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深了,容筝从自个儿书房中走出来,抬眼瞧见绿珠端着水盆子从阿萝那屋里出来,绿珠也瞧见少爷,赶忙行礼:“少爷。”
容筝一双锋利的眼看过那扇门,本想着今晚去找阿萝睡,可白日里她那般冷淡,他便也泯灭了去和阿萝睡觉的想法。
绿珠倒是期待,只要少爷和夫人睡觉了,以后老妇人和大小姐兴许也就不这般为难夫人了。绿珠轻咳一声正准备说点什么,容筝便已经拂袖问道:“夫人睡了?”
绿珠愣了愣,接着眨眼,点了点头:“嗯,刚睡下。”容筝脸色变了变,绿珠又道:“兴许还没有睡熟哩。”
冬夜太冷,绿珠抖了几下,眼看着容筝的神色,这都回来了,夫人的房也该去了吧!
容筝笑笑:“那我便不去打扰了。”
绿珠心凉了半截,但主子的事情她也不敢多问,只好点着头一声不吭,容筝去了西厢房睡,绿珠给准备了厚棉被和暖炉便离开西厢房,临走的时候容筝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夫人过得可好?”
绿珠抿了抿唇,摇摇头:“夫人过的不太好。”
容筝眼神一冷,绿珠也未曾注意,轻声道:“您不在,便总是有人……”绿珠也不知道欺负这个词儿对不对,可滑都到了嘴边还是说出来便好,她也大剌剌地道:“总有人欺负夫人。”
欺负?
容筝笑笑:“谁?”
这下绿珠可不敢说了,这少爷的神情明摆着就是不管夫人了,若是说老夫人和大小姐,那少爷该是一个字也不信的!绿珠后悔自己那话了,便低着头,慢慢晃了晃脑袋,轻声道:“都是些丫环婆子……少爷不在府中自是不知道。”
容筝点了点头:“下去吧。”
绿珠深吸一口气,打心眼里有些鄙视少爷。
自家的媳妇儿不疼着作甚?
她也为自家夫人不值……
凭夫人的姿色和家世,这嫁到哪里去不被捧着?偏生到了这么个地儿……被婆婆小姑子排挤也就算了,如今夫君都不站在她身边!
绿珠叹了好长一口气,才回屋里睡觉。
***
只说阿萝在屋里静养了几日,老夫人便找了孙先生问阿萝的身体状况。
她也不忘阿萝那句“就让孙先生挤出水”来的话,这一见到孙先生就问:“阿萝脑子里的水挤出来没有?”
孙先生先是一愣,再是尴尬一笑,清瘦的脸上有了些笑意,轻声道:“少夫人脑子里没进水,这几日身体倒是好。”
老夫人抿口茶,眼见着大雪也化了,又皱起眉头来问:“我看阿萝是瘦了些,你瞅着现在可以有身子么?”
孙先生迟疑了一下,接着观察老夫人的脸色,淡然道:“有喜是可以,只毕竟落了水,身子骨也弱了些,恐……有了也会……”落胎二字他是挤出了牙缝又吞回了腹中。
虽是容府的家庭医生,但老夫人性格古怪,随时可能让她失业,如今月钱高,他是万万不想走的。
容老夫人点了点头:“嗯,这事儿我是知道了。”
遣退了孙先生,容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沁兰便去请了西大巷的张媒婆过来。
张媒婆拎着手绢踏进容家门,红艳的嘴唇一抖,贴着沁兰问道:“给谁说媒?”沁兰也不回头,只往前带着路。
走了好半响,张媒婆四处看了一遭,小心翼翼说道:“这容家里可都是娇贵人啊,那容大少爷娶了宁家小姐,这回要是容家二爷的少爷……那……”媒可就难做了。
沁兰领着张媒婆进了容老夫人的院子,低声道:“只给大少爷纳几个妾,容二爷那头由不得老夫人出面。”
这刚进老夫人的院子张媒婆便愣住了,这……容大少爷可不是才回来么?刚回来就纳妾!当初宁家的小姐也是她说的,这要是被宁老爷知道纳妾也是她……以后岂不见到宁老爷要躲得老远!
容老夫人斜靠在贵妃榻上,脚边的暖炉烧的正旺,见张媒婆来,容老夫人清了清嗓子,随后扯出个笑容:“快坐。”
“容夫人好。”张媒婆谄媚笑了笑,坐到了容老夫人左侧。
“你留心着哪家闺女儿好,好生养的,便给我说来。”容老夫人开门见山,声音有些沙哑,抿了口清水,又对着张媒婆说:“我是给容筝说的,所以,家世不能差。”
张媒婆为难起来,家世不能差,那哪家姑娘愿意过来做妾?
张媒婆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容老夫人又变了个主意:“算了,家世差点也不成问题,只不要像那宁阿萝一样是是闷油瓶子就行。”
这下张媒婆笑容打开了,容老夫人又道:“一定要好生养。”
张媒婆点了点头,收了沁兰拿来的丰厚银两离开了容府。
这没两天,就选了两个漂亮丰满的小姑娘出来,在容老夫人耳边说了家世背景,容老夫人倒是满意,约了时间见了一面也就同意下来。
这事儿做的小也做的快,这两个妾都住进了容府,容大少爷纳妾这事才传出消息。
容筝这几日都住西厢房,只吃饭和阿萝碰个面。这事儿传到了阿萝院子里,先是让容筝吃了一惊。
这……自己纳妾自己都不知道了。
容筝在外面吃的晚饭,还喝了些酒,回院子里恰巧看到阿萝关门,容筝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澎湃,这几日阿萝对她以礼相待,隔的远了些,他是心头不高兴,哪有自家妻子这样冷淡的?
容筝迈了步伐上去,手搭在门上,用力一推。
阿萝被推的趔趄几步,随即赶紧扶住桌子,容筝进了门,目光灼灼地看着衣衫不整的阿萝。因着要睡觉了,那身上只着了披风,里面隐隐约约的还有月白色肚兜,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容筝面色一红,把门关了起来。
屋内光线还算亮,阿萝看到他的脸不禁有些紧张,她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容筝进这屋,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和容筝发生夫妻之间那点事。
她早死了对容筝的幻想,只盼早点离开这恶心的容家。
“阿萝。”容筝从嗓子眼里发出这两个字,手掌也跟着撑在桌子上,狭长的眸子往阿萝胸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