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一听血滴子三字,往后退了三步,望着桌子上的黑纱罩着的木箱子,道:“难……难道这是皇上秘藏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凶器?”年羹尧的声音已显颤抖。
赵塞姑心道,江湖传言“雍正奴才年羹尧,也惧粘杆血滴子”,看来雍正已经不满意年羹尧迟迟不出兵,将自己的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督战来了。
年羹尧毕竟老奸巨猾,声音颤抖,不耽误思索皇上派血滴子前来的目的,便如同赵塞姑一样,断定皇上不满意自己行动缓慢,派血滴子督战。年羹尧迟迟不用兵,无非想借着战事向皇上要些好处,如今皇上将自己机密的精锐部队派来,也令年羹尧意想不到。
张公公道:“不错,我们是粘杆处的人。皇上说了,如果你通过了俺们的考验,俺们便将助将军一臂之力,尽快铲除萝卜。”
年羹尧定了定神,噗通一声朝东跪倒在地,道:“谢——皇上体谅属下,属下定当肝脑涂地报答皇上的恩典。”
然后又问道:“张公公,如果刚才在下通不过您的考验,又会如何?”
张公公移形换影站立在年羹尧面前,年羹尧便如同跪在了张公公的膝盖前,道:“皇上说了,如果通不过考验,就令在下将将军杀了,然后皇上再派人来挂帅。你要知道,在咱大清国,像将军一般的人物,少说也不下十几个。不过话说回来了,能像将军这样威风八面的,当然只有将军一人。”
年羹尧忙道:“是是是,咱本身就是皇上的看家奴才,定要替皇上分忧。迟迟未出兵,绝非有意拖延,实在情非得已,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现在对罗卜藏丹津的一些情况还不明了,等调查清楚后,大师一挥,定将其擒获。”
张公公道:“年大帅,您可别怪罪咱刚才的无理,行军打仗那是你们将军的事情。你通过了咱们的考验,那咱们‘粘杆十二道’从今往后听后将军调遣,有事情尽管吩咐。”
年羹尧道:“不敢不敢。”年羹尧心知此粘杆十二道士在雍正心中的地位。
粘杆处本是雍正当皇子时候家奴们组成的一个小组织。当年爱新觉罗·胤禛生性多疑,喜静怕吵,每年夏季,院内蝉声吵闹不停,令胤禛心神不宁。于是便组织家奴成立粘杆处,操杆捕蝉。当胤禛从“多罗贝勒”被晋升为“和硕雍亲王”后,皇子之争进入白热化阶段,胤禛为了加强力量,从江湖上招募一些武功高手,充实到粘杆处,由此粘杆处逐渐演变成尚虞备用处,成了雍正专门特务暗杀机关。年羹尧自然是知道此机关的利害之处,怎敢稍有得罪?
年羹尧缓缓道:“本将军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张公公本是宫中……那个什么,如今怎么又成了一身道士打扮,实在令在下不解。”
张公公道:“哼!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就是一道士,当年杀了人,被仇人追杀,要不是主人救了我的命,在下早已是刀下之鬼。”
年羹尧道:“既然是道士也就罢了,奈何……”年羹尧嗫嚅着说不下去。
张公公倒是坦然道:“你说我当太监?那可是我自愿的,当年为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奉了主人之命,挥刀自宫,到宫中当了太监。”张公公在江湖上杀了人,遭到江湖各门各派的追杀,走投无路时候,被胤禛所救,胤禛便将张公公招募到粘杆处。后又奉胤禛的派遣挥刀自宫,进宫当了太监,监视康熙的一举一动。
“佩服,佩服。古代之英雄宁死不屈者有,视死如归者也有。司马迁云:‘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未想在当今世上,竟然有比古往今来视死如归的英雄更英雄的,便是张公公阁下,挥刀自宫,岂是普通人能做得?即便是老夫,也宁死勿肯。”年羹尧这些话语,略显调侃,却也是实情。
此番话语,正中张公公下怀,原来张公公挥刀自宫,成为废人,不仅不懊恼,反引以为傲,时常将自己挥刀自宫的壮举与荆轲刺秦、项羽乌江自刎作比。人死容易,自残身体然后还屈辱地活着,这比死又难上百倍。
张公公拍了拍血滴子,道:“要想进入粘杆处,定然有过人之处,只有意志坚定之人,才能控制血滴子。”
年羹尧瞧着黑纱罩着的木箱子,一丝恐惧笼罩心头,死在血滴子之下的人,又何止成千上万,说不定自己哪天也死于这种歹毒暗器之下。
“大将军,你可知道你的大将军府中有老鼠?”
