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湘急急忙忙的回了家。因着当地的习俗,这眼看就要结婚的人是不能在这时候去娘家的,但梁正湘又着实不想慢待这马上就要当自己妹夫的人。所以,他叫了小妹浣羽带刘继尧去梁家的酒馆。梁家酒馆在镇上开了很多年,生意一直不错。
梁浣羽走在前边,她总是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刘继尧有没有跟着来。哥哥就这样把未来姐夫扔给她,自己走掉了,她现在是陪也不是,不陪也不是。原以为要到结婚那天才会看到传说中的刘营长,没想到现在提前见着了。看他的长相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脾气好不好。梁浣羽这样想着,也没注意到街边的台阶,那绣花鞋硬生生地踢到了台阶上,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刘继尧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惊魂未定,心跳狂烈。回过神来,他还抓着自己的手腕。
“没事吧?”他问。
梁浣羽现在只觉得脚尖疼得要死,可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咬着牙假装没事。
“没事!”
说着这话,她不经意把手抽出来,刘继尧似乎也反应过来。倒是胡三在一旁偷笑,被刘继尧瞪了一眼之后,他赶快捂住嘴。
刘继尧跟着梁浣羽上到这家‘客来香’酒馆的二楼坐下,掌柜亲自送来了上好的茶水,然后又让伙计送了些瓜子、花生来。只有十六岁的梁浣羽还不会像父兄那样游刃有余的招呼客人,但好歹她也是在西安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学生,倒是比那些传统家庭里的大家闺秀要不一样些。她纠结着到底是应该叫这个男人姐夫还是刘营长,好像两种称呼都有点叫不出口。
“你,看着年纪不大。”刘继尧喝了口茶,像是不经意地剥着花生瓜子闲话一般的问了一句。
“十六岁。”
“一直在西安上学吗?”
“是。”
“现在西安怎么样?”
“很乱。所以父亲借着姐姐结婚这个当口,就让人接我回来。”
“那是不准备再回西安上学了?”
梁浣羽摇摇头。她现在还没有跟父亲讨论过这个问题,是不是还要回去上学,又或者是什么时候回事,毕竟才刚刚回来,一家子都在为姐姐的婚礼忙碌,完全顾不上她的事。
一段简单的一问一答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话说。胡三站在旁边瞅着梁浣羽,他是没有见过梁家大小姐长什么样,不过看这梁家小小姐的长相,估计着这大小姐长得应该也不难看。昨晚住在客栈的时候,他跟客栈的老板有一搭没有一搭的闲话了一阵,还真是打听到不少消息。这梁家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也难怪舅老爷非得给少爷找那么远一个老婆,果然是有理由的。
此时在梁府,梁正湘正在前厅与杜承坤喝茶。杜承坤的长相跟土匪这个词完全不搭边。一身丝质的衣衫,再加上一顶黑色的丝帽,怎么看他都更像是文质彬彬的生意人。
“杜长官,我们可是有几年不见了。”
“正湘兄,杜某如今已不穿那身皮了,也就别再叫什么杜长官了。”
梁正湘一听,果然,他猜得没错。
“那现在杜兄在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我此次专程来拜访正湘兄是有一事相求。”
“杜兄哪里的话,有用得上正湘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梁正湘是生意人。生意人的理念就是没有绝对不行事,只是谈不成的价码。所以,梁正湘的为人便是从不拒绝,但不拒绝并不代表就是答应。
“杜某前两年带了一帮兄弟从西北军出来。这两年辗转甘肃、陕西、四川等地。正湘兄走南闯北应该知道,现在全国都很乱。所谓北伐,也就是别人当皇帝,兄弟们做炮灰。反正都是提着脑袋干活,所以我杜承坤也斗胆在这乱世博一博。”
梁正湘听着他这意思,好像是要钱。想着难道昨晚钱老板家的事是他们这帮人干的。昨晚是暗抢,今天是要跑到他梁家来明抢不成。虽然这样想着,但梁正湘依旧面不改色地陪笑道:“杜兄说得是。”
“昨日路上偶遇梁家商队,因之前不知道是正湘兄家的,所以小弟先在此陪罪了。”
这人打也打了,现在连漂亮话都说了。昨天这杜承坤是明言让小妹带话,说他梁正湘欠杜承坤一个人情。那意思就是说,如果昨天不是看在他的面上,估计昨天一行人也就该抢的抢,该杀的杀了。
“不知者不罪,杜兄客气了。”
“此次承坤前来,是希望正湘兄能帮我做成一笔买卖。”
“买卖?好事。杜兄说说看。”
原来杜承坤此次前来是要梁正湘帮他买一批新式枪支。所以,当杜承坤一开口,梁正湘便明白这事不简单。
“杜兄,正湘是生意人,买进卖出赚点辛苦钱,这是常事。不过,你说枪支这种东西,正湘确实是无能为力呀。”
“正湘兄,你就别推辞啦。我若是知道你办不了这事,也定然不会来。我知道,你的妹妹不日便要嫁与那个刘营长。几天之前,你那在上海的二弟不是才帮你的未来妹夫采购一批新式枪支运抵CD吗?那刘继尧之所以与你们梁家联姻,不就是因为你们梁家有钱,而且有门路可以给他提供钱,提供枪支。咱们是老熟人,我绝对不白要你的东西。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只要货好,我杜承坤绝对不会亏待正湘兄。”
梁正湘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这些事杜承坤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如若此时不答应,估计是不会善了的。所以现在,他是骑虎难下,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要知道,从上海运送枪支到四川,这一路上担多大的风险不说,就说这杜承坤,现在官不官,匪不是匪,让他有了枪支盘踞在川北这块地界,那以后少不得要跟自己那妹夫干上一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