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狭窄的天空》是我纯粹凭兴趣创作的小说。我个人没有把她定义成网文,但因为没有完本所以找不到出版社,又找不到比起点更好的能够和别人分享的平台,所以就发到这个“网络文学平台”了。
既然是凭兴趣而写,而不是为了赚钱、为了生计而写,那么写那些按照模板生产出来的、毫无营养的下三滥的文章,就真的很没意思了。所以,在《狭窄的天空》的创作过程中,我会追求质量而不追求更新的速度。更新的速度可能会很慢,正常情况下一周一更。请各位读者稍安勿躁,静下心来,慢慢融入她讲述的故事。
另外需要强调的是,《狭窄的天空》是不完全架空历史小说,其故事背景世界是完全虚构的,和现实世界没有关系,水表请绕行。当然,也请各位读者不要吐槽“这不符合历史”,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历史……
好了,废话不多说。分割线后,故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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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历1940年12月31日16:28
艾美利亚帝国阿克雷亚省
艾美利亚陆军航空兵
AQ-18“阿克雷亚分院”战斗截击机联队
“黑色9号”克拉德-麦克道威尔中尉
米兰达-克鲁格Mk.I-E-12“希尔达”
克拉德透过反射式瞄准镜的十字分划,看着约3.5公里外径直朝他飞来的一个孤零零的小黑点。
他的低8点方向,超过一百架战斗机、重型轰炸机正纠缠在一起。即使距离超过5公里,密集的机炮开火声、飞机爆炸声,仍然穿过Mk.I-E-12战斗机的座舱,传入克拉德耳中。
克拉德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小黑点。他知道没有别的敌机会来,也不敢来骚扰他,和那个黑点。他双手紧紧地握住操纵杆,右手拇指时不时抚摸一下操纵杆上那个小小的机炮发射按钮。他已经几百次按下它了,今天他可能再次按下它,同时夺走一条性命。
6000米高空的阳光很明媚。克拉德的脸大部分被氧气面罩盖住,两只有着褐色瞳孔的眼睛在满是机油的皮肤中显得格外醒目。他的脸上最能引人注目的,是在左眼下方脸颊一直到左耳的、一条深深的、狞恶的疤痕。那道疤痕,是在克拉德唯一一次最后需要迫降在机场的战斗中留下的。
“……让我宰了你……”
克拉德清清楚楚的听着自己慢慢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氧气面罩下,克拉德的脸扭曲着,牙齿几乎被巨大的咬合力压碎。
“我要……把你撕碎……”
“把你撕碎……”
“撕碎……!”
……
空历1940年11月
艾美利亚帝国阿克雷亚省
空速表已经几乎指向了零。在看着瞄准镜中央那架C-47运输机的左边机翼被齐根斩断的同时,克拉德手里如同野兽一般剧烈震动的操纵杆终于挣脱了克拉德的控制。
克拉德看向左边,不到150米处,那架P-38G战斗机已经完成了180度滚转,艰难地拉起了机头。克拉德似乎可以看见P-38G机头处那五个黑洞洞的枪口/炮口。
“‘挂肉’了,”克拉德心想,“这次恐怕就要交代了。”
那架机头向上,同样濒临失速的Mk.II-FH挡住了克拉德的视线。
距离好近,克拉德可以看见Mk.II-FH座舱里的飞行员的样子。
“克拉德……”
“我求你……不要再……”
泪光。
远处机炮开火的火光。
崩落的铝合金蒙皮。
燃烧起来的油箱。
飞溅在座舱玻璃上的鲜血。
……
在克拉德座机的座舱左边,有一小片密密麻麻的竖杠,总共有67条。其中最前面的5条被漆成了鲜艳的红色。
空历1940年12月31日16:28
艾美利亚帝国阿克雷亚省
奥古斯托利亚皇家空军
第27飞行大队
“杂技团”杰夫-加布里埃尔中尉
洛克希德P-38G“闪电”
杰夫看着径直朝着他飞来的那个黑点,把一只手放在了节流阀上。
在这次截击艾美利亚轰炸机的任务之前,双方都已经知道了各自对方的一位飞行员会在这次任务中升空作战。