年羹尧道:“老鼠?”
张公公道:“不错,的确有老鼠。既然有老鼠,那咱就替大将军将那只老鼠灭掉,顺便还请大将军见识一下血滴子。”世人皆知道血滴子,却不知道血滴子为何物,年羹尧也只是听说血滴子百步之内,可取他人项上人头,不知真假。说着,张公公将放置桌子上的木箱子重新背上,缓缓道:“屋顶上的鼠友,戏已经唱完了,你也该将你的命交出来了。看来咱们有缘,就送你一只老鼠玩玩儿。”
此言一出,赵塞姑心中一惊,知道被人发现,于是转身便想走。
嗡嗡一阵响声,从身后传来,赵塞姑回头一看,见形似老鼠一般的恶鬼,张着尖尖嘴巴,欲将自己吸过去。赵塞姑不敢怠慢,提气轻纵,沿着屋脊往回便走,那状如老鼠之鬼,紧跟其后。
到了大街一路口上,赵塞姑再回头瞧去,那老鼠一般的鬼已经不见。赵塞姑气息甫定,停下脚步小心四下张望。此时此刻,赵塞姑算定那老鼠之状的鬼魂绝对没有离去,就隐藏跟随在某处。赵塞姑凝神天眼,四下探望。她不能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带回镖局,即便死在外边,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与西安镖局有关系。于是打定主意,就此直接离开西安城。
赵塞姑正欲转身往城外走,忽然闪出一道士挡住了去路,道:“想走?哈——哈——还没有人能从血滴子之下逃生。”
赵塞姑不便与之接招,斜剌剌便欲从旁边冲过去,刚迈几步,呼得一下,又一道士挡住去路,道:“这条路有我呢。”赵塞姑一怔之际,就感觉四周又闪出几位道士,将自己团团包围在这条路口中央。
路上没有行人。
赵塞姑立在路口中央被那十二名道士团团包围,为首的道士正是张公公。
张公公尖声道:“阁下的功夫在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细数起来也不难猜到阁下是谁,如果报上姓名,我们也好给阁下留个全尸。如若不的话,血滴子下死的无名小辈可多了去了,也不怕再多你一个。嘿嘿,死后尸首不全,可别后悔。”
赵塞姑心道,蓝家堡镖局生意遍布西北,自己报上姓名,岂不是牵连他人?于是冷笑道:“哼,鼠辈也想知道咱的名号?不难,你们只要赢了手中这把剑,在下便告诉你。”赵塞姑再探大将军府,出门只带了这把普通长剑。赵塞姑知道血滴子狠毒,嘴上说着,心中却不敢大意,已然做好宁死也不苟生的准备。
“上天入地,插翅难飞。我心超度,唯有血滴。”为首的张公公反手按在身后木箱一机括,木箱腾的一下弹出一盖子,从内里窜出刚才追击赵塞姑的老鼠一般的妖怪。
“我就用鼠妖替你超度。”张公公催动咒语,鼠妖呼得一下扑向赵塞姑,赵塞姑就势一滚,躲到一旁。鼠妖回身一掀,再次扑来。赵塞姑挥动长剑,将鼠妖逼退,鼠妖撮着嘴,吞吐不已,等待时机准备再次出击。
赵塞姑心道,这血滴子看起来也没有多霸道,无非是装神弄鬼,以鬼唬人害人。
“老大,我的小白兔也好像饿啦,还是留给我的小白兔吧。”说话之人,身材瘦弱,左脚畸形。再看脸面,奇丑无比,好似脸上烧伤后留下的疤痕,凹凸不平,双眼一只大一只小,一只高一只低。但见他说完,也一扣身后木箱机括,打开箱盖,从里面也跳出一只鬼怪。只是这只鬼怪,双眼通红,头上竖着两只长长的耳朵,是一只兔怪。
赵塞姑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原来所谓血滴子,不过是十二生肖状的妖怪而已,哈哈,用妖怪害普通人还行,想对付咱老太婆,你们找错人了。”声音洪亮,响彻夜空。
为首张公公见赵塞姑哈哈大笑,也紧接着一阵哈哈大笑,只是笑声比赵塞姑的的更尖,更细。笑罢,冲着众人道:“还等什么,都快点将血滴子亮出来吧!”话音一落,嗡嗡声起。
在赵塞姑的周围盘起十二只鬼怪,正如赵塞姑所猜测,却是十二生肖模样的的一般的鬼怪。
赵塞姑细看这十二生肖,只感心惊神眩,魂飞魄散。看来,血滴子绝非赵塞姑所想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