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秀恩跌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儿子珀尼尔正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顾不得自己儿子的母亲,看着自己盯着一桌子早已冷掉了的饭菜,笑的有点骇人的母亲,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突然郁秀恩疯掉了一般回落了一桌子的饭菜,厨房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所有碟子碎成了渣渣,那些因为冷却而失了最初美味的饭菜也乱七八糟的混成了一团糟糕,珀尼尔一只手紧紧扣着门,一只手抓着墙,眼睛睁得很大,然后缓慢的闭上,不愿意去看坐在地上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他想,他那个曾经高贵的母亲,骄傲的母亲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如此狼狈的一面,他拦住因为听到动静想要出去看看的二哥珀诺,对他摇了摇头,然后拉着他回到了床上,珀诺还是担心母亲,想要出去看看,可是珀尼尔却蜷缩着身子窝在床上,下巴磕在双膝上,“阿诺,别去!”珀诺看着弟弟,最终还是走到了门口,看了看已经哭累了的母亲,轻轻站起来,孤独的走向自己的房间,珀诺突然明白为什么尼尔会是刚才的样子。
父母吵架,受伤最大的往往是孩子,即便珀远征和郁秀恩现在没有吵,但是他们在冷战!有人说冷战带来的杀伤力,远远比争吵更可怕,更不可预估,因为其可怕的效果,有人甚至希望把冷战列为犯罪条例,十岁的珀尼尔对于这种情况无能为力,只是感到无边无际的恐惧,珀诺,独自走向厨房把那一滩碎片和残羹打扫干净,又蹑手蹑脚的走进母亲的卧室,看着母亲已经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躺下,轻轻给她拉了拉被子躺下,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珀默因为多日来没有休息的疲惫,终于沉沉睡去,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一晚家里发生了什么,其实即便醒着,他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他听不见,因为他此刻正在陷入自己绝境中无法自拔,珀诺是有一部分心思在珀默身上,一部分在母亲身上,则忽略了尼尔的情绪变化,忽略了之前一直胆子很小的尼尔这些天一直独自面对了这些事情。也忽略了尼尔可能会发生的心理变化,可是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也只是十岁,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完善的解决办法,难道要告诉此刻已经崩溃的母亲?告诉了又能怎样?
而对于此刻的郁秀恩来说,重压、愧疚、怀疑压得她快垮掉了,她在等待着,等待着她的丈夫能够发现她们母子的困境,她在等待她的丈夫能够像之前那样给她一个宽厚的肩膀,温暖的怀抱,可是,什么都没有。
对于大多数女子来说,等待,就像是跟时间杀手一样恐怖的存在,等待着水沸腾,再等待着沸水变得温凉,然后再等待着将凉透的水再煮沸,如此往复,直到早已熬出碱渍,入嘴满是苦涩,不知是等的心寂寥的苦涩,还是等带来的结果让人由期望变希望,再由希望变失望,变绝望的苦涩。等的韶华变白头,等的痴心变怨怼,等的红颜不再容颜老,等的两行热泪彻骨凉……
郁秀恩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进来的,没有熟悉的那个人躺在身边,身边是凉的彻骨的席卧,怎么可能睡得着?儿子的病情没有得到缓解,没有找得到解决的办法,满心的愧疚的不到救赎怎么睡得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鬼混,不管这个家的死活,这份怨怼怎么睡得着?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样,该怎么做才能让生活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她不知道该如何找回丈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儿子,不知道该如何撕烂那个贱人的脸,唯有,哭泣。唯有,躲避。唯有,沉睡。
珀远征开着车到了公司,心里想着要不就在公司再将就一夜吧,等熬过了公司最困难的这一段时期,等熬过郁秀恩的气怒,一切总会变得好的,真的总会变好的。但是他推开自己办公室门的时候,看到自己助理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不禁十分好奇,都这个点了,员工早就下班了,怎么灯还亮着?按理说,如果是忘了关,保安们最后走的时候也会检查一遍的,所以不存在忘关的情况,那就是办公室还有人!珀远征推开助理办公室的门,只见那个单薄的身子还坐在办公桌前,写写画画这什么。珀远征静静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想着最开始公司刚建立的时候,他的妻子郁秀恩也是经常这样工作熬到很晚,总是不听话的工作到很晚,还要照顾自己,知道有了三个小家伙,公司有点了起色,郁秀恩实在是家里公司两边忙不过来,才做起了全职太太,如今看到辛然也是如此这般的用心,不禁十分感慨,而且辛然也算是从公司建立就在这里的老员工了,如今还能兢兢业业,实属难得。
“辛助理,还没有回去?很晚了?”珀远征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的美好。
辛然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似乎没想到珀远征会回来,会开口。其实作为珀远征的贴身助理,辛然知道珀远征的很多行程,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公司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心里想着肯定是家里出了问题,毕竟公司也没有什么重要的非要熬通宵解决的问题了,只能是家里出来的问题了。辛然觉得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到没有贸然出击只是多在公司加了一些班,这样子,早晚有一天珀远征会看到自己,她早已设想好了珀远征看到自己之后的一切情形和应对措施,到时候,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回来的那么早,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烈欣喜,辛然,故作手忙脚乱的站起来,“珀总,你……”似乎是吓着了。
珀远征摆摆手,“别怕,我就是问问,怎么还没下班?时间不早了。”辛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哦,我没注意到,我看着这些工作急着需要处理,所以……没想到时间这么晚了?珀总,您怎么还没下班?”珀远征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当然辛然也没打算真的让他回答,只是想让话题别断掉,珀远征看着这张比自己妻子年轻的脸,和此刻乖顺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还有点怯怯的,似乎是担心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是笑了,“行了,工作永远都是做不完的,这些也不急这么一时,我请你吃宵夜,算是对你兢兢业业工作的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