在此之前,杰夫早就听说了艾美利亚航空兵学院里的那位年仅19岁的飞行员。那个人是艾美利亚陆航现役飞行员中最年轻的之一,但同时是现在依然存活着的艾美利亚陆航王牌飞行员中击杀数排名第17。
虽然说排名没有进前10,但是击落119架敌机的奥古斯托利亚前头号王牌,在与那个年轻人交战后,说那人的战技之可怕,可以让那人当仁不让地排上最可怕的飞行员榜首。后来,在下一场战斗中,那个王牌死在了那个年轻人手里。
除了那个王牌告诉他的,杰夫再也没能了解到任何别的关于那个年轻人的战技的信息。在杰夫的炮口下,飞机被击毁而成功跳伞逃生的飞行员并不少。而那个王牌唯一告诉杰夫的,就是那个年轻人,似乎作战的目的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击落敌机,而是为了杀人。
为了杀人,仅此而已。
……
空历1940年11月
艾美利亚帝国阿克雷亚省
“……杰夫……”
“我恐怕回不去了……”
杰夫拼命回头,几乎扭断自己的脖子。飞在自己右后方的那架战斗机,突然迅速向右滚转拉杆。
后方只有100米,追逐着那架战斗机的一架冒着黑烟的Mk.I吐出了一条火舌。
……
“只是为了杀人,这已经不算正常人了吧。”
杰夫慢慢地摇了摇头。
可他对那个年轻人依然没有哪怕一丝半点的怜悯之心。
在杰夫的P-38G战机的座舱左边机翼的翼根上,写着杰夫的名字,下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小小的飞机图案,每个图案上还打了一个“X”。如果仔细的数一下,那总共有131个图案。
两架战机的距离越来越近。克拉德解除了操纵杆上的机炮保险。
“……我要宰了你……”
“把你开膛破肚……”
“生吞活剥……!!!”
距离只有1.5公里。杰夫悄悄地收小了左边发动机的节流阀。
克拉德稍微打了一点副翼,机翼以一个难以察觉的侧倾角向左略微倾斜。
第一次交错绝对不能输。
1.4公里,1.3公里,1.2公里……
突然,两人几乎同时按下了机炮开火键。
Mk.I-E-12中轴安装的一门L-40L型23*152毫米机炮顿时怒吼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曳光弹的轨迹没法扫过P-38G的机身。
杰夫的P-38G机头有一门AN/M220毫米机炮和4挺勃朗宁12.7毫米机枪,虽然射出的弹幕更加密集,但是依然没法擦伤Mk.I哪怕一丝一点。
两架战斗机呼啸着掠过。克拉德打开喷水加力,以一个不大不小的力拉动操纵杆,Mk.I径直朝上攀升,做了半个筋斗。
Mk.I-E战斗机的功重比比P-38G要大,而且拥有前缘缝翼,爬升率和低速操控性比P-38G要好,但是翼载荷比P-38G要大,因此水平机动不如P-38。在具有能量优势的情况下,克拉德选择了在垂直方向上的机动。
杰夫立即向左滚转,在水平方向上迅速回转。
克拉德头朝下地看着水平回转的P-38,尽管眼看着P-38要先于他完成回转,但克拉德并没有急。
Mk.I-E的空速已经从640km/h下降到290km/h。P-38的机头已经指向了刚攀升到顶的Mk.I-E的正下方,杰夫迅速打副翼将飞机回中,开始慢慢地拉杆。
克拉德的动作突然变得迅速起来。他迅速伸手拉动襟翼控制杆到战斗档位,然后猛地将操纵杆向右打到底。
Mk.I-E的前缘缝翼随着副翼的大幅度动作迅速弹出,防止了Mk.I-E在低速下的大幅度副翼动作使得翼尖失速,同时增强了副翼的舵效。
Mk.I-E以极快的速度转正,但依然保持着一点倾斜角。
杰夫没有按下开火键,他知道在与高手的对决中,连机炮开火的后坐力导致的能量损失都要计算在内。Mk.I-E在他头顶上掠过。
Mk.I-E的螺旋爬升性能在所有战斗机中名列前茅,与奥古斯托利亚的Bf-109战斗机可相提并论。
杰夫看着Mk.I-E开始螺旋爬升,射击窗口已经失去,于是立即打右副翼,P-38向与Mk.I-E相反的方向,同样开始螺旋爬升。
杰夫知道那架Mk.I-E已经打开了战斗襟翼,而在300km/h以下的低速度段,P-38的回转性能反而不如Mk.I-E。尽管自己的速度更快,但是如果自己就这么让Mk.I-E完成一圈螺旋爬,那么自己的六点就会暴露在对手的炮口下。
