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我了!"梁希狠狠地说。
"被大少爷责骂了?"
马夫荣叔宽慰梁希:"你也别往心里去,大少爷最近心情不太好,平时他很少为难下人的。"
"新官上任还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可以乱说人啊?"梁希依旧愤愤不平。
"就因为是新官上任,才处处不顺啊!"
说着话,已经到了秋二少的住处听风轩,荣叔扶着二少爷,梁希上前敲门。
半晌,一个小丫环打着呵欠开了门:"二少爷你回来了?"看到是梁希,丫环突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梁希纳闷地打量这个丫环,认出原来是常和春兰在一起的一个丫环,平日里,总和春兰一个鼻孔出气,自己刚进秋府时被春兰烫伤那次,她也在旁边煽风点火。
"你家二少爷喝醉了,三小姐让我们送他过来,现在交给你了!"梁希不想跟她废话,让荣叔把二少爷扶进屋里,自己则转身就要走。
"二少爷喝醉了?"丫环跟上前去探看了一下,突然转身叫住了梁希:"你们怎么做下人的?不懂察言观色吗?看到二少爷快喝醉的时候就该提醒他的,怎么让他喝这么多?"
"我怎么做下人的?你又怎么做下人的?你不是二少爷的丫环吗?他出去喝酒你怎么不跟着去提醒他?"一听到"下人"两字,梁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大少爷训她一顿,现在同是下人的人也敢来训斥她"怎么做的下人"了?
那丫环见梁希发火,自然也不甘示弱:"我又不是大丫环,不过是给二少爷打理日常的贴身丫环,他出门又不带我们,我怎么提醒?倒是你,说是三小姐的丫环,整日跟咱们二少爷混在一起,怎么?看咱们房里缺个大丫环,想来攀高枝呀?"
梁希眼前一亮,难怪从没听过二少爷这里谁管事,原来是没有大丫环啊?她眼珠一转,抓住那丫头的话柄,说道:"这么说今晚你是不肯照顾二少爷咯?"
那丫环眼珠一转,以为梁希真是为了攀高枝想揽下这辛苦活计,要知道,二少爷平日喝醉了可是难缠得很。
正思量着,荣叔在里屋叫到:"哎呀,二少爷吐了,吐了满地都是!"
丫环挑衅地看了梁希一眼,说道:"咱们房里只有三个贴身丫环,晓兰回家探亲了,晓云睡着了,我生病不舒服,你要表现就去好好表现吧,里屋的陪床借你睡一晚!"
梁希朝丫环咧嘴一笑:"那好吧,谁让我那么善良呢?你去休息吧!"
鄙视地扫了梁希一眼,丫环裹紧披在肩上的外衣,悠闲地朝自己房里走去。想来听风轩,别以为做点脏活累活就能行,明早咱们都不认账,看她怎么办!
这边厢,梁希捂着鼻子一边收拾秋以远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一边悄声打发荣叔去帮她叫一个人。
不一会儿,青竹来了。
"画月,这房里的丫环们真坏,自己不愿意干的活,偏要支使你去干!"
青竹说着,挽起袖子就帮上了忙:"收拾打扫的我最拿手了,你去打盆热水来给二少爷擦把脸吧,这些脏东西我来收拾!"她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荣叔在门外叫她,听说梁希要找她帮忙,立即二话不说穿了衣服就来了。
"青竹,你真好!"梁希朝青竹笑笑,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好不容易,把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大半夜了。
梁希把二少爷刚才吐脏了的衣服,外袍、内衣、腰带全都卷成一卷,递给青竹。
"青竹,这些衣服你今晚拿回去,不用洗,就放在你屋里。"梁希朝青竹眨眨眼:"今晚这些丫头们让咱们吃苦,明天我就加倍讨回来!"
夜色已深,两个好朋友相互扶持,拖着疲累的身躯回了各自的睡处。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秋以远终于从宿醉中清醒过来,习惯性地挠挠身子,却惊觉自己竟是裸着上半身的。
"难怪昨晚感觉有点冷……"
嘟囔着起身,秋以远喊外面的丫环进来伺候梳洗。
丫环晓菊抬着洗脸盆进来,把湿毛巾拧干递给秋以远:"二少爷昨天可是喝太多酒了,睡到这个时辰,夫人让大家到饭厅吃饭,就等你了!"
秋以远胡乱擦完脸,问晓菊:"怎么没见我衣服?"
晓菊瞅瞅秋以远光裸的上半身,脸色微红地应道:"二少醉糊涂了,你吐得厉害,脏衣服拿去洗了。"
秋以远想起自己衣兜里还有昨晚临走时绾绾递给自己的一张纸条,顿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晓菊的手臂:"拿去洗了?你竟敢不经我同意就把我衣服洗了?衣服在哪里?给我拿回来!"
