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的热了,苏日辰晚上总是睡不着觉,对未来的惶恐和不安让她的心开始纠结。白天和乌木的对峙还历历在目,可夜晚在这安静的夏府,苏日辰独自坐在房顶,手中拎着一小壶酒,看着远方寿王府的方向。
也不知这个时间他在做什么?大婚大即,不知皇后此番是否会阻止,也不知他是否还如往日那般谁得颇晚。
残月如钩,数不清的星星挂在夜幕上,如同一颗颗明亮的眼睛打量着落寞的苏日辰。
苏日辰容易酒醉,所以她喝得颇慢。这酒是她从厨房里顺来的,虽然将军府中有诸多护卫,可这些人哪能真的揽住她,怎么说她也是出自宇罗山门下。
一个人喝酒很容易醉,才刚刚喝了两口,苏日辰就觉得有些醉,如果不是醉了,怎么好像听到了大师兄的声音。
大师兄的容貌让江湖第一美人的牡丹姐姐都爱慕不已,他的武功连一观师父都不轻易和他比武,再加上他那冷淡的性格,在江湖中简直就是谪仙一样的人物。江湖中有云,宁得罪阎王,也不得罪莲一。
莲一的心很冷,剑很快。
“跟我走!”
三个字带着冰雪般的刺骨从身后微微飘来,惊得苏日辰手中的酒壶差点掉下房去。若是惊动了护院,少不得又要被汤嫂一通女戒予以教导。
“大师兄?”苏日辰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莲一真的来了。她朝后面看去,但见不远处的星光下,一个丰神俊朗的身姿傲然立在屋檐勾起的弧度上,一脚腾空微弯,一脚如同磐石屹立不倒。
风微热,可苏日辰却觉得浑身发凉。风卷起那道身影的衣衫,长长的袍子随风而涌动,带着不知名的威严紧紧压迫着苏日辰的心。
果不其然,苏日辰身份的暴露一被终南山众人得知,几个师兄弟立刻朝京都赶来。不怕皇帝下手杀了苏日辰,只怕皇帝要将苏日辰作为一个工具,用来和东戎和亲。
苏日辰是谁,乃是他们终南山宇罗门人中唯一的师妹,纵然她恣意妄为想入朝为官又如何,谁也不得逼迫于她。
“跟我走!”莲一似乎懒得跟苏日辰废话,再次重说了一遍这样的话,他只是在通知苏日辰,而非征求她的意愿。
但苏日辰不会走,与皇帝为敌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不慎,连整个终南山都要搭进去。纵然苏日辰和一观等师徒能全身而退,可那种亡命天涯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
苏日辰摇头,也不说话,她自信莲一能在夜间看到她的动作。
那清俊的身姿再没有开口,只是如风般卷过来,妄图将苏日辰裹挟着离开。但是一道忽然出现的玉色身影拦下了他。
苏日辰已经能感觉到大师兄的怒气,同时也模糊地看清了挡住大师兄攻势的来人:“雪谷主?”
苏日辰万般惊讶地看着和莲一交手的雪静藏。说起来,雪静藏的轻功让苏日辰叹为观止,她早就暗自揣测过,究竟是大师兄的武功好,还是雪静藏的武技厉害,没想到在这个落寞的夜,居然能一饱眼福。
但,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她还真的能够静心来看看两虎相斗。
苏日辰的功夫和那两个人还是有差距存在,是以苏日辰并未真的看清两人谁究竟占了上风,而谁又占了下风。
苏日辰心中思索,雪静藏为何出现的这么及时,莫非他一直暗中在保护自己?说到这里,她不由想起自己无意中得知的事情,之前寿王景泰的两个未婚妻,其实都是死在了皇后的手里。如今雪簌被许配给寿王,为了防止皇后不择手段的出手,才会有雪静藏的保护吧。
想到这里,苏日辰不由朝自己所居院落的东侧看去,那里住着雪簌。或许是不想见到自己,雪簌特意让汤嫂为她换了一个院子,两人这几日甚少见面,纵然见面也没什么话说。
苏日辰并不想劝阻大师兄莲一和雪静藏的对决,她此刻关心的是雪簌的安全。如果雪静藏来到了自己这里,会不会给那些贼人可乘之机。
如此想着,苏日辰飞檐走壁朝雪簌的院落而去,还未落到雪簌的院中,就听到兵刃之声,那是剑出鞘的声音。声音虽弱,可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显得颇为凄厉。
苏日辰想也不想,腰上的无忧尺朝那青光之处飞了过去。
皇后派人势必是绝顶杀手,她不敢不提高警惕。
本以为此人难缠,不料身后忽然有两道劲风倏忽而至,不过片刻间,那个蒙面人已无声死在院中,而他旁边则站着雪静藏和一个背对着苏日辰的清俊男子。
那个清俊男子正是莲一无疑,他似乎是故意不愿正面面对苏日辰,只是开口,却不再是命令的语气,而是询问是的:“跟我走?”
苏日辰一边摇头一边回答:“大师兄,我不能走。这些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白云师父说过,一个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而我现在就在负责。”
莲一半晌不曾说话,只听雪簌的房门吱呀一声响,披着外衫的值夜婢女拎着灯笼,朝外面看来:“谁在那里?”
苏日辰还来不及回答,就看到对面的莲一纵身离去,清冷的声音传来:“他说会保护你,我信他。”
苏日辰愣住,这话里的他说的到底是谁,是雪静藏呢还是景泰呢?对苏日辰来说,她自然是希望景泰能保护自己,可此时此景,应该是雪静藏吧。不过倒不知这两人怎么能如此快就达成了协议。
“是我!”苏日辰朝哪值夜的婢女说道,“我是苏……夏悠悠,方才听到有猫儿叫,一时好奇过来玩玩。”
那婢女能被安排在雪簌旁边照料起居,想来也不是个愚笨之人,况且苏日辰的事情她早就听过,连忙施礼道:“原来如此,娘子还是早些安歇了吧!”
苏日辰应着,拎起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和雪静藏颔首后,朝自己的院落纵身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