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上到登岸的岛屿时仍然在歌唱,河岸像刀切一样陡,下面的稀泥又黑又黏。摆渡的士兵们跳到了一侧齐膝深的泥浆里,当奴隶们帮助公主和她的女侍们跨过空隙来到岸上坚实干燥的地面上时,他们保持着第一条船只的平稳。
他们安全地上岸,王室的船只驶入,奴隶们准备帮助尼弗尔来到同敏苔卡所在高处的河岸上,他盛气凌人地挥舞着手势让他们到一边去。整个清晨他已经受够了羞辱,他不打算通过紧紧地抓住两个半裸的湿漉漉的奴隶来扶自己,从而又进一步降低自己的尊严。他轻松地在艉横材上保持自己的平衡,全体随员充满敬意地注视着他,因为他此时的形象十分令人赞佩。敏苔卡尽量不让自己的情感显示出来,但是她认为他是她所见过的最英俊的人物,修长的身材、男孩正在发育时期那光润的皮肤,都在呈现出成年男子的坚实轮廓。连他的傲慢、阴郁的表情都令她着迷。
他是要被塑造为英雄和法老的人。她想到,沉浸于自己浪漫的激情之中:我多么希望我没有令他那么生气,那是不友好的。在今天结束之前,让哈托尔女神作为我的证人,我要使他再次大笑。
尼弗尔像一只幼豹从金合欢树枝间腾起一样,跨越过小艇和陆地之间的空隙。他优美地在河岸的高处落地,敏苔卡站着的地方离他的落脚点几乎不到一臂远。他停在那里,注意到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接着他脚下的河岸塌陷了。他正站着的一块厚厚的松散干燥的黏泥断裂了。在令人痛苦的瞬间,他急速地摇摆着他的双臂,尽力地保持平衡,接着他朝后倒入沼泽中。
每个人都惊恐地朝下注视着,为埃及王室成员的意外感到大为惊骇:他脸上带着吃惊的表情坐在黏而黑的尼罗河的稀泥里。
有好一阵子谁也没有动一动,一点动静也没有。接下来敏苔卡笑了起来。她并不是要故意这样做的,但是自控对于她来说是无法承受的,她又一次响起了她止不住的笑声。那是一种让人快乐的有感染力的笑声,使得她的女侍们没有谁能够忍住不笑的。她们爆发出快活的尖叫声和咯咯的大笑,结果引发狩猎的和划船的全都笑了起来。连泰塔也加入进来,不加节制地嘎嘎大笑。
一时间尼弗尔看起来好像可能会突然哭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憋闷了那么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抓起一把浓黑的稀泥朝着正在大笑的公主甩了过去。他的羞辱感增添了他胳膊的力气,提高了他的瞄准度。而敏苔卡笑得难以自制,她既低不下头也没有办法躲避,一块泥全都打到了她的脸上。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用滑落的黑色面纱下的大大的眼睛盯着尼弗尔。
这下轮到尼弗尔笑了。他仍然坐在沼泽里,将头一下子转到了后面,他用一阵嘲弄的放声大笑来宣泄他所有的懊丧和羞辱。当法老笑起来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全都跟着大笑起来,奴隶们、划桨的人和猎手们那快乐的呼叫声更让场面的气氛加倍地活跃。
敏苔卡很快地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接着,没有发出任何警示,她在河岸上发起了反击。她用全身的力气落到了尼弗尔的上方,他完全被惊呆了。她正好坐到他的头上,他感到几乎无法呼吸了。
他在下面挣扎着,尽力抓牢泥底,可是她的体重使他一个劲儿地转。她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他设法甩掉她,可是她像一条浑身粘着稀泥的鳗鱼一样灵活、光滑得抓不住。他费了很大的劲儿也只能刚刚把她抬起到只能使自己伸出头来急促地喘息的程度。接着她摔到他身上,把他又压到了下面。他吃力地抓住她的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她。她以惊人的力气扭动和乱踢。她的裙子在腰部皱在了一起,她光滑的大腿裸露出来了。她一条腿攀到了他的腿上,紧紧地不肯松开。现在他们是面对面,通过滑动的稀泥,他能感受到她热乎乎的身体。
