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关大家过的都不顺利,老百姓们要忙活着配合找刺客,京卫军要忙活着抓刺客,远征军要准备着新年远征,有大臣上书说应当以民生为本,避免在年关进行搜索刺客的事情,南怡凤立马将其斩于大殿上,拖出去的尸体在白色的地毯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映得大殿上其他欲上书进谏的人人人色变。接连着几天,总有大臣冒死进谏,也被南怡凤当场斩首,甚至还将其头颅悬于皇城门口的台柱上,用以警示,元城百姓更是战战兢兢,平时能不出门的老百姓都会选择不出门,家家户户平时也是大门紧闭,大道上更是人烟稀薄。
国师越离更是在见过原太子南越京后,突然长声唳泣,随后将自己关在房里,待到翌日开门传唤小童,只见原本齐腰的乌发变作绯白。
卓一的消失,当天越离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南越京需要卓一消失,卓一自己也是愿意的,卓一的遇刺大约也是他俩相互利用的一个部分,是场戏。
但是南越京来找自己了。
“刺杀的人是真的!”
“我们的人被打晕在杂碎间的楼道下面。”
越离执杯的手不知何时松了,玉杯缓缓跌落在地,碎了,碎作满天的飞雪。
“你该死!”
长衫挥袖,将南越京摔了出去,将大门紧闭。
越离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双手间。
为何每一次,我都会慢你一个脚步。
为何每一次,你都可以挥挥衣袖潇洒地走。
我可以忍受你的薄情,可以忍受你的忘却,可以忍受你的忽略,但是。
我不可以忍受你再一次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都已经换了身份,换了场景,换了多少个轮回,为何上苍还是不让你等到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为何……
越离静静地靠着墙壁,静静地看着那副仅仅在开头写了一个白字不伦不类的字画。
如果你还活着,你会来找我的,我知道……因为有它在,你就一定会再来……
元城下起了大雪,大雪将城门口与西市的斑斑血迹给覆盖,一夜之间,皇城里的所有正开得繁茂的梨花,全都凋谢了,花瓣落在雪地上,混在茫茫的白雪里,元城迎来了第一个寂寞的新年。
羊肠小道上,一辆马车慢悠悠得驶着,赶车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都过了三天了,也该醒来了,你去看看。”男的温润如玉,文文弱弱,带着浓浓地书生气息,对一边叼着茅草芽坐着的小姑娘道。
“为什么是我啊?”小姑娘不服气,一路上总是让做这让做那的。
“因为我为你都丢了前程,现在还跟着一起被通缉。”男子淡淡道。
虽然被救是事实,但是小姑娘还是哼哼着辩驳道,“我又没叫你救我!”
“嗯?”
不知道为何,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良善可欺的书生,总让人有些害怕,特别是那个看着你还外加一个单音字的表情。杜业兰想到这里就不由一哆嗦,“是,是!我看!我看还不行么!”真搞不懂,早上才看过的,现在晌午都还没过,又要看什么!他醒了自己不会叫的吗?
杜业兰钻进马车,拨开衣物,却见暗格里空空如也。
“不,不好了!”杜业兰赶忙掀开车帘,叫道,“洛容莲,不好了,他跑了!”
洛容莲顿时感觉不对劲,问道,“你早上确实打开看了的?”
杜业兰急了,“确实看了的,他脸惨白惨白的,要不是还有口气,我都以为他死了!”
洛容莲顿时一甩马鞭,拉着杜业兰就跳下马车,往一边的树林里跑去,杜业兰刚想问什么,便被洛容莲一巴掌给捂住了。身后人轻轻靠在耳边,轻轻道,“你被人当枪炮使了。”杜业兰还没反映过来这洛容莲是在说什么,不一会,便见几个行人装扮的大汉悄悄跟随马车而去。
杜业兰一双杏仁大眼顿时呆愣。
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跟着的?难道之前说的话都被给听了去?杜业兰不由小脸微红。
仿若知道杜业兰在想什么,洛容莲淡淡道,“你听说过‘撒豆成兵’么?”
杜业兰诧异,“这不是仙家的招术么?”
洛容莲笑道,“你倒是还看了点书……”
杜业兰别过头,“切,没看过还没听说过么!”
“不过这可不一定是仙家的招术,顶级的妖怪也是可以的。”洛容莲拉着杜业兰便往一边的树林里走。
“顶级的妖怪?”杜业兰小嘴张地老开,连连咽了几口口水道,“那岂不是找机会弄死他了拿到他内丹,人吃了可以成仙?”
洛容莲一个暴栗敲到杜业兰那小脑袋上,“这又是哪里知道的?”
杜业兰嘟嚷,“驱魔小说都这么说的……”
洛容莲将脚边的几棵紫绿色丑陋的草株连根拔起,在手上一阵扭绕,拿着碎了的叶茎就往杜业兰身上抹,破碎的植株发出一阵难闻的刺鼻气味。杜业兰顿时不悦,叫道,“你把这又丑又臭的东西往我身上抹干嘛……”却见洛容莲接着也开始往自己身上抹。
“人身上有特属于每个人的一种气息,妖怪与仙人都是根据每个人的这种气息找到这个人的。”随后扬扬手,洛容莲解释道,“这是一种鬼草,名唤玉阳,除了作为人间难得的止血药外,它还有个鲜为人知的作用,暂时混乱人身上的气息。”
“混乱?”杜业兰疑惑,这人到底是谁?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甚至很多连柳叔也不知道的事情。
“我们只有一刻钟,跟我来。”随后罗莲蓉便拉上了杜业兰的手,向着之前来过的方向走了回去。
洛容莲的手很凉,但是却很大,将自己的手全全地包裹在里面。
杜业兰盯着那双牵着自己的白皙的大手,一时间沉溺在自己的幻想里,待到停下来,杜业兰一个没止住,直接撞到了洛容莲的背上。
“你都在想些什么?”洛容莲带着些不悦,这种不悦明显显露在了脸上,这样的洛容莲很少见。
“我……我……”杜业兰有些委屈。
“到了。”洛容莲松开手。
此时杜业兰才发现,洛容莲带自己来的,是之前他们住过的客栈。
“我们不是在被通缉么?这……”杜业兰拉拉洛容莲衣袖,悄悄道。
洛容莲好笑,“我们又不进去,你紧张什么?”
