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佩庇大声宣布安静下来:“不要担心,特洛克。我要派我的女儿去照管法老。他会十分安全的。”他扑哧一声笑了,又摇了摇缰绳。他的队列向前跨越时,他再次高声叫道:“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半个上午了。猎手们,开始追击!”
尼弗尔在阿佩庇的后面驾驭着他的战车,陡直地穿过特洛克队伍的前头。当他过去的时候,他对特洛克冷峻地怒视了一眼,并告诉他:“你太放肆了。放心,这件事没有结束。我们以后再论,特洛克领主。”
“我担心他现在已经是你的敌人了,尼弗尔。”敏苔卡小声嘀咕道,“特洛克素有恶名和更凶暴的性情。”
带路的是一位王室的猎人,他骑在一匹光背的马上,那是一匹看起来猥猩却很结实的小马,狩猎的队伍爬上了光秃秃的到处是石头的山麓。他们为了节省马匹的体能,以缓和的小跑前行,每过一个陡坡后,就让它们停下来喘息一会儿。不到一小时,他们发现了一个在小山顶上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努比亚人的追踪者,他跑下来对猎人们报告。他们相互之间讲话诚挚,接着猎人们跑回来向王室团体们报告:“努比亚人已经探寻了山麓,没有再次发现野兽的足迹。他们确信它将在水泉旁饮水,但是因为他们等待着我们去捕获就没有想去惊扰它。”
“带我们去水边。”阿佩庇命令道,他们继续赶路。
在中午之前,他们来到了一个浅浅的山谷。他们离河已经不远了,但是这里似乎像一个深深的沙漠,没有水又令人恐惧。那猎人赶上来,与阿佩庇的马车并行着:“水泉在这条山谷的前头。野兽可能会潜藏在附近。”
阿佩庇——老练的战士,自然地负责指挥,尼弗尔对他所执行的权力无可争议。“我们要分为三支分队来包抄这里的绿洲。倘若找到了猎物的藏身处,我们就将它包围起来。我的摄政王大人,左翼由你来负责包抄。法老尼弗尔·塞提由中路出击。右翼由我本人负责。”他将沉重的战弓在头上挥舞着。“无论是谁,将猎物射出第一滴血的人将赢得战利品。”
他们全都是专业的驭手,新的列队进展迅速,毫不受阻。他们抛出了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整个水泉。尼弗尔将他的弓挎到了肩上,缰绳从手腕上甩开,准备在瞬间放下它们让双手活动自如地去伸拉。敏苔卡紧紧地靠在他的身旁。她握着随时可以递给他的长矛。在过去的几周里,他们已经娴熟地掌握了这个武器的变化,他知道她能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将握着的长矛猛掷入他的手掌。
他们缓步地接近绿洲,稳步地向前靠近。马匹在驭手的驾驭下感到了紧张。或许是因为嗅到了狮子的气味,它们猛地仰起头,滚动着大眼睛,喷着响鼻儿,紧张得把腿迈得老高。
成列的车队正围绕着那片低矮的灌木和隐蔽着水泉的郁郁葱葱的草地慢慢地靠近。当包围完成的时候,阿佩庇把他的手高高地举过了头,示意停下来。那位王室的猎人下来了,牵着他的小马步行向前走去,他小心翼翼地向稀疏的棕色隐蔽物接近。
“如果狮子在这里,想必我们此时就会看到那么大的动物了。”敏苔卡的声音颤抖着,尼弗尔因为这点害怕的表现更加爱她了。
“狮子能够平躺着与大地成为一体,你会走到近得足以摸到它时,都不会怀疑它的存在。”他告诉她道。
王室的猎人一次朝前走几步,停下来听听,搜寻一下路上的每一个树丛和茂密的草丛。在灌木丛的边缘他俯下身,拾起了一捧小石子,然后开始以高弧线的角度对称地把它们抛向每一个可能隐藏的地方。
“他在干什么呢?”敏苔卡小声问道。
“狮子在发起攻击之前要怒吼。他打算去激怒这只野兽,好让它暴露出来。”
