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然事件过后不久,苏芜时刻在背后关注着那三人的动向,发现除了许微和简画桐几天没说话以外,一切都正常得和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关于她的流言很快被一对浮出水面的班队取代,不得不感慨,现在的中学,信息更新和互联网一样,稍不留神,你就被淘汰了。
苏芜自从和何俊换位之后,李小然留给她的就是那个千年不斜的后背和见到她立刻飘走的眼神,但班花依旧是班花。这件事既不会影响她和许微们的“朋友”之情,更动摇不了她的班花的地位,追求她的人可谓前仆后继,花样百出,对象也从同级扩大到高二乃至高三的学长们,但她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很快,八班“冷美人”的称号已经享誉一中,连同苏芜那些在其他中学就读的初中同学都向她打听过,苏芜总会想起她说喜欢唐宁时眼睛里乏出的少女之光,很真实。
苏芜想最多的确是另一件事,就在天台谈判之后几天的一个下课,李小然突然推出桌子,眼角泛着泪光,匆忙跑出教室,那时是下午第一节课,大家都还半睡不醒,她推开桌子的声响太突兀以致惊醒许多补眠的童鞋,包括已经趴下去的苏芜,由于天台事件刚过,苏芜怕李小然又玩什么花样,打算追出去,一只脚刚迈出去,唐宁就牢牢拉住她的手,把她按在座位上。
说实话,和唐宁同桌之后,除了视觉不太一样外,什么都很正常,现在她受到惊吓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夏怡然拉住自己,但明显那双比夏怡然大出许多的手力道过大,让苏芜挣脱不得,苏芜一个回神才发现是唐宁拉住自己,出于避嫌急于挣脱,唐宁只是很冷静了说了句“别人的戏,你那么热心干嘛?”
那只手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苏芜脸都急红了,这可是下课,自己好不容易正的名就要毁在唐宁这爪子上了,摆脱不得,苏芜只得往唐宁那挪挪,企图用身体挡住那两只不同主人却相握的手。直到苏芜不再抵抗了,唐宁才慢悠悠的放开,苏芜却一直脸红心跳到几乎窒息。
那双手不再仅限于讲题时充当指引,也不再充当敲打苏芜头的帮凶,而是有点偏执得却很温暖的握住苏芜的手。从记忆起,只有爸妈和一些长辈牵过自己手,和那时的安全感不同的时,这双手手指细长关节分明,温度要比在苏芜高出几度,带着男孩子的气息,搅乱了苏芜原本正常的心跳频率。
事情并没有特别什么发展,李小然只是请假回家,许微陪着她走了,林一一冷着一张脸看她们姐妹情深从自己身边走过,夏怡然抬了抬眼镜,继续准备下一节要人老命的物理课,全班也都惯性的理解为小女生的小情绪发作。
夏天在今年来得特别矫情,总是放出许多烟雾弹,比如早上还一副太阳就要大大发功的趋势,下午就对阴天偃旗息鼓,早上苏芜一脸不屑看了老妈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满不在乎的轻身出门了,下午第一阵风开始,苏芜用满身的鸡皮疙瘩告诉大家什么叫悔不当初。
偷偷看到何俊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她有点看到猎物的饥渴,瞟了几次之后,她就听到唐宁懒懒的说句“苏芜,你是不是冷了?想要何俊的外套”
这么善解人意的唐宁还是她第一次见,她也不扭捏的向唐宁点了点头,希望唐宁能更善解人意一点,帮她借,但从她看到唐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眼光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来不及了,下一秒,唐宁就慢慢将桌面上的一杯水“很不下心”向前倾了倾,何俊的外套就这么湿了。
苏芜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瞪着唐宁,气急败坏的说“你。。。”
何俊听到声响转身拯救他的外套时已经太晚,背后一大片都湿,唐宁对着收拾的何俊,轻佻的说“啊,不好意思,我手抖了一下”。
苏芜实在太佩服唐宁的睁眼说瞎话,故意拆穿他“你是故意的,我看到你笑了”
唐宁相当诚恳的看了一眼在收拾自己外套的何俊,还用一副我发誓我真的是不小心碰倒水杯,谁叫你放在椅子后的表情。说“何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介意吗?”
何俊把外套铺开晾,笑哈哈的对着苏芜和唐宁说“没事没事,我晾一晾就好,反正今天穿的多,苏芜,唐宁肯定是不小心的,你就别怪他了”
苏芜转过头给了唐宁一个你好无耻的表情,继续用手温暖暖自己的双臂,算了,碰上唐宁,没栽赃自己,就已经算小事了。
过一会唐宁丢给苏芜自己的外套,起身拿着数学书走人了,还不忘丢下一句“看你这样子太没出息了,穿我的吧,我要去上补习课,那里很热我也不想穿外套”
本来苏芜想有志气的不接,但是抵不住阵阵寒风的袭击啊,套上之后把袖子往上翻了好大一圈,接近1米8的唐宁穿的外套套到1米6的苏芜身上,是可以当裙子的。
遗留在外套上唐宁幽幽的青草香,还有善存的体温,把上一秒还冷得打冷战的苏芜暖出一脸的微红,这样的时刻,她只能用暖和来掩饰自己害羞的事实,虽然在这样的天,同学之间互借外套在相亲相爱的八班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她套着唐宁的外套还是引来许多异样的眼光,特别是从厕所回来的李小然,她看到做题的苏芜时,有过几秒的失神,苏芜并不知道,唐宁是有洁癖的,可李小然知道。
夏天的靠近,越来越少的衣服,越来越亮的天,越来越好的食欲,还有越来越接近的八百米考试,对于小小年纪缺乏运动的高中女生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这就是地狱之火,这个打击在离期末的还有一个月的早上,八班的体育课上,惨无人道的上演了。
一中的八百米比较人道,3分50秒内算及格,八班只有10个女生及格,苏芜排在14,林一一在25,平时不言不语的夏怡然跑在第五,全班27个女生,终于林一一尝到倒数的滋味.