杜业兰顿时将洛容莲一顿好打,松了口气,然后才反映过来,问道,“那我们回来做什么?”大眼睛水灵灵的,惹得洛容莲禁不住抬手摸了摸。
“证明我们出了洛阳城!”
“诶?”
洛容莲敲了下杜业兰脑袋,“笨蛋。”
杜业兰炸毛,两人不依不饶来到了客栈不远处的小树林,找了个山洞开始着手准备过夜。
待到晚上,夜色浓郁,月亮照在小山岗上,一个黑影滑过,落在了杜业兰与洛容莲俩人歇息的山洞前。
“查到了?”洛容莲问。
来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看看他身后四仰八叉躺在草堆里的杜业兰,洛容莲道,“无碍,不到天明醒不了。”来人才恭恭敬敬答道,
“正如殿下猜想。”
洛容莲点点头。
来人思考一会,又道,“主人让殿下先回去。”
洛容莲侧头看看身后的女人,回头对来人道,“你先回去复命,我过些时日再回去。”
“可是,殿下——”
“嗯?”洛容莲顿时不悦。
“是!”来人恭敬地一顿首,回身一个窜起,消失在夜色里。
洛容莲静静地看了看山岗上的月亮,再回头看了看草堆里的杜业兰,第一次产生了疑惑。
女人,也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般丑陋不堪,女人,也能如此纯粹,女人的眼睛,也能如星辰一般晶莹璀璨。
翌日杜业兰醒来,已经是日照三杆,洞里没看到洛容莲人,接连着晃悠了一圈周围,也没看到半个影子,想着洛容莲大约是把自己给抛弃了,不由有些郁郁,坐在洞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已经确定这人是嫌弃自己麻烦,把自己给丢下了。郁闷归郁闷,杜业兰还是带着自己随身的宝剑,简单拾到拾到就继续上路了。
等到洛容莲回到山洞,看到洞外翻倒的草木,顿时暗道糟糕,进洞一看,那女人果然不在了,再仔细嗅了嗅空气中,却又无奈笑了,这丫头是自己一个人走了,本以为那么重的分量,好歹也得到晌午才能醒过来,哪只竟然提前醒了。知道那女人没遇到危险,也不急,生了火,淡然坐在一边,开始将处理好的山鸡给架上去。
果不其然,傍晚时候,杜业兰就回来了。
一见洛容莲还在洞里烤着食物,杜业兰的眼睛开始泛起泪花了,扔了宝剑,一个熊抱就扑了上去,哇哇开始大哭,不顾洛容莲一个劲地捂她的嘴,“我以为你抛下我走了,呜呜……我以为你跟爹娘一样抛下我了……呜呜……”
虽然洛阳的戒备与搜查已经不那么严格,可此处临近洛阳与章遥,这过界的边卡可不会很放松,杜业兰想大白天出洛阳,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她也不笨,定然不会强闯,这石洞不远有猎户,再不远还是个客栈,反而有人的地方不会被立马发现,她就一定会再回来。
洛容莲忍住嘴角的笑意,劝道,“我估摸着你这一时半会醒不了,便去弄点吃的,哪知道回来你就自己一人给走了。”
杜业兰抹抹脸,一张小脸顿时变得跟个花饼似的,“你怎么知道我还会回来?”
洛容莲道,“摆着呢!”
杜业兰顿时又是一顿不依不饶,半晌后,杜业兰问了,“你……为什么要进宫做羽林卫?”杜业兰清楚,这个洛容莲身上有一种气质,这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身上有的,对皇宫浴场内的奢华一点不见诧异显然是见识过的。
洛容莲看着杜业兰,“其实我不是席印人,也不是这个黎鲁大陆的人。”
杜业兰在听到后一句时候有些吃惊,黎鲁大陆据说广大无边,不是黎鲁大陆上的人,那得是哪里人?
“我的国家,是东海上的一个岛屿,我来到黎鲁大陆,是为我的主人找一样东西。”洛容莲望向洞外晦暗的天空,“可是我却将这样东西给弄丢了。”
杜业兰抬起头,乌亮的眼睛里透着疑惑,“这跟我刺杀皇帝有什么……”随后恍然道,“你要替主人寻找的那样东西,是卓丞相?”双眼瞪得老大。
“是的。”洛容莲永远没办法忘记主人将任务交给自己时候说的话,自己存在的意义,“可是主人说让我回去,我这一回去……”
杜业兰不好读书,道理却知道不少,洛容莲这次回去就是凶多吉少,顿时劝道,“你先千万别回去,我反正也杀不了皇帝,家人也死了,我陪你找!”
“如果是一辈子找不到呢?”洛容莲问。
“那就找一辈子!”杜业兰笑道,“我赖定你了!”
“不后悔?”
“唔……这可不能保证,但是死之前是会的,死之后嘛……死了的事情,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