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还回去?”唐锦绣把耳发挽到脑后,看着抽烟的黄小树问道。
黄小树看了一下手机,没有任何的电话,也没有信息,点点头,不回去不行啊,今晚的事,黄小树在车上从头到尾的回忆一遍,越发觉得这事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从蒙生的警告开始,近日一幕幕不同寻常的画面如同剪切的照片般在脑中穿插浮现。
“最近道上有人给我报信,说有人在暗中打探我们的底细,我没在NC,你自己小心点。”蒙生捕捉到的风声。
咖啡厅里遇见邻桌打地主的三个诡异男人。
在魔都混得风生水起突然杀到渝都的新贵太子狗哥。
“最近道上不安份,悠着点。”诚信酒店分道扬镳后,蒙生的再次提醒。
豪喷哥看似无意实则故意的挑衅呕吐。
酒吧黑暗角落魁梧的隐秘人物。
“你要是只有这点本事,那我今晚就完全白费功夫了。”豪喷哥莫名其妙的话语。
黄小树头绪纷乱的闭上眼睛,摒弃所有的杂绪,陷入了沉思中,敏锐地寻找着画面中重要的各个关键点。
如出一辙的东北普通话。
近乎没有任何表情的面瘫。
诡异古怪的玫瑰纹身。
蒙生当初在烧烤店低沉的劝告,如雷鸣般在耳边炸响。
“你还不够狠,要想最快的出人头地,挑筋断骨都不够狠,你得有冲进死人堆的勇气,不是你踩人就是被人踩,置死地而后生最怕的就是没踩死人,反被人扯住了后脚。”
黄小树如醍醐灌顶,顿时醒悟,起伏的胸腔久久不能平静,看着手指间燃进的烟蒂,徐徐的吐出一句话“挑筋断骨。”
回到A8的时候,情况比黄小树意料到的结果更加的剑拔弩张,迷雾重重。
十几辆轿车气势浩大的排满了整个酒吧门口,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皮衣革靴,有的大秋天仅穿一件背心裸露着纹身臂膀,有的始终把手揣进鼓气的荷包里。
玛莎拉蒂一路划过街道,三五成群社会青年窃窃私语,彪形大汉沉默的吞吐烟雾,消瘦的眼镜中年警惕的表情,手里提着棒球棍的男人凶神恶煞的眼神,深沉的气氛,在这深寒的夜里,透着非同寻常的紧张。
然而酒吧出口短短三十米的街道,停着闪烁红蓝暴闪灯的两辆警车,四辆巡警摩托,所有的警察一脸的严肃表情,双方似乎交涉过了,抽烟不算犯法,三三两两一群人站在路边闲聊不算扰乱社会治安,没有打斗,没有争吵,各自只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观望。
“你先回去吧。”说完黄小树边下了车,衣角却被唐锦绣拉住,看着唐锦绣一脸的担心,轻声笑道:“放心吧,没事。”
目送着唐锦绣坐上出租车犹豫不决的离去,黄小树深呼一口气,转身向酒吧门口走去,却被一名国字脸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拦住“同志,你要进酒吧?”
从小到大,黄小树还真没与警察叔叔打过交道,拿过数学无数次满分,得过英语无数次全年纪最低分的黄小树从来没当过三好学生,所以在他的世界观里,如果马路边有一分钱,肯定不会捡起来,所以也就不会有把钱交给警察叔叔说再见的机会,但他的内心深处对警察,就如同尊敬不畏艰苦守卫边疆的战士一样,报以好感的,当然前提是奉公守法的好警察。
至于以前读书时期斗殴,还没被警察捉到过,只是偶尔跑得最慢的牛常山会撒着脚丫子被校保安满校园的追着跑,最后投降的手里拿着一张违纪处分通知单回家。
牛常山也最讲义气,无论班主任严刑逼供,坚决不把同伙抖出来,所以经常性周一升国旗的时候,牛常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操场上苦逼的念保证书,“我对不起父母,我对不起老师,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和人的信任与辜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错误了....”
