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夫人的离世让原本就悲痛万分的梁正湘和梁浣羽如同雪上加霜。梁浣君始终没有找到,而梁家兄妹大概也明白凶多吉少了。兄妹俩用颤抖的双手给母亲换上了寿衣,然后又整理了老人家的发髻。梁老夫人如同是睡着了一样,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齐叔,连夜给正潇发报。”安置好了母亲,梁正湘才缓过神来。父母都已亡故,他无法不告诉远在上海的弟弟。梁家一夜之间便家破人亡,这样的悲剧任谁都无法释怀的。
刘继尧希望能找到梁浣君,无论死活,至少那样可以给梁家兄妹有个交待。可是,他的人把山谷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其实不只是刘继尧,连那同样把人撒出去找的杜承坤也没有任何的发现。梁浣君似乎就在这个世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入夜之后,梁家兄妹还守在父母的灵前。梁浣羽一直在哭,可是那些眼泪却换不回父母的生命。刘继尧远远地看着,他却无法安慰这对兄妹的悲伤。梁家一开始对于他来讲只是银行的存在,他既不爱那个梁家大小姐,也对梁家人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因为需要而联结在一起。可是,看到梁家家破人亡,看到梁浣羽哭成泪人,他又有几分心疼。梁正湘始终没有倒下,无论是父母给予的打击,还是妹妹失踪,他都一直强撑着。这又让刘继尧生出些敬佩来。
夜已经深了,梁家兄妹还守在父母的灵前。梁正湘想让妹妹去休息,可那丫头也是固执得很,怎么也不愿意,说是要守着父母,尽最后的孝道。
夜晚的风吹来有些阴深深的。许是因为这里才遭遇了火灾,那些在大火中亡去的灵魂还徘徊在那里不走。又或是梁家二老放不下子女,所以一直不肯离开。梁浣羽跪在地上,两条腿早已经麻木了。刚才,齐叔叫走了梁正湘,所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守在这里。
隐隐约约中,脑海里像是有些相同的场面。素衣白缟,哭声一片。两个黑色的棺材前摆着香案。灵位、香烛、纸钱,还有那披麻带孝的人儿。梁浣羽闭上眼,她想清楚地看看那披麻带孝的是何人,可是她的头低着,一直看不到脸。这时,香案上的灵位倒是越发的刺眼。细瞧之,其中一个灵位上书写:先妣李韩氏老夫人之灵位。另一个灵位上书写:先夫李琛将军之灵位。清楚看到灵位上的文字,梁浣羽的心忽地觉得好疼,这李韩氏是谁,李琛又是谁。回过头来,再看那跪在地上的妇人,她已然抬起头来,只是早已经泪流满面。梁浣羽吓了一跳,因为那张脸便是她自己的脸。
“浣羽,浣羽!”
突然被人摇醒,梁浣羽满头大汗,连喘着粗气。回过神来,哥哥梁正湘就站在跟前,原来只是做梦而已。虽然只是做梦,但想到梦境是如此的真实,她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一眼旁边供奉的香案。一样的香案,一样的两具棺,一样的两个灵位。只是这两个灵位上写下的是父母的名字,而棺材里睡着的也是他的父母。
“怎么啦,浣羽?”
梁正湘见妹妹脸色不对,又一阵阵冒汗,想到她下午还晕倒了,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没事,大哥。刚才,刚才我好像睡着了。”
“已经子时了,回去休息吧。”
“那这边怎么办?”
“我会守在这里的。”
“我跟大哥一起。”
“不用啦。爹娘知道你的孝心,夜里凉,你别再把身体累垮了。”
“可是大哥,……”
“好啦,听话。”
梁正湘扶了妹子起来。因为梁浣羽跪太久了,这腿早就麻了,即便是梁正湘扶她,她那腿也不听使唤。
“大哥,我的腿麻了,让我坐一会再走。”
梁浣羽席地而坐,梁正湘也在旁边坐下。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把整个镇子都照亮。梁正湘有些累,不只是身体,更累的是心。一夜之间,所有的都改变了。家没有了,爹也去世了。仅仅只是父亲去世一天不到,母亲也紧随而去,也不知道这梁家到底是遭了什么灾。
“二哥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要是知道了,肯定要伤心死的。”
“我已经让齐叔给正潇发了电报,估计明天一早他就会收到电报。”梁正湘看了一眼妹妹,她的脸色还有些不好。“浣羽,刚才做恶梦啦?”
梁浣羽想到刚才梦里的情景,那般真实,就好像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一样。
“大哥,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说说看。”
梁浣羽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梦境,甚至连那灵位上的字也记得清清楚楚。
“你说,梦里那个披麻带孝的妇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是啊,所以我才吓倒了。正好你叫我,也就醒了。”
梁正湘可没有把妹妹讲的梦境当闲话听。特别是妹妹说到那灵位上写着‘先夫李琛将军之灵位’时,他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妹妹手上那菩提手串。在这个月圆之夜,那菩提手串似乎也闪耀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光亮。
梁浣羽小的时候便被老和尚批过八字,说她是做将军夫人的命。虽然梁正湘一直没把这个说法当回事,但刚才听到妹妹讲述的梦境,如此真实,好像那并非只是梦而已。
“除了刚才你说的,还有梦到别的吗?”
“别的倒没有。只是那宅院看着很熟悉,好像……好像……”
“好像你在那里住过?”
梁浣羽毛没有回答。她之前一直在想,那宅院为什么看着那么熟悉,她是没有去过那宅院的。如今被梁正湘这一说,好像更多的画片连在了一起。她现在明明醒着,还在跟大哥说着话,怎么可能会做梦。但是,她的脑海里就有一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