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水府格外的平静,平静的犹如一滩死水。
孟姜依旧每日都过着米虫一般的生活,和水家的小姐们扯扯闲话逗逗闷子。子文依旧是神出鬼没,白天里躲在翎羽里修炼,晚上出来打探情报,却再也没来见过孟姜。水天依旧打着闭关的旗号,拒不见人,以至于孟姜偶尔会怀疑那天自己见到的究竟是不是水天本人。大公子水无情依旧是一副风流色胚的模样,睡睡小厮,抱抱丫鬟,偶尔为难为难孟姜。二公子水无梦依旧是鲜少见人,即使出现的时候也是面瘫一般,紫眸里泛着冷意。大小姐水无心依旧没有回过府。二小姐水无念依旧是一副和蔼亲切的模样,喜欢拉着孟姜说这说那,不经意间却总想套出点什么来。三小姐水无痕依旧是春心萌动,每日看着那金色翎羽,口水不知道流了几千尺。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美好,却又让孟姜觉得隐隐不安。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古人说的话,想来是极有道理的。
人们常说春困秋乏,此时的孟姜就是这样一种困倦无力的状态。她仰面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左手拿着苹果,右手拿着梨子,左看看,右看看,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吃哪个好。最后,忽然有些怀念起十里林的梨树,便一把将苹果扔了出去,抱着梨子便啃了起来。
谁知,未等孟姜咬下第一口,便听见门口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哎呦——”
孟姜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梨子。恩,梨子还在。不过,苹果好像叫自己扔了。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孟姜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回头望去,便见三小姐水无痕站在院子门口,捂着脑袋,正一脸愤怒地望着自己。她的脚下,还躺了一个红润的大苹果,就是刚才孟姜扔出去的那一个。
孟姜咧咧嘴,眼睛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个好的解释来。心动不如行动吧,孟姜最终走上前去,却径直捡起了地上的苹果。用衣袖擦了擦灰,递给水无痕,说道:“为了报仇,吃了它吧!”
水无痕大怒,恨不得拿起苹果砸到孟姜的脸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孟姜似乎毫不在意空气中弥漫的怒火,反而气定神闲的一口咬在苹果上,吧唧吧唧嘴,点点头赞叹道:“刚才还不觉得好吃,这么一摔,竟然摔出美味来了!”继而,又将那个带着她的口水和大牙印的苹果又递到了水无痕的面前,继续说道:“真的不吃?”
水无痕此刻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一跟手指指着孟姜,咬牙切齿。
孟姜撇撇嘴,斜睨了水无痕一眼,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苹果,淡淡说道:“三小姐今日有何赐教?我记得您一直是不往这面来的。”
听孟姜问起,水无痕才想到自己今日来这里的目的。眼泪刷的一下,飞奔而出。那速度那流量简直让孟姜叹为观止。孟姜自从经历过这些事情后,也曾小小的哭过那么几次,但每次都是简单的伤心了一会儿后,便被各种美食美男治愈过来。哪曾像水无痕这般哭过。那豆大的泪滴顺着她的面颊翻滚而下,打湿了她一大片的衣襟。水无痕却丝毫无知,只一味地沉溺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
孟姜忽然有些无措。
事情来的太突然,让她毫无准备。
帕子呢?毛巾呢?清水呢?皂荚呢?换洗的衣服呢?
老天啊,请告诉她,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一脸伤悲的嚣张小姐!
孟姜眉头皱了又皱,嘴唇颤抖了又颤抖,最终憋出一句话:“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爹虽然没了,但你还有姐姐和师兄啊!”孟姜边说还边想,这水天怎么就突然没了,自己怎么就一点都没听说呢。
谁知听了孟姜的话,水无痕哭的更凶了,边哭还边骂道:“你爹才没了呢!”
孟姜点点头,应承道:“我确实没有爹啊。”
水无痕气顿,伸出手捻起一股水柱就欲往孟姜身上打去。孟姜似有意似无意的俯身捡起刚才掉扔到地上的苹果核,小声嘀咕道:“要爱护花花草草,不可随意扔到地上的啊。我怎么又给忘记了呢?”这一俯身,恰恰避开了水柱。
就在水无痕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孟姜忽然站起身来,攥住水无痕的手腕,冷冷说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水无痕垂泪说道:“我爹让我嫁给王天泽。”
孟姜愣了一下,有些疑惑,说道:“这就值得哭成这样?你原来不是因为想嫁他,还和我找过麻烦吗?纵然他却是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王家的继承人啊。”
水无痕擦了擦眼泪,不屑道:“此等遇到危险让我出头的男人,不配做我的夫婿!”
“那就不嫁呗,有什么好哭的。”孟姜扬眉说道。
“可是——可是我爹早已经背着我和王家定好了亲事,连聘礼都收下了。我——我可怎生是好啊?”水无痕带着哭腔说道。
“不是说你爹最疼你了吗?那就和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定他就同意了。如果这些都不行,那你就找个看着顺眼的,生米煮成熟饭得了。再让你爹在水家的旁系中找个年龄适当的姑娘,替你嫁过去。估计会有很多姑娘自愿嫁给王天泽的。”孟姜戏谑道。
孟姜本是玩笑,却没想到水无痕听了之后一脸正色,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孟姜有些情急:“我是闹着玩的,你不会当真吧?”孟姜自然知道水无痕喜欢的是子文,若是她找子文生米煮成熟饭,那……
水无痕却没有理会孟姜的焦躁,反而抬手擦干了眼泪。盯着一双核桃似的眼睛,抬头看了看耀眼的晴空,只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水无痕恢复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瞥了孟姜一眼,说道:“你的意见不错,之前的失礼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罢,转身离去。
孟姜立在原地,望着水无痕的背影,眸光一闪。
好日子已经过到头了,好戏也要开演了。自己的角色,自己已经唱好。剩下的就交给子文了。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