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自己心底招摇了两年多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笑语晏晏,子君到现在都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印象,直到有一天她惊觉自己好像提到他的次数太多,好像听到他的名字会笑,她才知道这个男孩已经驻进了她心里。
中考前大家就约定,等最后一堂考完全班人就一起去看5点场的电影,作为毕业分手的告别。他们两个的考点一样,考试前就约好了一起去电影院,自然也就坐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片子是谁点的,是吴奇隆版的《梁祝》,一开始也是一群学生们在一起嬉笑打闹,倒让大家想几了同窗几年的美好时光。越到后面看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苦苦挣扎的样子,有些女生便开始哭了。学校再怎么明令禁止早恋,但谈恋爱的学生还是不少。在农村,初中毕业不再上学的,基本三年左右会有一大半的人结婚了,而继续上学的走的又完全是另一条道路了,那这青春期萌芽的爱情也将会随着他们的分别而无疾而终。
坐在子君右边的同学小敏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李彬温言软语在一旁苦劝不止,嘴里保证着,“敏敏,别哭,我进了高中也不会喜欢别人的,我永远只喜欢你一个……”以小敏的成绩,能上职中就不错了,而李彬上一中虽然困难,二中却是没问题的。小敏家条件也不怎么样,估计根本就不会让她再继续上学了。子君听见不由得有些同情她,却又不好意思扭过头去看。
电影里的情节也确实感人,她惯常又是个比电视里演员哭得还凶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伸手去擦眼泪。那眼泪却是越流越凶,又怕周灿笑话,只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得大声,整个人也哭一抽一抽的。正值夏天,又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只好抬起手臂擦眼泪,一起一落之间,去摸扶手的时候就摸到了一个温热的手背。一股细微的电流突然传便全身,子君惊得一跳,忙缩回了手,抬头却撞上周灿晶亮的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不由有些微微的涩然,慌然地将头向另一侧扭了扭。
这时小敏刚哭过一阵,便将那一把鼻涕眼泪往李彬身上擦,他也不嫌弃,只是安慰她,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们两个在学校时就很高调,子君不曾想私底下竟然如此亲密了。也可能是毕业分别在即激发了情感,有些无所顾忌的样子。子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又扭头直盯着屏幕,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盖在她的手上,子君反射地想要缩回,却被他紧紧的抓住。
他的手修长有力,子君微挣扎一下,换来的却是他握得更紧。他手心的温度直传到她的手上,再漫延到全身,一股热流直往上冲,脸也烫得厉害。她感觉有一股细密的汗从手心里渗出,跟他交握的手的里的汗汇集在一起,有些热热粘粘的。她试图动一下,却引来他更多的倾占。他修长的手指开始时而轻柔时而厚重地揉捏着她的手指,一股股热流也直从那指尖传遍全身。她再不敢妄动分毫,也舍不得再动分毫,任由他恣意揉捏。心在咚咚咚地狂跳,她用了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有些吓人,心里头却泛出丝丝甜意,嘴角也在微微勾起。散场的时候天也都黑了,他一直拉着她的手再没有松开,等同学们都走完了,他才起身,牵着她的手小心地走出电影院。
场外清新的风吹来,那燥热才散了些许,热闹的夜市才刚刚开始。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在众人面前手牵手,子君有些难为情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他却只是不放。两人相携着往回走,路灯隔着法国梧桐斑驳的影子照在他们身上,只觉时光静好。
“子君,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的。”男孩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心里却甜蜜蜜的,以往微微的心动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现实。他们当然不会像他们一样,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她和他,是一个世界的,只要他们一起努力,肯定可以在一起。
“我们一起努力考到北京去吧。”
“好!”她都感觉自己都只会说单音节词了,而且脸热得都可以煎鸡蛋了,头都快要垂到地下去了。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子君整个人都还是轻飘飘的。宿舍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会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包括她都只有三个人在宿舍。可是她的心却是装得满满的,一想到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的教师宿舍里,她就忍不住地傻笑。小敏也没回家,她今天哭得有些狠了,眼睛红红肿肿的。子君便劝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敏却是不管这些的,“喜欢一个人,当然就想要天天在一起啊。都不在一起了,空想有什么用。”说完便又想哭了。
“可是,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你不读书啊。”子君试图开导她。
“我知道,所以我才忍不住哭嘛。我爸肯定会要我出去打工的,不说我成绩不好考不上,就是考上了也估计是没机会读的。”小敏不由抽抽嗒嗒的,“还是你好,你们两个一起都考进龙城一中了,又可以天天看得见。”不是劝她么,怎么话题又扯到自己身上,脸上好不容易下去的温度一下子又上来了。
小敏还真是个精明的,虽然没有看见他们两个怎么样,但毕业这一天,能坐在一起的男女,绝对有情况。这要在以往,子君怎么着也是不会承认的,这会儿却是说不出话来,也不愿意去否认。为什么要否认,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想想就甜蜜得令人心悸。
“谁,子君,你什么时候跟谁好上了我都不知道。”刚上厕所回来的王洁只听了半截,好奇地问。学霸也会早恋吗?子君这下更羞,默认是一回事,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你说我们班上还有谁能配得上子君?”小敏反问,王洁的话倒也暂时引开了她的悲伤。
“你是说——,天啦,是我猜的那样吗?周灿?”王洁兴奋地跑到子君面前想要确认,子君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却只是不说话。王洁一看便明白了,“你说不说,说不说,再不说我挠你痒痒啰。”说完把子君压在床上就要挠她痒痒,子君连连告饶,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
“我说呢,你这乖乖女今天怎么没回家,原来是约会去了!”
那一夜她们三个闹到有多晚,子君已然不记得了,反正很晚,很晚。多少个日日夜夜,子君只要想到这一天,酸酸甜甜的感觉便会涌上心头,那甜,甜到骨髓;那酸,也酸彻心扉。这一年多来,他们之间的通信也渐渐少了起了,谁也没有再提起那天的话题,她知道他课业重,更知道,如今自己跟他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当初的那些话便都全当不得真了。在竞哥追求自己的时候,想用接受一段新的感情让自己死心,但真的去做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做不到。再次看见他,她的心潮仍然起伏,一如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