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先生那里回到梁家酒楼,梁正潇见大哥正跟妹妹说话,便走了过去。
“大哥,浣羽!”
梁正湘回过头来,见二弟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让浣羽先回房间里,他一会再去跟他说话。
梁浣羽显得有些闷闷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会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她自己亲身经历的。有时候心痛,有时候又开心,有时又很绝望。两位哥哥一向疼她,她也很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不要让两位哥哥那么担心。
梁正潇看着妹妹上了楼,这才把大哥拉到一边说话。
“什么事?”梁正湘见弟弟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还不想让别人听见。
“大哥,昨日浣羽问我,益光在哪里?我没敢细问她,但总觉得应该跟过去的事有关系,所以我便去向人打听了一下,居然还真有叫益光的。”
“在哪里?”梁正湘也好奇起来。
“广元城西有个昭化,历史上,那可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有名的葭萌关。在宋以前,昭化就叫益光。据说,是从宋朝时才改名叫昭化的。大师说那个将军是战死的,昭化作为军事要塞,若说那个人是战死在昭化,也不是说不过去。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战争,才会战死在昭化?”
“知道是什么战争又如何,那个人早死了一千年了。我对过去的事不好奇,只是希望浣羽能好起来,现在她这个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大哥,你可以不好奇,可是,我们家的浣羽现在应该满脑子里都是一千年前的事。要没办法给她弄明白了,她能好得起来吗?”
梁正湘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反正,你不查,我得去弄清楚。一千年前,唐朝?五代?十国?吃过午饭,我得再去找先生聊聊。”
“你现在别跟浣羽说,要弄明白了再说。”
见二弟离去,梁正湘又补充了一句。
此时,梁浣羽正在房间里写着什么。脑子里的画面太多,太乱,她有些理不清楚。所以,她决定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写下来。
从元宵节的灯会上第一次遇见他,每一个画面都没有错过,她一一写在纸上。佣人来叫她吃饭的时候,她才急忙把纸都收起来,小心放好。
手腕上的血色菩提泛着亮光,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的,这菩提手串是有些来历的,那是大慈寺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赠予的。只是,那时候这手串并非血色,而那位女子尚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经战死。
吃饭的时候,浣羽没有说话,她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梁正潇跟哥哥聊着上海的生意,如今是世乱,哪里都不太平。上海也是各种势力倾轧,一个正经的商人要在上海立足也并不容易。
“二弟,要不把上海的生意结束,回CD来吧。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上海那边又乱,我是真怕你再出点什么事。”
“大哥,CD又能好多少。这川军年年打来打去,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我的想法是,把长坪镇上的买卖都结束吧。如今爹也不在,你也是CD、西安、重庆到处跑,哪里照顾得了。还有浣羽……”说到这里,梁家兄弟都同时看着妹妹,而浣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哥哥们的目光。
“浣羽,我原本是想送她出国读书的。现在这样,她怕是不会去的,而且我也不放心她去。”
“不然,让她跟我去上海。”
梁正湘叹了口气。
“上海那么乱,她刚去又不熟悉,还不如让她回西安继续读书。好歹我也常去西安,那边也有人照顾她,多少还放心一些。”
梁浣羽完全没有听到哥哥们说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么,脑海里都是那些心酸的画面,而眼泪也就不知不觉地滑落了。
“浣羽,怎么啦?”梁正潇眼尖,看到妹妹哭了,原本跟大哥说着话,也赶快打住。
“怎么哭啦?”梁正湘也赶紧放下碗筷。
被两个哥哥这一问,浣羽才意识到眼泪流下来,立马放下碗筷擦了擦。
“大哥、二哥,我想起爹娘了。”浣羽为了不让哥哥们担心,只得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事实上,她也的确想念去世的父母。如果母亲还在,如果父亲还在,她是不是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在他们怀里撒娇。
梁家兄弟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父母已经不在了,只有十几岁的妹妹还只是个孩子,让她一夜之间同时失去两位亲人,的确是件残酷的事。
“浣羽,别伤心。爹娘会一直看着我们的。”
“是啊,浣羽。爹娘虽然不在了,还有我跟你二哥,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的。”
梁浣羽点点头。饭菜都没有吃完,她便先起身回房去了。看着妹妹离开的身影,两个哥哥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哥,浣君……”
“我已经放出话了,如果谁有浣君的消息,赏一百大洋。我想,那么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就消失了。就算真的不在了,好歹找到尸身也好啊,总不能让她曝尸荒野。”
梁正湘点点头。一顿午饭,又吃得没了什么胃口。
梁正潇正午出门前去了一趟妹妹的房间,见她正写着什么,好像很专心的样子,所以便小心地走近了看。看着那纸上写下的文字,梁正潇几乎是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