫人那么疯疯癫癫的,怎么弄成这样。”
沈其萱无语:多年坚持损人不利己的专注让人不痛快,被打击报复也百折不饶,这是什么精神?
不知道二夫人怎么和老夫人说的,反正第二天,老夫人派了侍女送了很多补品过来,传老夫人的话:“老四媳妇病了这些年,都病的魔怔了,别理她了。正经养好自己身体,过好自己日子。”
沈其萱不知道老夫人当年怎么想的能把四夫人这朵奇葩选出来做媳妇的?这可是她妹妹的庶女,不可能不了解,被媒人欺骗过的。老夫人当时得有多恨四老爷,才能给他娶了这么个媳妇?
可惜四老爷带着爱妾一走了之,人家外任快活去了,如今倒霉的成了老夫人自己,所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这个血淋淋的现成例子。当然更倒霉的是四房的孩子和四房的小人,被波及的是自己和二夫人这些无关人等。
接着大夫人也上门了,在沈其萱不多的关注里,这位寡妇大夫人没什么存在感,属于小家子气的苦菜花,没什么善心也没什么坏心,不会帮助别人,也一般不会害别人,对自己既得的利益看的很重,却不会谋划争取更大的利益。
所以这位大夫人只是跟着老夫人来看望沈其萱,今天居然自己来了,沈其萱有点惊讶。好吧大夫人一开口,她就知道原因了。
大夫人说的是:“我这几天都说要来看看你的,结果听说四弟妹总来你这边,我就不好来了。”
为什么“不好来了”,谁也不会傻的问这个问题,见过四夫人的人都能理解。
沈其萱就笑着说:“不是我说的不好听,四弟妹来的时候,大嫂不来也好,我一个人郁闷,总比连累上大嫂的好。“
大夫人没想到沈其萱这么直白,考虑一下二夫人那想装却怎么也装不下去最后爆发成泼妇的经历,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苦笑着说:“你这病着,也看开点,别郁闷在心里,影响身体,就不值得了。四弟妹就是这样的人,四叔叔刚外任的时候,天天往我屋里跑的。那一年我都心口疼,吃了多少药都不顶事。”
四夫人啊,你得被老公嫌弃成什么样子,才能到一个寡妇身上找优越感?
沈其萱继续自己在二夫人来的时候树立的形象:“我倒罢了,只是四弟妹这说法,我实在替婆婆不值,生怕婆婆生气。”
大夫人就说:“婆婆已经不大听这些话了。”——老夫人啊,你真的是自作自受了。
正说着,突然外头杜鹃如临大敌的跑进来:“四夫人又来了。”
大夫人听了就变了脸色,沈其萱也一愣,居然这样还来?她吸了口气,想到这四夫人不过只是说几句难听的话,看起来对自己也构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比比那还天天坚持哀嚎的唐如燕差远了,自己敢把唐如燕放在自己后院了,还能怕了这四夫人。
于是沈其萱平静下来:“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