因为率先开始转向,克拉德先于P-38完成回转360度。
在螺旋上升过程中克拉德的速度已经下降到了220km/h,操纵杆已经开始轻微颤抖。
克拉德一只手紧紧握住操纵杆,另一只手迅速地将襟翼开关拨到收起位置。
随着克拉德手上操纵杆的动作,副翼和前缘缝翼都在大幅度摆动着。
机头终于指向了只回转了270度的P-38。虽然截面比较小,但是克拉德并不觉得有压力。
“……机会……”
克拉德又笑了,手指已经放在了开火键上。
杰夫先看了一眼自己几乎为0的空速表,又冷冷地看着那架翼尖已经开始拉出涡流索的Mk.I-E。P-38的两台发动机已经被开到了极限,战斗襟翼也已经打开,但是依然不能阻止这架双身大鸟陷入失速状态。
“……他要开火了。”杰夫喃喃道。
然后,杰夫迅速地将右边发动机的节流阀收到底,同时右脚一脚将方向舵蹬到底,飞机几乎失速。
就在克拉德开火的前一瞬间,那架已经几乎没有速度了的P-38突然翻转,机头朝下俯冲下去,消失在了克拉德视野中发动机罩下方。
“什么……”
电光石火间,克拉德没有想清楚那架P-38到底是如何完成如此暴烈的机动的。他只知道射击窗口已经失去,不过不要紧,自己的能量比他多。
在相同高度,克拉德的Mk.I-E此时依然存有220km/h的空速,而那架P-38在翻转下去的前一瞬间,空速几乎为0。
立即猛打副翼,借助前缘缝翼,Mk.I-E艰难地旋转了180度,克拉德头朝下地看见了正在向下俯冲的P-38。
杰夫扭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那架Mk.I-E,在如此低的空速下Mk.I-E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拉升降舵让机头指向自己。
三秒钟后,Mk.I-E将机头指向了P-38,追着P-38向下俯冲。
在Mk.I-E的速度终于与P-38持平时,两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远到了800米。
杰夫的P-38已经俯冲加速到了470km/h,追在身后的那架Mk.I-E似乎依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眼看着Mk.I-E即将再次开火,杰夫立即拉杆,瞬间产生的6个G的向心加速度让杰夫被迫咬紧了牙关。P-38从俯冲转向大角度爬升。
克拉德也开始拉杆爬升。两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
克拉德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架P-38终于犯了一个错误。想必那架P-38是想拉他大锤,虽然距离有800米,而且P-38利用刚刚完成的在0空速下的原地回转,补回了一部分能量劣势,但是克拉德依然可以在垂直爬升中追近到开火距离内。更何况,精准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炮术是克拉德的杀手锏。即使距离有800米,克拉德也有充分把握一举击中他。
杰夫意识到自己身后的这架Mk.I-E终于犯了一个错误。他听到那架Mk.I-E的机炮开火声,不是普通的L-40F机炮,而是L-40L,说明那个Mk.I-E飞行员的炮术应该还不错。虽然自己在能量上没有优势,他的P-38依然会比Mk.I-E先失速。但是根据他的判断,在空速过低而导致无法瞄准之前,Mk.I-E顶多只能追近到500米距离。P-38的两具引擎赋予了P-38一个巨大优势,杰夫有把握抢到先机。
两架飞机一高一低,在几乎同一条直线上垂直爬升。
空速表下降得飞快。
克拉德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架P-38,双手紧紧握住已经开始像一头野兽一般剧烈震动的操纵杆,不让它脱手。
“……机会。”
还未等距离拉近,杰夫立即将左边发动机节流阀拉到底,将右边发动机节流阀推到战时紧急动力。P-38拥有两个机身的庞大身躯,没有速度,就这么翻转过来。
杰夫已经能看到正下方的大地,他也注意到了那个从下往上直追过来的黑点。
“机会……!”