秋以远平时都散淡随意,哪有过这等声色俱厉的时候?晓菊又心慌又委屈,其实秋二少的衣服到底在哪儿,她也不清楚。想到昨晚是梁希在照顾秋以远,肯定是她拿走了。忙搪塞着说:"昨晚您换下来的脏衣服,是画月拿去了。"
"她来过这里?怎么让她拿去洗?"秋以远有点糊涂,忙追问。
晓菊只得遮遮掩掩地说,是画月和马夫送二少回了房,顺便帮忙照顾了他一下,见他衣服脏了,兴许就一番好意带回去洗了。
"这画月,真是热心!"秋以远心情大好,想起要去饭厅吃饭,也许画月也陪三妹过去了,忙匆匆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出了门。
晓菊自顾自郁闷自己一个不查,还是让画月得到二少爷的夸奖,却不知还有更大的祸事在等着自己。
来到饭厅,夫人、荨儿、秋意映和秋易恒都已经就坐,看到秋以远匆匆赶来,秋意映还不忘损一下自家二哥:"二哥,你终于酒醒啦?"
秋以远来不及搭理妹妹,见秋意映身后的丫环是铃香,便问道:"画月呢?她怎么没来?"
"还说呢,昨晚为了照顾酒醉的你,可把我的丫环累坏了!"秋意映朝二哥挤挤眼:"你是要谢谢她吗?可以先谢谢我,是我让她去照顾你的!"
秋以远烦躁地挥挥手:"她是不是把我的脏衣服带走了?我正在找她呢!"
正在逗着荨儿的秋夫人忽然出声问道:"远儿,你们三兄妹昨天不是一起出去玩的吗?你怎么就喝醉了?画月拿走你的衣服又是怎么一回事?"
秋府家风甚严,此刻听到秋夫人问话,秋以远挠挠头,只得将昨日三人泛舟游湖,巧遇北堂王,大伙儿在醉仙楼吃饭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秋以远只说自己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醉了,后来妹妹让丫环画月送自己回去,但今早自己起来要找昨天穿过的衣服,才发现衣服没在。听屋里丫环说兴许是画月拿去洗了。
"放肆,你屋里有那么多丫环,何须她来插手?"秋夫人打量了一下秋以远,觉得他的话语中遮遮掩掩,更觉可疑。
"铃香,去把画月叫来,我倒要问问她,三小姐的贴身丫环,私自拿了二少爷的衣服,她这是要做什么?"
秋夫人一声令下,铃香不敢多说什么,点头应是后连忙飞奔向淬芳阁。
秋意映还试图缓和气氛,朝母亲笑道:"娘,画月也许是一番好意……"
"各房里的丫环有各自的职责,远儿的衣服脏了,自然有远儿的丫环们操心着洗,何须她挂心?"秋夫人说着,看秋意映和秋以远的脸色都不太好,语气便缓和了些:"娘也不是非要怎么样,只是问个清楚而已,秋府的规矩可不能乱了。"
"是。"秋意映和秋以远同时答道。
埋怨地扫了二哥一眼,秋意映心想:画月好心照顾你,反倒沾了不是,要是娘亲责罚画月,我也饶不了你!
秋以远也挺懊恼的,自己这个大嘴巴,本来没有什么事的,这下倒好,越说越错了!
梁希正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铃香来了,慌慌张张把她摇醒说道:“大事不好了,画月你是不是拿了二少爷的衣服啊?夫人让我找你去问话呢!”
迷糊了一下,梁希终于清醒过来。揉揉眼睛,懒洋洋地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的好画月啊,”铃香见梁希没有引起重视,不禁急得直跳脚:“你知道二少爷房里为什么没有总管事务的大丫环吗?”
“对了,我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
“原先是有的,叫青莲,后来,青莲因为喜欢上了二少爷,一天夜里私自爬上二少爷的床,偏偏二少爷对她毫无情意,把她撵下了床,原本二少爷也没对外宣传,可姑姑不知怎么知道了,禀明夫人后,夫人一气之下就让姑姑处罚了青莲,逐出秋府。你知道是怎么处罚的吗?五十大板!青莲出府后在床上休养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地……”
梁希愣了愣神,又听铃香接着说道:“夫人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从那之后,二少爷房里的几个贴身丫环个个如履薄冰,恨不得对二少爷敬而远之,也只有你这个傻丫头,才会跟他走那么近!”
梁希一听,笑眯眯地亲了铃香的脸颊一口:“好铃香,不要担心了,我没事的!”说罢,一溜烟跑出了房门。
铃香愣愣地摸摸自己的脸颊,这妮子,到底明白自己的意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