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治他们回来时已经很晚了,西屋里微弱的灯火下面,正江手撑着脑袋在打盹儿。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下午正河也休息了一阵,此时精神也还可以。见是许治他们站起身来轻声道:“爹,臻弟,你们回来了。”说完就开始打哈欠,他伸出右手,手心朝外拍了拍嘴,顺势伸了个懒腰,顿时睡意淡了许多,声音也少了点慵懒,继续道:“我烧了开水,现在在锅里焐着呢,我去打来给你们洗洗。”
许治轻轻拍了拍正江,轻声道了声:“好!”
“伯父,我和正江哥一块去吧!”小邓说完,正江冲他摇摇头,示意不用他去。小邓冲他笑了笑,拉着他出了西屋。
不多时,就见小邓端了木盆进来,许治站起身去接,就听小邓道:“伯父,您坐,我来服侍您洗涮!”
许治连忙摆手制止,小邓几步走过来,把盆放下,挽起袖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许治看了看周围,正河、小齐睡的正熟。只得轻声说道:“这可使不得,不好不好。”
“伯父,以前在家我也经常服侍双亲洗涮。今日和您一起去表叔府上赴席,感觉就像和父亲一起一样,谢谢您愿意收留我,还帮我在表叔面前说话。您知道的……”顿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哽咽,“看到表叔我就想到双亲!心里就,…就很难过……”
许治见他这样,也不好在推阻,道:“罢了,那我就享享福,孩子你就帮伯父洗涮吧!”
“哎!”小邓眼眶里晃着水花,却很欣愉的答道。扶许治坐下,为他拖鞋洗脚。
“自臻,往日你父母都怎么唤你?”许治坐下来,看着忙碌的小邓柔声道。
“他们唤我峣儿,父亲母亲当初借住在外祖父家,外祖父是云阳县略有名气的小儒,家中常有文士雅客。其中父亲最欣赏扬子云,他们希望我能如他一般的品格,所以叫做峣儿。”
“伯父,也唤你峣儿,可好?”
小邓抬头目带欣喜,答道:“喏!”
“咯吱……”桌上的火苗最感受正江开门带进的风,许治应声抬头,示意正江轻一点别吵醒了正河,一边用手护着灯火。
小邓这边也已收拾妥当,转身对正江打了个招呼,趁门开着,端起木盆出去了。洗涮完,把木盆,灶间归置完毕,小邓绕到东屋,在窗边停了一会,听屋内没有咳嗽,打喷嚏之类的声音,这才折回西屋。许治和正江还在桌子边坐着,似是在等他。
“臻弟,来,坐!”正江冲他招招手,小邓点点头,走了过去欲挨着正河坐在一边。
“峣儿,坐这儿!”许治也冲他招手,让他做到右边,声音里透着慈爱,让人不能抗拒。
“喏!”正江也和善的冲他笑着,丝毫没有因为许治的态度而介意,俩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坐在许治两边。
“爹说布谷现在病着,不宜赶路,想在新野住两天。我们正在商量这两天出去找份工,臻弟你对这比我们熟,你给我们讲讲!”
“我知道的也不太多,新野人家一般都是采药,打猎,县上到是有几家药材行和酒肆、粮行有招工,不过都是些出苦力的活计,很辛苦工钱也不高。伯父,这几天我们都在山上挖药材,要不咱们还去挖药材吧。”
“刚才我和爹讲过,爹说不妥,我也不太明白,爹,到底为什么不妥啊?”
“你们几个孩子,不是内行,不懂药材,去山上,那些人只当是你们是去耍玩,不会在意什么。我是个大人,如果领着你们一起去,只怕人家要说咱们来分他们的收成,咱们是外客不宜和地龙争啊,你们已经挖采了两三日,采到的药材品质也不错,山上山下人多眼杂,肯定也有人注意到了,你们也不莫要再去,免得被人排挤。出些苦力倒不怕,只要东家公道就行。”
“还是伯父考虑的周到,明天我带你们去县上找找看吧!”
“嗯!”正江听完,也觉得很有道理,遂点头应答道。
三人也都困了,简单的归置了桌椅板凳,熄了灯火,休息去了。
次日,天气晴好。布谷的病也好多了,早饭的胃口不错,吃了两个鸡蛋,喝了一碗热粥呢。早上吃饭的时候,许治跟正河说了这两天的安排,正河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饭毕,小齐如愿留在小邓家看布谷,没有出门。正河,正江收拾了碗筷,和许治小邓一块去县上寻工。
寻工,自古至今都是一样。只要有空缺,想找工的人永远在变多,所以商贾总是能用最少的工钱,招到一批比上一批卖力又讨好的他还能挑到刺儿的人。
这次正江也找不到能讨人喜欢又能能用换来有用信息的串珠了,几个人转了一个时辰了。这块县上最繁华的商圈,来回都走了三四遍了,哎!