“今天考试就到这,下周体育课不及格的同学要参加补考,这次考试有记入你们的档案,所以同学们趁这一周还是好好练习吧,下课”
体育老师一身令下,苏芜就死灰走向夏怡然和林一一。
林一一顺了顺一口气,看向苏芜,喜悦的说“苏芜,下课去吃烤番薯吧,我好久没吃了”
还在愁云惨淡的苏芜看了一眼林一一,无奈的说“姐姐,你成绩比我还差,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林一一踢了地上一颗小石子,不在乎的说“切,我的体育都是这样的,估计档案已经很难看的,也不差这一笔”
苏芜无力的叹了口气,转头问了还在喝水的夏怡然“怡然,你怎么跑的这么厉害的”
夏怡然喝完一口水,眼神呈回忆状,说“小的时候,老爸总爱拿藤条打我们,谁跑得快就可免过一劫,估计这样,我跑步总会觉得老爸拿藤条追我,条件反射”
苏芜第一次觉得从小坚持人性管教方式的苏爸爸太没有前见了,接下来的几天,苏芜一想到八百米,甚至一看到操场就难受,终于在唐宁跟她讲题的时候,走神了。
自从苏芜和唐宁变成同桌之后,问问题变得很简单,苏芜一遇到不会第一时间就把书本摊在唐宁课桌前,让唐宁帮自己解。
唐宁刚画完一条辅助线,抬头看了已经把神走到天边的苏芜,用笔敲了苏芜的头,假装生气的说“你是觉得我讲题不收你钱,就这么浪费我的时间吗”
苏芜才从八百米的悲伤中抽离出来,对着唐宁的眼神有些无辜,对付唐宁她已经摸出一些道,正面迎战和死鸭子嘴硬的后果最惨,主动认输承认错误是最英明的做法。
摸了摸头,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好好听”
唐宁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撑起一边脸,朝着苏芜的方向望去,问“你还在难过你的八百米吗?听林一一说你也不及格,有去练习吗?”
苏芜吞了吞口水,诚实的说“没,我一看到操场就发怵”
唐宁鄙视了一眼苏芜,那只闲着的手拿起苏芜的自动笔在玩,声音冷淡“苏芜,天才呢,只要时机一对就能成功,普通人呢多练习才能达到目的,只有像你这样的蠢材才相信意外的惊喜,从今天开始,下课你给我去练习,跑到补考哪一天”
苏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确实自己是不愿吃苦才没去练习,无从辩解头低了几度。
突然唐宁整个人坐直,直视这苏芜,轻笑的一声,说“我会去监督你,别以为可以偷懒”
苏芜疑惑的看了一眼唐宁,不怕死的说“你也要去,难道你也要补考?”
唐宁嘴角一抽,悠悠的说“我的体育成绩是男生第二”
苏芜翻了翻白眼,暗暗地“切”了一声,随便问“那为什么?”
唐宁转过头不去看苏芜,转了转手中的笔,埋头做题前说了一句“看你受苦,我无比解恨”。
这下苏芜对唐宁死去的那些战斗细胞都活过来,她这辈子最恨这些小人,虽然没什么建立功业的志气,唯一的骨气就不能让人看扁。
放学之后,春风和煦,穿着校服的苏芜无比痛苦的跑着,好几次想半路罢工,一抬头看到唐宁淡定的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你熬不过”的表情让苏芜把逃跑的心往嘴里咽了下去。
就在临近补考的前一天,苏芜终于勉强的跑过了3分50秒,接过唐宁递过的水,她满心雀跃,那天的操场只有她和唐宁,运动完之后走了特别慢,夕阳把苏芜红扑扑的脸照得特别洋溢,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似乎这条路还可以很长很长。
唐宁斜背着书包,双手插在校裤里,上衣穿得有点松,他直视着前方,没有情绪的问“苏芜,接下来就是选科了,你想好了吗?”
喝了一口水的苏芜顺了一口气,拧紧瓶盖的同时不在乎的回答“这事还用想吗?看我理科那一片红就知道此生非文不可,你呢?理科吧,数学那么好,学文可惜了”
唐宁低了一下头,苏芜分不清他是不是在低笑,只听到他说“嗯,其实学文学理对我来说没多大影响,要知道天才在任何地方都是掩不住光芒的”
苏芜斜视一眼他,开玩笑的说“少来,你学文,系主任估计得吐血身亡,学理吧!适合你”
唐宁把头偏向苏芜,看得苏芜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配合着苏芜的脚步,在她的头顶问“你真的这么想?”
“是啊,因为我喜欢理科生”
嘴巴比脑袋快的苏芜一直被苏妈妈教育说话之前要在脑子过一遍,但可惜苏芜从来都不这样做,从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苏芜和唐宁都相互愣住了,而下一秒苏芜就掩面快步离开,胡乱说了一句拜拜就消失在分叉路上了,如果这一生要来凭丢脸十瞬间的话,刚刚这一幕一定榜上有名。
路口上那个被夕阳笼罩下的冰冷少年,看着远去的背影,露出难得的笑容。
夏天,来得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