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有些害羞,也跟着点了点头,顺带对着男人憨憨一笑。
容筝顺着四叔的眼神看去,马上注意到了阿萝。他的四叔和妻子正在对眼!
容筝轻咳一声,身边的绿珠拽了拽他,阿萝也不打算上前寒暄几句,只想等着容筝把带回来的美人儿喊出来瞧一瞧。
容筝直起腰,俊逸的脸庞多了些不自在,往阿萝面前走。
他们成亲以前见过一面,那时似乎容筝对阿萝并没有男欢女爱的感情。成亲那日容筝连盖头都没给她掀便快马加鞭离开了京城,她和他,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容筝脸上带了些微笑,阿萝便抬头看着他,眼里的礼貌真真切切。
嗯,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阿萝福身,一声相公到了喉咙口,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容筝大步往前,站在阿萝面前,微微一笑:“许久不见。”
嗯,确实许久不见了。许久不见未曾见到妻子的丈夫开了口,说的竟然是这样客套的话。阿萝从撞墙的那刻起就对容筝绝望了,他们在不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以后的生活,她不会再刻意讨好,迁就,喜欢这个并不喜欢她的相公了。
边上的容素婉一把便拉过容筝的胳膊,跳了起来:“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容筝回头,对着面前和妻子阿萝一样年纪的妹妹容素婉笑了笑,挠挠她的头,亲昵道:“是,哥回来了。”
一旁容三夫人林氏扬起了下巴,对着容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筝儿回来就好,都这么长时间了啊!”她抚抚自己保养甚佳的俏美脸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筝儿去做什么大事了?”
大事?
这话让容老夫人不开心了,斜着眼端过热茶抿了一口:“筝儿去的时候,容家人里里外外的不是都知道了。”她扬眉看了看容三夫人,淡漠一笑:“四弟在北城一个人不方便,这家里人,有谁愿意过去照看着?”
容三夫人闭了嘴,低下头咬牙。
容老夫人咳嗽一声,现在北城的生意好了起来,这些好吃懒做的人就各个冒出来说嘴儿了,无非就是要分些银子进自己腰包?她嘲讽地笑笑,对容筝招招手。
“娘。”容筝过去,给容老夫人拜了个大礼。容老夫人眼里含笑,拍拍容筝的手:“回来就好,这一年可苦了你。”
容筝摇头,嘴角带着笑:“这些年是苦了四叔,我不过才去了一年。”
容老夫人脸色变了变,容老爷起身过去到了四弟面前,拍拍四弟的肩膀:“子修,可苦了你了。”
阿萝顺着看过去,四叔?子修?
男人摇摇头:“不苦。”说着,便摇着轮椅转过去对着容二爷容三爷:“二哥三哥。”
容二爷容三爷颔首,面上带着恭维的笑:“四弟可算回来了。”
容筝往阿萝身边一站,颀长的身体和坐在轮椅上的云深有了鲜明对比。
只……四叔那气质容筝是万万比不上的。阿萝暗暗感慨一声,脸上若有似无的悲戚晃过,边上的容素婉就找了话:“嫂子,哥回来你不高兴啊。”
阿萝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绿珠站在对面使了好几个颜色,阿萝才明白过来,一手撑着额头,小声说:“不,我头有些疼。”绿珠顺了话找过来,搀住阿萝,面色十分担心,着急地问:“少夫人,哪儿难受?”
容筝回头看阿萝,眼里依然淡漠。
阿萝抿抿唇:“冷。”
容老夫人咳嗽一声:“是不是染了风寒?”瞥了阿萝很大一眼,回头冲着容老爷道:“兴许前天被水淹坏了脑子。”
阿萝低下头,咬了咬牙,你脑子才进水了!这话也不敢说,阿萝歪倒在绿珠身上:“请,请孙先生来看看。”绿珠涨红了脸,阿萝又继续:“要真有水,让孙先生把水挤出来。”
容老夫人脸绿了大半,那头容二夫人容三夫人便笑了起来,容二夫人接话:“阿萝,孙先生若看不好你,我再给你找名医。”
阿萝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回去吧!”容老夫人一向不喜欢这个不苟言笑的阿萝,没嫁人之前就不喜欢了,现在便更是。与其让阿萝这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如变回从前那个什么话也不说的儿媳妇!
阿萝点头:“那媳妇先走。”
阿萝不是故意的,她也想绕着走,可偏偏膝盖撞了四叔的轮椅,四叔的身子也动了动,阿萝实在很疼惜,伸手拽了一把四叔的肩……
哪有男子女子这般亲近?绿珠捂了嘴巴。
容筝大步走过去,逮住阿萝纤细的手腕拉了回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冒冒失失的,撞了四叔怎么办?”
阿萝很反感容筝手心的温度,皱眉甩开他的手。
她的指尖,全部都是四叔的温度。
柔软的触感,清甜的香气儿……
容筝也皱起眉头,瞪了阿萝几眼,又问:“四叔,怎么样?”
四叔摇摇头,摆手道:“没事。”
似是记恨方才阿萝甩她的手,容筝很不开心地对着门口道:“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
阿萝低下头,由绿珠扶了出去。
这一中午,阿萝在屋里吃了饭,也没人理会她。
阿萝想起自己在容府的后几年。
容筝依旧不肯碰她,府里住了许多歌姬舞姬,她这样有名无分的大夫人被无名无分的歌姬舞姬欺负嘲笑辱没……若不是当时宁家被陷害衰落,她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阿萝仔细想了想,那时候容筝偶尔也来她的房里,坐一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从她嘴里套了不少宁家生意的要点!
阿萝前世就怀疑过,兴许宁家被陷害卖有毒的药,就是容家做的。
否则……宁家后来的家产,怎么全都没有了?
阿萝觉得自己可怜,觉得宁家可怜。
吃过了饭,阿萝看看外面飘扬的大雪,回头看了看绿珠,小声说道:“我想回娘家看看。”
绿珠是陪嫁丫鬟,从小就陪着阿萝。阿萝的事、宁家的事,绿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绿珠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揪了揪阿萝的袖子:“夫人,还是不要去了……”
自宁夫人去世,宁府的苏姨娘便成了指手画脚的宁家主母。若阿萝的母亲宁夫人还在世,怎么舍得女儿嫁到容家……她是知道的,容家和宁家向来井水河水共犯的……至于那张药房,阿萝的母亲就更不会卖了。只宁骅勋听了苏姨娘的枕边话,又被软磨硬泡的,才答应卖出去。
苏姨娘让宁骅勋做主将阿萝嫁到容家,阿萝不同意,当时宁骅勋也不舍不得,后来苏姨娘又说道,宁骅勋便铁了心,嫁了闺女儿。
绿珠哪里舍得阿萝回去受苏姨娘的嘲讽……
就算不得宠一年,现如今容少爷回来了,少夫人一努力,岂有不得宠的道理?
阿萝摇头:“去,怎么不去?”她披了斗篷,让绿珠拿了伞:“我们走路去吧,便不要和他们说了。”说了,只会引来一堆臭骂。
绿珠无奈,只好跟上阿萝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