克拉德脚上踩着方向舵踏板,双手死死地握着操纵杆,抵抗着接近失速的情况下操纵杆的剧烈震动。渐渐地,反射式瞄准镜的十字线中心,如有神助一般,毫无偏差地压在了克拉德正前方800米处,一片碧蓝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上。
……
机枪的扫射声。
跪在地上的人们成片倒下。
女人挣扎着的尖叫声。
男人疯狂的大笑声。
……
“孩子,我们知道对你而言会是一个很大的冲击,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能接受。”
“如果你要愤怒,那就愤怒吧。如果你被选中,就积蓄力量,将你的怒火发泄在那些人身上;如果你没被选中,那就安安静静地享受自己的余生吧。”
“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一定不能忘记,要爱自己所爱的人。”
……
“克拉德……”
“我求你……不要再……”
泪光。
远处机炮开火的火光。
崩落的铝合金蒙皮。
燃烧起来的油箱。
飞溅在座舱玻璃上的鲜血。
……
“……唔,嗯……”
突然,克拉德闷哼了一声。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又被撕裂了,或者,早就被撕裂了。
他不知不觉地张开了嘴,冰冷的空气从氧气导管里灌进他的喉咙。嘴里突然有了股血腥味,一点温润的红色液体,从氧气面罩的缝隙中缓缓流出。
“机会……”
“机会……!”
右手拇指已经有些麻痹了,可克拉德依然能感受到操纵杆上方那个小小的、凸起的机炮发射按钮。他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同时,在Mk.I-E的座舱里,引擎高亢的、和谐的运转声,和L-40L机炮清脆的、响亮的开火声,被一声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扭曲的、撕裂的、疯狂的、暴怒的、狂躁的嘶吼,盖住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利用发动机差速迅速回转的过程中,杰夫突然听见了L-40L机炮的炮声,曳光弹就从自己机翼不远处飞过。
“什么……”
他居然开炮了?
杰夫已经将机头指向了Mk.I-E,AN/M2机炮和勃朗宁机枪喷吐出一长串火舌,舔向那个黑点。但同时,他突然感受到飞机剧烈震动了一下,听到右边翼尖处传来23毫米高爆破片弹的爆炸声,以及金属蒙皮撕裂时的惨叫声。
……
世界上只剩下两个国家,艾美利亚帝国,和奥古斯托利亚帝国。
在这个世界留存下来的两千多年的历史记录中,两个词从未从史书上消失过。
战争。
空历1781年,两个帝国吞并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附属国。然后,两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的目标,立即转移到了除自己之外这个世界剩下的最后一个“他国”。
战争持续不断地进行了160年之久。两个帝国是如此庞大,实力是如此接近,以至于160年以来,双方都未曾将战线推进到敌国首都,更谈不上彻底瓦解敌方的所有军事力量。
于是,在两国距离前线较远的地区,和平持续了160年。而在前线的某些地区,战火已经连续肆虐了160年。
160年,战争在两个庞大国家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记。在艾美利亚,国民教育事业也已经在为战争服务。在全国的所有大、中、小学中,每年都会进行严苛的军事训练。孩子们要脱下校服、放下笔,换上军装、拿起步枪,参加为期至少一个月的射击、格斗、体能训练。每年都会有孩子在训练中死亡。不仅如此,每年应届的初中毕业生中,会有35%的人经挑选后,进入艾美利亚陆军,海军,或陆海军航空兵学院。在学院里,学生们依然过着与普通高中生相似的学习生活,只不过他们与枪炮、战车、战舰、战机打交道,学习如何在战场上搏杀,使自己成为一台杀人机器,或成为一台杀人机器的一部分。
在奥古斯托利亚,全民兵役制在建国之初就被写入宪法。所有公民,无论男性或女性,都要在17岁,即奥古斯托利亚法定的成年年龄时,应召进入军队服役三年。期间有的会被派上战场,结果是战死或幸存。死者长已矣,生者则可以回到家乡,但是在45岁以前,每三年就要回到军队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练。同时,国家依然有权下达动员令,征召全国不论年龄的公民拿起武器,走上战场。
160年,战争早已成为两个国家的一部分。两个庞大帝国的国民每时每刻都能切身感受到,在远方——有些在眼前——战争在进行,士兵在战斗,人在死。战争残酷、血腥的形象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真实面目。
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