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是个很不招人喜欢和待见的天气,潮湿逼仄压抑的环境总是让人想要疯掉,随雨点溅起的泥巴一如跗骨之蛆,让人恶心又无法尽除,粘附在身上,简直是每一个洁癖患者和强迫症患者的噩梦。雨天滋生出的霉腐之气让人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消失殆尽,雨天给那些文人骚客留下的也有不少的忧愁和阴郁,哦,虽然有些可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毕竟也是愁不是?雨天也是掩埋一切罪证的良好帮凶,一场大雨下来,所有信息都消失殆尽,徒留下一地的悲伤。
在韩悦轩陷入昏迷的当天,莫离从离村子比较近的一个小城镇里打工的地方匆匆赶回家。家里粮食的收成毕竟有限,更何况今年赶上了洪荒,莫离的父亲莫叔叔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吃药便比吃饭的时候还多,针药不断,花费自然高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莫叔叔成了药罐子,本来就穷的家里,自然不堪重负,莫离便在草草收完庄稼之后,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饭馆打工,莫离的人生完全不是开了挂的那种,比如说她到了餐馆突然遇到了某个商业大亨,突然看上了莫离,或者是可怜她的境遇,伸出援助之手之类的,这些是没有的,她每日在餐馆里辛勤的打扫卫生,清洗餐具、蔬菜,偶尔还跟大厨学个菜,领着微薄的工资,有时候碰到那种客人没怎么吃的菜,也能打包回来算是改善改善家里的伙食,这都是她的日常。莫离如此辛苦不过是想要能多赚点钱给父亲买点药让父亲的病早点好起来,再不济,只希望病情别再恶化下去,好能多陪她几年。
这天大雨店里客人不是很多,莫离将店里的活计都收拾完了,老板也就让她提前下班了,其实就算是老板不让她提前下班,她也是要请假回去的,雨下那么大,她十分担心父亲,因为父亲最近几天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会发憋,咳,又咳不出来,还胸闷气短,严重的时候,能把父亲憋得喘不过气来,得吃好多好多药才能把那种憋闷勉强压下去。今天雨又下那么大,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莫离连个雨伞都没来得及去找,直接冒着大雨往家里跑,希望早点到家,早点看到父亲,自己才能安心一些。莫离只顾着往家里赶完全没有顾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林的是的没有一处干地,莫离抹了一把几乎糊住眼睛的雨水,浑身冻得直打哆嗦,毕竟已经入了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增层棉,穿着单薄的莫离被冻的,手脚嘴唇都发青,但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往回跑,毕竟父亲还在家里。
只是跑到家里的莫离并没有感到一丝家里的温暖,反而因为看到的情景连整个心都凉透了,莫离怔忪的站在那儿,浑身颤抖的跟个筛子似的,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父亲老莫,倒在了地上,脸色已经被憋得发青,已经有了几道褶子的眼皮痛苦的紧闭着,手里攥着一瓶药还没有来及吃,莫离看到眼前的光景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已经很用力地往家里赶了,父亲怎么还会出事!莫离已经吓傻了,但是自己还是没有停下来,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先是手忙脚乱的走到电话面前拨通了120急救电话,然后自己有十分费力的用自己僵硬的双手把父亲抱上了床上将父亲紧紧攥在手里的药瓶取下来,倒了杯温水,倒出几粒药,给已经昏迷的不省人事的父亲喂下了药,她不知道这样做还有没有用处,她也不知道父亲这时候是否还有呼吸,她不敢伸手去试探,因为她害怕,害怕结果是自己不想要的那种,只是机械的做着这些动作,在救护车来之前,在医生给出专业的结果之前,她只能这么做,因为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打发走自己内心的恐惧。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难熬的时间,莫离跪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父亲的上半身,想要汲取温暖,可是不管是自己身上,还是已经在昏迷的父亲的身上的温度都是十分低的,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但是此刻的莫离已经完全考虑不到这个问题了,父亲倒在地上的情境,又让她想起了父亲最开始倒在自己家地里面的情况,惊慌、无措、害怕,各种情绪肆意疯长,莫离看着快黑掉的天,茫然的等待着还没出现的救护车,最后冷的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莫离抓起了床上的单薄的被子,将自己和父亲一起过了起来。
倘若父亲不在了自己应该怎样存活下去?倘若父亲不在了自己一个人怎么面对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倘若……各种负面情绪蜂拥而至,莫离控制都控制不住。不对,父亲一定不会有事的,自己不能胡思乱想,父亲一定会没事的,上天保佑……莫离自己无意识的摇头,不断的否定那些在自己脑海中不断划过的想法,希望自己不要老是想那些不好的结果,父亲那么老实的人,上天一定会保佑他的!但是莫离似乎下意识的遗忘有那么句古语:好人不长命。
等120救护车鬼哭狼嚎着“完了完了”的声音在巨大的雨幕中撕开一道口子,直接奔赴莫离家所在的地方,莫离终于从傻楞中清醒过来,还是要给父亲接受急救,必须要这么做。莫离的眼睛通红的跟个兔子似得,滚烫的眼泪终于烧灼了她那冰凉的皮肤,烧得她一个激灵,跟随着医护人员推着的病床快速的奔跑着想要追上父亲的脚步,可是为什么自己努力想要引导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却始终没有成功,那些不好的想法却如雨后春笋一般,飞速的生长,那种生长速度十分让人惊讶,莫离望着亮着灯的手术室,虚脱的依靠着墙滑坐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