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继续默默吃早饭时电话响了,李文媛起身去接。“小九,童童病了。”几分钟后回到餐桌的李文媛忧心忡忡的说着“你今天去看看她吧,你张阿姨说得好像挺严重的。”
卫淇奥正往嘴里送着白粥,他放下调羹、不紧不慢的说:“我只怕没有时间。”
“小九!”李文媛有点生气“童童在你生病的时候天天都来看你,何况她昨天还是在我们家里做客的;哪怕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你也应该去看她。”
卫淇奥不说话,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李文媛求助似的看看卫汀,卫汀没有什么特别表情,说:“他不愿意去就算了。如果你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你去看看就是,带点东西。”
李文媛有点惊讶:“你们怎么都这样子?这是做人的态度吗?”
“妈”卫淇奥并不愿意母亲难过,他也不觉得父亲那是给自己解围,那话语里面有着某种尖针一样讥诮之意。
“我不是不懂礼貌,只是我不想让我和童童之间搞的暧昧不清,那对她更不好。”
好好的一个早上就突然变得索然无味,李文媛伤心的说:“我是既不懂我老公也不懂我儿子,我不操你们的心了。童童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你就自己去找一个吧。”
“嗯,我也正是要告诉你们我自己有人了,你们以后再也不用在这件事上为我操心。”
“啊!”李文媛叫了一声,已经离开饭桌准备拿外套出门的卫汀也站住了,金阿姨丢了碗奔出厨房。大家都看着他,他却只看着卫汀,慢慢的说:“她叫舒小慧。”
卫汀的眼神复杂,好像有些惊讶他竟然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今天早上太刺激了,意外一个接一个,李文媛都有些接受不了,她呆坐着看着卫淇奥还可以不慌不忙的把粥喝完,她艰难的开口问:“小九,我听你哥说,那个舒小慧比你要大?”
卫淇奥想果然他们都知道,他也不想隐瞒,他不认为他喜欢舒小慧是见不得人的事。
“是那个你四年前就认识的女大学生吗?”李文媛继续问,他也继续答“是的”,一点迟疑都没有。
李文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金姨也傻站在她身后,她并不是绝对的老派人,她自己和卫汀年龄相差也颇大。只是当卫殊琰说卫淇奥可能喜欢一个叫舒小慧的而不是童童时,她一直激动得跟丈夫唠叨着到了熄灯时,才发现丈夫对这件事发言不超出十句。
“睡吧,别瞎激动了,就是小九肯这个女的也未必肯。”卫汀合了书,上·床前说了这么一句。很明白的丈夫早就知道这个女生,并且这里面一定有点什么。瞬间李文媛有种被大家联手欺骗的愤怒,为了平息她的怒火卫汀简单的交待了一下:“这个女的是我原来的一个学生,她比小九要大快四岁,我曾经处分过她。”
立马跃上李文媛心头的舒小慧是这样一个形象:染着一头黄毛,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并且叼着一根烟。
她有些无法接受,吃力的问:“老卫,是不是我们平时对小九太不关心了?所以他才喜欢上比他大这么多的女人、还是个品性不良的女人!”她知道自己丈夫素来清高到近于迂腐,他处分过的学生自然是有大错。何况四年前自己儿子才十七岁,那女生已经二十岁,责任在谁那一方很清楚。
“放心吧,只要他们两人任何一个都还有羞耻心,就不会在一起的。”
想起卫汀的话,李文媛仔细打量着儿子,他看上去真是一表人才,而且沉着冷静,像个堪与大任的成熟男人了,既不像没有头脑也不像没有羞耻心。卫淇奥笑着站起来:“我走了,妈,别乱想了。我会经常回来的。”
福茂大厦正是白桦矿业转向的第一个作品,这栋中心地段的大厦被收购后改造成双子塔,东楼是甲级写字楼西楼是五星级酒店。卫淇奥从四十九楼的办公室窗户往下看,高处有种让人迷醉的感觉。
他想着爸爸那复杂的眼神,但如今已经不是长辈一句话就随便就能改变自己的决定——他知道爸爸也明白。
也许这就是他那些年不去刻意去找舒小慧的原因,在没有确定自己有能力之前,他不去找她。
昨晚吴雨童对他说:“卫淇奥,能不能别这么快就送我回家,我们到哪里坐一下好不好?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讲。”
他沉默了一会,熄了火,道:“就在车里说吧,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你要回美国去了。”
吴雨童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好像大粒大粒的珍珠在她那甜蜜的脸孔上闪闪发亮。
“卫淇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她哭道。
把她弄哭他真的很抱歉,可是也只是抱歉,对于自己不爱的人无论男女都是这样残忍的吧。他想着自己会不会也受到这样的折磨,可是他不能因此就拿吴雨童来做替补。她的柔软的头发、甜美的笑涡,还有这珍珠一样的眼泪,他都不能去触摸。
“我喜欢一个人,喜欢她很久了,以前我还小,没有能力去爱她。现在我长大了,我回来就是为了找她。”他看着车子外面的夜色,慢慢的说。
吴雨童觉得自己在听着一个天方夜谭,“可你在美国的时候从来没有流露出你心里有人!”她激烈道。
“对不起。”他只能道歉,虽然他那时自己也没有弄清自己的心意,但年少轻浮的时光里也摘取了不属于他的那朵花。
吴雨童只摇着头:“我不要听对不起,卫淇奥我们一直很合适是不是?你爸爸妈妈、你哥哥也都说我们很合适。是这样好不好、你喜欢谁就去找谁,我不在意的,但是最后还是我们俩人在一起好不好?”
卫淇奥看着她那已经惶恐得失去理智的眸子,想着她一直就是那样一个玲珑精致的女孩,和自己一样也是受尽宠爱,是父母手心的宝贝,现在却因为爱而能说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来。
但他还是摇头。他不给她留一丝希望,因为他知道这希望全部是虚假的,迟早要破灭,到时她会更受伤。
吴雨童只觉得手指都全部冰凉,因为太痛反而一时间不能再哭。边上这个人还叫着卫淇奥,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还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为什么突然变得完全不同了?看着自己这么伤心、他竟然连摸摸自己头发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出,只是如此冰冷的坐在边上。
他的确从没有对自己说过热烈的话语,她也曾缠着他问“卫淇奥你爱我吗?”“我爱你——个头!”
据说在床上是男人精神上最不设防的时候,她也会在他们情事酣然时在他耳边索要那句话,还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以为这是他性格如此,所以既不失望,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