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后山,却是风气大变。
自从月莲之事后,有不少修为不前的女弟子效仿此法,与内门弟子多有私通,开始只是寥寥数人,然而丹药对于实力的提升,让这些爱慕虚荣、暗中较劲的女弟子们,渐渐加入这个行列,最后几乎所有女弟子都加入这个行列。
憋闷了半月之久,李狗蛋心中无聊,便趁着木嫣然不注意,又溜到后山散心。
这一路却见不少内门弟子朝着后山而去,观那模样,听那言谈,便知晓目的为何。这倒是出乎他之预料,不过这种事情,他再也懒得去管。
在月莲坟前站立了许久,李狗蛋便欲回转,来到后山瀑布附近,遥见一女子正蹲坐在水前发愣。
山风轻摇,鬓边那如丝般柔的秀发,被风吹乱了,拂过那如玉般白皙的脸庞。水汽盈面,将那修长的睫毛打得有些湿润,而她却丝毫不在意。那双美眸,清澈透亮,皓若星辰,却直直注视着波光摇曳的水面,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李狗蛋不欲多理,便匆匆从她身旁经过。
那女子听见有人过来,瞥了一眼,见来人竟然是李狗蛋,心中颇为不齿,“切”了一声。
李狗蛋皱了皱眉头,却不知这女子因和对自己如此不屑,顿了下脚步,又觉得没有必要生气,便摇了摇头,继续走着。
“如果你不那样说,她便不会死。”
李狗蛋突然愣住了,转过身,直直的盯着那女子,一时间,他虽是满腔怒气,却不知该如何反驳那个女子。一时间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脚下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
“这后山如今此风甚行与你脱不开干系,那现在,你又准备解救谁?还是说你又准备害死谁?”
李狗蛋笑了,笑的惨然,这一刻,才明白过来,月莲的死,竟真是自己随口一言造成的,而自己竟冠冕堂皇的将这份罪恶,推脱掉了,以为杀了虎子,这一切便已经解脱了。
那女子似未曾想到李狗蛋反应如此激烈,愣了一下,便不再说了,只是将头埋进双膝,又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许久,波光嶙峋中,那骄阳之威渐渐逝去,只余一抹斜阳,将那天色染的似血,斜阳下,两道人影,便这般遥遥相背着。
李狗蛋缓缓起身,慢慢的朝着花圃走去,如木偶般,却思绪万千。
而那女子依旧蹲坐在瀑布前,宛若雕塑般。
一轮清月悬照墨穹,将这脚下前路点得森冷,两侧苍郁山景,现今看来,竟犹如那蛰伏猛兽,只一口,便将人心吞噬干净。
木嫣然正翘首门扉,等得焦急,若狗蛋再不回来,她便要去后山寻找去了。远远瞧见李狗蛋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这才发现他神色有异,一副茫然模样,柔声问道:“狗蛋,你怎么了?”
李狗蛋缓缓抬起头,他的双眼似乎看不清这世道该当如何应对,喃喃问道:“师父,我做错了么?”
木嫣然摇了摇头,柔声道:“别想那么多了,早些休息吧。”
“如果我不多管闲事,兴许,月莲也不会死,对么?”
木嫣然仰望着穹顶冷月,叹息道:“月莲的死,非是你之罪过,而是这冷漠人心,流言蜚语。”
这一刻,他双臂微微痒了一下,森罗鬼手与金剑皆是有股蠢蠢欲动之感,只是这感觉不知从何而来。
宗主禁地内,一点紫光微微亮起,柳柏梦猛然睁开双眼。
“金剑,出现了。”
身影瞬间从禁地爆射而出。
不知怎地,那股联系忽然又中断了。
半空的夜风凌冽着,柳柏梦衣衫猎猎作响,那双眼冷的透彻,环视着整个剑灵宗,双拳紧握,杀意凌然道:“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木嫣然拍了李狗蛋一下肩膀,嫣然笑道:“好了,不用去想那么多了。乖乖睡觉去,这世道便是如此,以后你慢慢便会习惯了。”
也许是山风吹的冷了,李狗蛋打了个寒颤点了点头,漠然朝着花圃走去。
木嫣然望着他渐行渐远身影,双眼迷蒙起来。
那月,更森冷了。
却不知什么东西,从心底泛起了,失落么?慢慢的,将这温情,变得伤心。
时间呵,竟似那刻刀一般,一点,一点,盘剥着属于心底的那一份柔情,雕刻的成血淋淋的无奈。
待到这月再次如此时,你与我,便彻底尽了这份情义,对么?
只是,这迷蒙月影,为何慢慢变成另一张轮廓
只近在咫尺,却这般相思,刻骨……
夜露,将这衣衫慢慢潮湿,便是连双睑也凝结了一滴水汽,慢慢滚落。
夜色,更深了。
那寒冷,来的莫名,一寸一寸,渗入肌肤,那份期许,慢慢冷成了绝望。只是为何一丝温热,自心底,蒸腾着,便是火焰一般,将这冷透的身,燃了起来。脑海,那个轮廓,越加清晰。
哎!