他们的脏脸只隔开一点点,她的头发飘到了她的眼睛上,他吃惊地意识到透过覆盖着泥浆的涂层她正在咧着嘴对着他笑。他也对着她张大着嘴巴笑了,然后两个人都大笑起来。可是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他们坚持扭斗着。
他的胸膛赤裸着,她的裙子那么的湿而轻薄,简直与什么都没有穿毫无二致。她裸着的大腿还攀附在他的腿上。他伸下去一只手要强行地分开它们那牢牢的控制。并非有意地,他的右手偶然碰到了一个用足了力量扭动着的坚实的圆圆的臀部。
尼弗尔开始意识到了遍布他全身的一种奇怪的快感,他不再有要努力制伏她的急迫感。他满足于抱着她,让她在他的身上抗争,而他则享受着这种新奇而超常的感觉。
当她发现她相应地产生了冲动时,她倏地停止了笑声。在他们的下半身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仅仅在片刻之前还不曾存在的突起物。它是那么富有弹性,她以前无法注意到它那么大。她将臀部挺了出去来试探一下它的基本特征,可是她的每一次触碰,都感觉到它越来越硬,越来越大。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以一种新奇发现的态度,她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
她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停止了强行把她脱开的吃力的尝试,而他的左臂紧紧地环抱着她的上半身。他的右手托着她的臀,当她又一次用她的臀部去考察那隆起的地方时,他仿效着她的动作挺出来去迎合她,他托着她的手越来越将她拉近他的身体。那胀起的物体顶着她的身体,好像它是某种有着自己生命的小动物似的。
她从来没有预料到被征服了的那种感觉。突然到了那一时刻,那神秘的小东西具有了远超过她曾经梦想过的任何事物的重要意义。她整个的人此时充满着一种朦胧的令她快乐的温暖。她下意识地将她的一只手伸向了下面抓住了它,就好像她逮住的是一只小猫或是一只小狗似的。
接下来,带着像对她腹部的一击的震惊,她想起来她的女奴曾经讲给她的关于那个东西以及男人们用它做什么的怪诞故事。她们不止一次地惊人详细地对她描述过它。那个时候,她都在怀疑这些描述是纯粹的瞎编,因为在她弟弟们的身体上的那个部位没有类似的小悬垂物。
她特别记得那个努米底亚女奴萨阿克曾经给她讲过:“一旦你已经见到发怒的独眼神,你就不要再对哈托尔浪费你的祈祷了。”
敏苔卡从尼弗尔的怀抱里向后猛力挣脱出来,她坐到了稀泥里惊愕地盯着他。尼弗尔奋力地坐了起来,带着大惑不解的神态面对着她注视着。两人都气喘吁吁,好像他们进行了一场精疲力竭的比赛。
当旁观者们开始意识到事情发生了意外的时候,岸上的哄笑和尖叫声慢慢地消失了,一时间出现了令人不安的静默。泰塔圆滑地掩饰道:“陛下,如果你的游泳时间再长一些的话,你就要给任何通过的鳄鱼提供美餐了。”
尼弗尔一下子跳了起来,噗噗地踩着积水来到敏苔卡坐着的地方。他尽可能轻地把她拉了起来,就好像她是由最容易碎的胡里安人的玻璃制成的似的。
滴着污浊的泥浆和尼罗河的河水,在泥里悬荡并缠结的头发贴在了她的脸上和肩上,她的女侍们领着她来到了清澈而又被芦苇很好地屏蔽着的水池旁。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洗得没有一点儿泥浆和浊水的痕迹。女侍们给她拿来了随身换用的衣服,敏苔卡身着绣有丝线和镶有小珍珠的洁净干燥的衣裙,胳膊上戴着金手镯,脖子上挂着绿松石项链和彩色的玻璃饰品。她的头发尽管还湿着,但已经梳理和编成了井然有序的辫子。敏苔卡此时艳丽夺目,光彩照人。
尼弗尔匆忙地迎接她,带她来到了一棵巨大的香肠树下,在那舒展着的枝桠下,早餐已经在树荫下摆好了。最初两位年轻人还克制得有些羞涩,还被他们已经分享的重要的萌动所胆怯,但是很快地他们天性乐观的情绪重新占了上风,他们加入了打趣和闲聊的行列,尽管他们的眼睛一直保持着对视,几乎他们讲出来的每一个词都意在对方。
敏苔卡喜欢猜谜,她向他发起挑战。她通过用喜克索斯人语言来给他提示,使得尼弗尔更难于应对。
“我有一只眼睛和一个尖鼻子。我把我的猎物刺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血流出来。我是谁?”
“简单!”尼弗尔得意地大笑,“你是一根缝纫用的针。”敏苔卡举手投降。
“罚!”女孩子们叫道,“法老猜对了。罚!”