“臻哥,你说这块地盘有主了没有?”
“怎么这么问呢?”
“你说如果咱们去乞讨,还会不会遇到跟朝阳街上一样的小叫花子呢?”正河挑挑眉向小邓问道。
“正河,伯父教过咱们,莫要总是想手心向上索取于人,还是想些别的路子吧。”小邓认真的想了一会,抬头向正河道:“你还记得上次送咱们的那个大叔吗?上次他说他就在县上的酒楼里工职。我猜他说的酒楼应该是溢香楼,咱们不如去找找他,他为人爽快也许能帮到咱们。”
“这样听来,到可以去试试。”许治在一边听完,对小邓说道。
“那咱们就去试试呗!”正江也在一旁赞同道。
众人已对周边的店铺熟络,没用多久就找到了溢香楼。面对这气派的楼宇,华丽的装修,众人都有些却步。哎,这种心理能理解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啊!
“臻哥,咱们俩一块先去打个前阵吧,俩人,壮胆儿,呵呵!”正河平时机灵,这种机灵更多的都被人当做贪玩,但他是最能最快体察人心,就是看眼色见机行事的人。许治和正江的怯,是因为贫寒而卑怯。小邓是个能豁出去的人,自己更是能豁出去,当下就做出决定,虽然听着像是有些胡闹,逞能,其实什么都考虑进去了,在这些许时间。
“正河,那个大叔是不是姓胡的啊?没名没姓咱们怎么找呢?”
“嗨,我也记不清了,咱们到里面问吧,大不了被轰出来呗!”
“好吧!”语罢,就被正河拉着一起迈进门槛,径直朝大堂里衣着最好的伙计方向行去。
“请问,您是掌柜吧?”小邓很快知晓正河的用意,待走近了对那人行了最常见的礼——拱手,微笑,正视。
“我是,你们有什么事儿吗?”那衣着最好的伙计——掌柜,大量了一下俩人,回答道。
“呵呵,掌柜您好,我们想找个人,您看您认识不不认识?”正河也学着小邓的样子行了最常见的礼,向掌柜问道。
“哦,那你们说说看。”
小邓把印象中的大叔形象说给掌柜听,掌柜听完,一捋胡须,道:“有倒是有这么个人,不过这会他不在这儿,有啥事儿,你们和我说吧,他回来我告诉他!”
小邓和正河互相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向掌柜说明了来由。
掌柜听完,也没摆什么谱端什么架子,一如之前的语态声调道:“你们来的蛮巧的,这几天酒楼里正缺人,你们就留下来当个伙计吧,工钱日结,25文钱一天,你们可愿意?”
小邓和正河当即点头表示愿意,正河跟掌柜说还有两个人在外面也是来找工的,掌柜见完正江许治之后也没说啥,带着一群人去后厨,许治和正江留在后厨帮着洗碗筷,原来洗碗筷的伙计被抽调去切菜。正河,小邓换了身跑趟的衣服,去店里招呼客人,原来跑趟倒水的伙计被安排去给客人点菜。
“臻哥,你发没发觉这个酒楼很奇怪,咱们来了四个人,原来的人都被抽出来做别的了。原以为会是打杂,谁知道是顶岗,感觉怪怪的呢!”
“嗯,这个酒楼在新野都是数一数二的,伙计也不少,可今天加上咱俩才4个人,其他人都没看见呢!”小邓朝四处张望了一下,继续道:“干活吧,偷懒闲聊会被掌柜挑的。”
正河点点头,开始招呼客人。
快到中午店里面客人慢慢多了起来,这一阵忙,到了未时才吃午饭。午饭时他们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东家的少爷丢了,酒楼里的伙计都被抽去找孩子去了,那小孩十来岁,瘦瘦的,不太高,说话有点棘阳口音。
小邓和正河听到之后都很吃惊,忙问东家姓什么,小少爷叫什么。
一块吃饭的伙计答道:“东家姓齐,小少爷叫桓儿,大名不知道。”
小邓他们愣了,这怎么这么像小齐,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说道:“得和伯父商量一下才好!”
“得和爹商量一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