是谁,叹息了。
将那份炽热,浇灌到冷入心扉。
慢慢转身身影,再踏出的步伐,竟是没有犹豫的决绝。
风,呼号了。
后山,月冷,水冷,那张容颜,更冷艳得如同盛开在夜中的雪莲花。
缓缓,她直起了身子,缓缓掏出一只玉简。
该是时候发讯息回宗门了。但见他指尖白光流转,转眼间,那玉简上已浮现诸多娟秀自己,白光闪闪,如她容颜一般冷淡。
玉手,用力一握,那玉简登时碎裂开来。一道白光,从那玉简内窜出,眨眼便钻进地底消失不见。
自从上一次金刚门袭击之后,剑灵宗宗主行事便变得怪异起来,要寻金剑下落,更加难了。一想到无法完成任务宗内那种处罚,她浑身忍不住哆嗦一下。
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当初为了逃离那种不堪环境,自主请缨选择了进入剑灵宗,此时看来,却是将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悬崖。
也许,这属于自己的美好夜晚,需要算着日子了。
赵铨立在宗主身后,深夜召见,却不知何事,心中有些忐忑。
“赵铨,那日之事,你继续得如何了?”
赵铨浑身一颤,急忙躬身道:“属下仍然在查。”
柳柏梦猛然转身,瞪着赵铨,那股杀意,不加遮拦。
赵铨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属下无能,请宗主再宽限些时日。”
柳柏梦将那股杀气掩了下去,冷笑道:“方才我已感应金剑确实在宗内,你的手段兴许该强硬一些,否则,本宗会亲自出手。”
赵铨一愣,宗主怎会突然对金剑有感应,转而一想,兴许是宗主修习了金剑秘诀所致,急忙躬身道:“是。”
柳柏梦摇了摇头,叹息道:“人心不古呀,也许,该肃清一些人,剑灵宗才有未来。”
不知是否是这夜风原有,赵铨竟感觉一股冷意,自心底,泛了上来,急忙道:“属下明白了。”
柳柏梦突然皱了皱眉头,脸色一阵苍白,急忙向着禁地飞去。
赵铨等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心中感慨万千:自从上一次金刚门夜袭后,宗主戾气变得越来越重了,这场腥风血雨,也终于要爆发了么?
翌日,赵铨召集了一部分长老去了太极殿,却不知为何,这些长老未见一人走出来,连赵铨也似是蒸发了一般。
第三日开始,后山也有外门弟子陆续失了踪影。
一股不安,笼罩在剑灵宗众人心头。
唯有花圃,这个地方,却似是并未受到这股气息影响。
李狗蛋正从月莲坟前回来,在瀑布前,又遇到了那女子,便走了上去。
那女子见李狗蛋走来,冲着他歉意一笑,也许那日自己语气重了,毕竟他也是为了那可怜女子好。
“谢谢你。”“对不起。”
两人对望了一眼,皆是尴尬的笑了笑。
“我叫李狗蛋,你呢?”
“噗嗤”那女子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你的大名谁敢不知哇,我叫水芷慕。”
李狗蛋挠挠头,嘿嘿一笑,“你怎会在这里整天的发呆呢?”
水芷慕笑意顿敛,微微蹙眉,转头望向瀑布,似有数不尽的哀愁,似是无声叹息一声,却被这瀑布之声掩了去,回过头对着李狗蛋嫣然笑道:“哎,没什么,一些家事忧心罢了。”
“哦。”李狗蛋点了点头,也随之坐了下来,既然她不愿意告诉自己,那自己不好多问什么。
两人不知就这般静坐了多久,却是无话,唯有那嗡嗡瀑布声,不绝于耳。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山风渐起,有些凉意。
李狗蛋看了眼身边的水芷慕依旧抱着双膝蹲坐着,忧心她着凉,便将身上外衫脱了,披在她肩上。
水芷慕回过头,笑道:“谢谢。”
李狗蛋笑了笑,并未说话。
水芷慕站了起来,冲他嘻嘻笑了笑,做了个鬼脸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这后山最近不安全的很,已经有很多外门弟子失踪了。”
“额?”李狗蛋一愣,想不到后山竟有这种变故,不由猜测起来,甚至在想这是否与金剑有关。
水芷慕见他想得出神,不由笑道:“好啦,不用瞎猜了,今天有内门人来说了,这是因为山中妖兽所为,让我们夜晚时分别随意出门就行。”
“哦。”李狗蛋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恩。”水芷慕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走在李狗蛋身侧,却一直低着头,俏脸微红着,却被这夜色遮掩,看的不分明。
这足下的路太短,短到我尚记不住你的容貌,便要让这黑暗将你的身影吞没了。
这月无声,唯将两道人影交错,柔情,却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