“来支歌!”尼弗尔要求道,“可是不要再唱什么猴子了。那天我们已经听够了。”
“我要给你唱一支《尼罗河之歌》。”她答应道,当她唱完时,尼弗尔要她再来一首。“只有在你帮助我的情况下才行,陛下。”
他的声音是粗犷的男高音,但是无论他怎样唱跑了调,她都能掩盖他的错误,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实际上要好些。
尼弗尔当然带来了他的石子游戏棋的棋盘和石子。泰塔教会了他爱玩的这种棋,他已经成为高手了。当他厌倦了唱歌时,他诱惑敏苔卡玩棋。
“你必须要对我有耐心。我可是个新手。”当他摆好棋盘的时候,她提醒他道。巴奥棋是一种埃及的游戏,这一次他满怀信心地要超过她。
“不要对它有不好的感觉。”尼弗尔鼓励她道,“我会指导你。”
泰塔微笑着,因为当他们护理她的小弟弟的时候,他在布巴斯提斯宫殿为了消磨时光,和敏苔卡玩过几个小时。棋子还没有走到十八步,她的红石子主宰了西部的城堡,正威胁着他的中央。
“我走对了吗?”她惹人喜爱地问道。
尼弗尔被来自河岸的叫声解了围,他抬头看到一艘上面飘着摄政王的三角旗的帆船迅速地沿河而来。“真遗憾。正当游戏越来越有意思的时候。”他开始收拾起棋盘。
“我们不能躲开他们吗?”敏苔卡问道,但是尼弗尔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他整个上午都在期盼着这次巡视。摄政王迟早都会听说这次非法的出游,并派阿斯莫尔带来对这次不当行为的指责。
帆船小心翼翼地驶入下面的河岸,阿斯莫尔跳上了岸。大步地走到野餐的人群前:“摄政王对你们的不在大为不悦。他吩咐你们立即回到神庙,国家问题处理委员会等待着你们的出席。”
“阿斯莫尔领主,我对你们的不良举止颇为不满。”尼弗尔试图挽回尊严。“我不是用那种态度和我讲话的一个马夫或一位家仆,你们对敏苔卡公主都没有表示出尊重。”但是这没有能使他逃脱像一个孩子般被对待的现实。
他仍然想尽量保全一下面子,当她的女侍们顺着第二条船走去时,他邀请敏苔卡和他同乘一条船驶回去。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私人谈话的机会,泰塔保持得体地朝船头走去。尼弗尔当时感到吃惊,不是很确定对她有什么期待,而不用礼貌的礼节打扰她,她立刻开始讨论他们双方之间和平会议的成功或失败的可能性。她很快以她政治上的精明和强硬的观点给他以难忘的印象。“只要我们妇女被允许主管这个世界,首先将永远不会有愚蠢的战争。”她总结道,但是他不让那结论就那么平平常常地通过。他们一直激烈地争论着直到回到神庙。对尼弗尔而言,那段路程实在是太短了,当他们登上陆地的时候,他拉起了她的手:“我应该高兴再次见到你。”
“我应该很喜欢那样。”她回答道,没有抽回她的手。“很快。”他强调道。
“尽快。”她微笑了,轻轻地把他的手向后拉了一下。当他注视着她朝神庙的方向走开之后,他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我的大人,你在阿蒙拉迷宫的占卜上出现。你知道众神赋予我重要的改变。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无视他们表达的意愿,因此我忠诚于你的利益。我有充足的理由来协助这位男孩做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它是一次并无恶意的恶作剧。”
纳加的怒气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他仍然怒火中烧,因为尼弗尔摆脱了阿斯莫尔的跟踪,成功地与喜克索斯公主在大沼泽里度过了那个上午。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帮助了尼弗尔呢?不!你肯定是这件愚蠢行动的发起者。”
“摄政王大人,你必须意识到,对我们的事业来说,我继续保有年少法老的完全信任该是多么重要。如果我表现得公然蔑视你的命令和权威,那么这就会让那个孩子相信我仍然是他的属下。那将使迷宫赋予我的艰难任务完成起来会更容易。”
泰塔巧妙地将摄政王的每一个谴责挡开,直到他不再咆哮而只是气愤地发牢骚。“不许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巫师。我当然信任你的忠诚。要逃避诸神的明确的指示,你就是一个地道的傻瓜。无论如何,将来不管什么时候,尼弗尔要离开他的住处,他必须由阿斯莫尔和全部的护卫队的士兵们来陪伴。我不能冒那种他将消失的危险。”
“大人,和牧人酋长的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了?为确保谈判结果的成功,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情吗?”泰塔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阿佩庇生病了。今天早上,他咳嗽了好一会儿,很严重,最后因为咯血而离开了会场。他自己不能出席会议,也不让任何其他的人代表他参加,甚至本来是他的心腹的特洛克也不可以。只有天晓得要多久这只大熊才能回 到会议桌上来。我们会被迫浪费数天或者数周的时间。”
“阿佩庇患的是什么病?”泰塔问道。
“我不知道——”纳加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停了下来。“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以你的技能,应该能够治疗他所患的病。马上去他那里,巫师,尽你的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