而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黄小树楚海歌几人笑翻肚子的哈哈大笑,偶尔蛮子还会掏出手机把画面录下来,大言不惭的说,这是牛常山成长的宝贵经历,多牛掰啊,每周都上讲台,比领导讲话的次数还频繁,咱们学校的大明星,必须录下来纪念,让后人瞻仰。
一想到牛常山,黄小树就忍不住想笑,不过面对警察叔叔,还是不能太放肆了,平静的说道:“嗯,进去找个人。”
旁边一个年轻的警察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还是先把你身上的血迹弄干净吧,别不识抬举,要是敢当着警察的面闹事,我第一个冲上来扣押你,拉回警局慢慢侍候。”
国字脸警察瞪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看着黄小树说道:“我叫陈梁立,凡事有话好好说,解决不了的事情最好找我们警察。”
黄小树摸摸了额头,才想起被豪喷哥用酒瓶砸过,隐隐有些痛,只是自己一直没在意,对于国字脸的好心提醒,黄小树心里一暖,也记住了这个名字,说了声“谢谢”便走了进去。
酒吧里早已人去楼空,豪喷哥那群东北爷们刚从后门没走多久,偌大的大厅里,钱姨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酒吧老板心不在焉的站在吧台,本想把进来的人赶出去,一看是黄小树,他和豪喷哥从楼梯上滚下的场景老板亲眼所见,所以对黄小树印象很深,也知道是钱姨救走的他,所以便回到吧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钱姨抬起眼皮瞧了一眼黄小树,面无表情,今天修身的黑色皮衣很符合钱姨霸气的气场,冰山般的冷酷告知着所有人生人勿近,否则,后果很严重。
黄小树坐在不远处,点了一根烟,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沉,有些出神的盯着茶几上的果盘。
钱姨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背有点驼,不是天生的驼背,而是有些微弓着身子,像是肩上有什么重担压着。钱姨看了看见底的杯子,起身平静的说道:“走吧。”
黄小树默默的跟在钱姨的身后,钱姨开车,黄小树走到副驾驶门口顿了一下身子,随即平静的打开后排车门,灭掉烟,规规矩矩的坐进去。周围的人徐徐各自坐进自己的车里,等到拉莎拉蒂启动离开后,各自散去。黄小树透过车窗看见国字脸陈梁立若有所思的望着这里,便摇上了车窗。
钱姨从内后视镜瞥了眼黄小树,微蹙眉头道:“伤严不严重?严重就去医院,没多大事就回家。”
“回家?”黄小树一愣,解释道:“我现在在鱼种站上班,在NC没地方住,要不去宾馆?”话一说完,黄小树才发觉这话有语误,孤男寡女坐一个车,说什么去宾馆。
索性钱姨没在意,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钱姨的心情,吹着夜风,黄小树也不知道钱姨要带他去哪,一首梅艳芳的经典老曲《似水流年》轻轻响起,婉转荡漾。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家里的孩子,说说看,只要说得过去,随便编个理由瞒混过关也行。”钱姨漫不经心的说道。
黄小树一惊,道行高啊,这就看出来了,钱姨当真是慧眼如炬?
“沐武还记得吧,就是第一次来接你的那位司机,他跟我说过跟你见面的情形。当时你坐的是副驾驶吧,现在你又坐在后排,一般学生孩子可不懂这些。”钱姨调低了音调,轻声道。
黄小树错愕的微张着嘴,打马虎眼道:“跟你在一起,我紧张,其实我是瞎坐的。”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钱姨轻描淡写的威胁道,就好像在说丢一只阿猫阿狗那么简单,黄小树顿时不寒而栗,美女就是美女,女神就是女神,说这么狠心的话跟不带一丝烟火似的,偏偏还具有十足的杀伤力。
“挂市委牌照的,我怎么敢坐后座,那显然是领导坐的位置,所以就坐沐哥副驾驶席了,钱姨不一样,你开车,我要是坐副驾驶席,估计还没坐上就被你一脚踹下去。”黄小树诚实道,因为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女人赶他下车的可能性。
钱姨笑了笑,脸色柔和了许多,又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的,放心,私人问题,你也可以不老实回答,还是那句话瞒得过去就行。”
“挖矿的。”黄小树斟酌一番,给出一个自认挺厚道的答案。
“你。”
钱姨笑了笑,还是没有评价什么。
黄小树疑惑的看了路,发现从来没经过这条路,警惕的问道:“钱姨,你带我去哪啊?”
钱姨嘴角轻轻的上浮,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像极了红太狼笑眯眯地哄骗灰太狼去捉喜洋洋,透着一丝狡黠道:“放心,夜黑风高,正是放血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