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水面薄薄一层雾气逐渐消散,有序前进的船其中一只船的船头,一深色蓝衫男子迎风而立,背影修长挺拔,河风拂过,下摆随风卷起,宛若正与其嬉戏,声响不绝于耳。
他身后的船舱内,一男子缓缓走了出来,狭长的眉眼,白皙如玉,身量略显消瘦却不单薄,一身月色长袍上几根竹枝青翠欲滴,年纪看着不过二十多的样子,似乎正是一副好夫婿的相貌。若是有脸薄的女儿家在此,怕是会羞煞了。
“这大清早地就来灌春风,对身体不益啊!”
蓝衫男子早就听到声响,转身轻飘飘地往身后之人瞟了一眼又转回去,随后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想太多了!”这蓝衫男子正是知冉醒来未见的徐家二爷徐延承,已经习惯性地对于身后那位名叫贺之章的男子无聊的调侃选择听而不闻。昨夜是因为母亲的劝说这样的解释是不会从他嘴里流出来的。
这小子第一次听他语焉不详的说起女人还知道耳朵红,现在可真是无趣得紧!
贺之章当然知道徐延承昨夜不可能与新纳的小妾做敦伦之事,他抱着肩膀,笑吟吟地凑上去,唇角勾起,“哎呦,这么不解风情可苦了小美人了!”
徐延承纳妾时他没能前去,到了这船上也未曾见到知冉,但想也知道相貌不可能差的了,是以用“小美人”代之。
大约肯定了徐延承不会有什么反应,贺之章也没有任何期待。不想,“她不美!”徐延承立即驳回。视线投向浩荡的河水,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灯光下,杏眼,白肤,粉唇。顶多算得上清秀佳人,还很胆小,他在心里对知冉理智地评判,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呢!
得到回复的贺之章有些不敢置信,往日说这话,该当以沉默相对才是,今日,怎地……难道这小子终于开了窍,这念头一闪而过,复又被他迅速掐断,不大可能!啧!可怜了小姑娘,就被这不知风花雪月为何物的老牛给“啃”了!
水汽几近不见,在这船头呆了片刻,衣衫都有了几分湿意,徐延承也懒得再搭理他,抬脚绕过他便入了房内。
贺之章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对着立于门内侧的小厮岳山摆了摆手,也踏入里头。
岳山在二人说话时,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二人声音还是听得见的。等主子进去后,他将房门带上,低着的面上却晦色不明。二爷根本不搭话,爷还总是找不自在,真不知道图个啥!
主子的恶趣味,岳山是无法理解的。只能说,有些人,天生的就爱找虐!而他的爷,就是其中之一。
房内也无书架,只摆放了几个书箱,几张桌椅,文案上还有笔墨及一摞公文,看得出来是个简易的书房样式。
“现在已经在祁阳界内,约莫再过三日就能到襄州了。”看着书桌后正在翻阅邸报的徐延承,贺之章也没收起玩世不恭的脸皮,“听说你的副手对你很是期待,还准备了温香软玉呢!”
“温香,软玉不是在你房内嘛!”徐延承绷着脸,语气略不善。还真当人人都跟他一样!
贺之章此番带来的两个侍婢便叫“温香”、“软玉”,单看他给贴身侍婢取的名字便可窥得他性子一二。
徐延承此刻的脸色表示了他不喜再提这些话题,贺之章仿佛没有瞧见他脸上的不满,毫无尴尬神色,“行了,我不说这个了,只不过给你提个醒。于正威可不是什么善茬,郭孝全也在襄州经营了不少年……”
贺之章的意思徐延承自然明白。于正威正是他此去任职的上官,祁阳州牧,正三品,出身令国公府偏支,算得上是如今日薄西山的令国公府最为出色的子弟了。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于正威依靠的绝不是如今在朝堂上几乎使不上力的令国公府。而郭孝全则是襄州同知,从五品,从科举庶吉士考核过后十几年几乎都呆在祁阳界内。更重要的是,若是没有她,本次考核过后郭孝全本很有可能升一级成为知州。这二人……
……
待说完正事,贺之章揉了揉眉心,正色道:“你娘盼你抱孙子多少年了,之前一直未有合适的人选,现在这位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你也该努力努力了!”说完又是一番挤眉弄眼,刚才的正经霎时烟消云散,随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独留下徐延承一人。
往后一仰,背靠在椅背上,他闭上黑亮的眸。“你说她们不合适,我都随着你了,但是知冉有什么不妥的?你一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不逼你!”昨夜母亲的话依稀在耳。
他的脸颊藏于阴影处,脸上的神色全然看不清晰。生孩子吗?至少,现在还不行!
拧着眉,他冷静地挥散脑海中浮现的一只伸出淡紫色幔帐的粉嫩玉足,而后想到后院那些,女人,他也不需要!
几条船上最大的房间内,徐家二太太廉氏(即此时的老夫人)刚刚醒来,拨开帘幔,唤道:“绣纹!”
唤作绣纹的乃是老夫人贴身服侍的孙妈妈,听见声响赶紧地从榻上下来,绣纹乃是她原是作丫鬟时的名字。她看上去年岁与老夫人相差无几,精神气也是十足,知道老夫人心系着的,一边服侍老夫人,一边汇报昨晚得来的消息。
老夫人听完面露安慰,放下心里的忧心忡忡。罢了,肯住在一起就有机会!
与此同时,后头的船上最大的厢房内,几个女人依次而坐,面上都是一派祥和,私下的暗涌似乎都被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