打破沉寂的只是石子的扑通声、马的嘶鸣声和马蹄焦躁不安地的踏地声。每一个猎人都箭在弦上,引而待发。突然从草丛里传来了惊叫声和哗啦声。每一张弓都马上举了起来,持矛的战士也举起了长矛。当见到一只红褐色的傻鹳向空中飞去的时候,他们全都放松下来,看起来有些窘迫的样子。它朝着尼罗河的方向振动着翅膀,一直俯冲着飞下了山谷。
那领路的猎人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来镇定自己,接着又开始探路,每次迈一步都越来越深入,直到他到达了小水泉边。略带咸味的水迟缓地一次一滴地冒出来,填入岩石地面上的一个浅浅的水洼里。它几乎无法满足一个大的捕食性动物的需求。那猎人走过去跪下来在水洼的边缘寻找踪迹,然后他摇摇头,站了起来。他很快地通过灌木丛退了回来,然后骑上了小马,轻快地跑回到阿佩庇的战车旁。为了听他的报告,其他的猎人们也驱马凑了过来,可是那猎人垂头丧气。“陛下,我判断失误。”他告诉阿佩庇,“狮子没有来过这条路。”
“现在怎么办,小伙子?”阿佩庇不想掩饰他的失望和恼怒。
“这是要看的最有希望的地方,但是也有其他的路。在我们上次见到它的地方,它可能会穿过山谷,或者它可以潜藏在这附近,等待着天黑再去喝水。在向下更远的地方有隐蔽处。”他指向后面的石头斜坡。“还有别的地方吗?”阿佩庇问道。
“在下一个山谷还有一个水泉,但是有贝都因人在那里宿营。他们可能会吓走野兽。在西部的那些山下有另一个小水池。”他指出地平线上紫色山峰下面的轮廓。“狮子可能在那些地方的任何地点隐藏,或者根本不在那里。”他承认道,“同样,他也可能顺着原路折回到有充分水源的平原的边缘。或许它除了被口渴所驱使外,也受到了牛群和山羊的吸引。”
“你对它现在藏身的地方一无所知,对吗?”纳加领主问道,“我们应该取消狩猎,回到船上去。”
“不!”尼弗尔插话道,“我们几乎还没有开始,怎么能这么快就放弃呢?”
“这孩子说得对,”阿佩庇赞同,“我们必须继续下去,但是有好多能隐藏的地方。”他停了一会儿,接着做出了决定。“我们必须分开,然后各自寻找每一处地方。”他望着纳加:“摄政王大人,你带领你的中队到贝都因人的营地。如果他们已经看到了猎物,他们就会指引你们。我要赶往山下的水洼。”他转向特洛克:“带领三辆战车下到山谷。一名追踪者将随同你们一起去寻找踪迹。”他对阿斯莫尔说道:“带三辆战车,沿着前往达巴村的平原的边缘回去,以防它回到上次伤害牛群的地方。”接下来他看着尼弗尔:“法老,你朝相反的方向搜寻,去北面的阿赫闽。”
尼弗尔意识到他被分派的是最没有希望隐蔽的地域,但是他毫无怨言。这项新的计划意味着第一次他和敏苔卡会离开他的监护人的直接监视。纳加、阿斯莫尔和特洛克将被派往不同的方向。他等待着有人指出这一点,但是他们都倾注全部注意力于狩猎,好像没有人意识到这次行动的重大意义。只有纳加十分清醒。
他狠狠地看着尼弗尔。或许他在掂量着违背阿佩庇的命令是否明智,但是最后他意识到这肯定将是不明智的,其结论是尼弗尔被沙漠所保护就像他受到阿斯莫尔的保护一样地有效:他没有地方可跑,如果他带着敏苔卡和他一起冒着某种疯狂的风险,他会用两王国的全部军队像成群的野蜜蜂一样向他扑去。
当阿佩庇继续确定集合的地点并发出最后的命令时,纳加的眼睛离开了他。最后,鹦鹉螺的号声催促着他们上马或上车继续前进,六支队伍从山谷里向外面进发。在平地上,他们分为单独的支队,向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奔去。
当最后的一个支队在荒凉的山丘之间消失时,敏苔卡更加向尼弗尔探过身去,悄声嘀咕道:“哈托尔终于对我们大发慈悲了。”
“我相信那是荷鲁斯赐予我们的恩泽。”尼弗尔对着她笑开了,“可是我将接受这仁慈,无论它是何神所赐。”
在尼弗尔的分队里还有两辆战车是由军官希尔特指挥的,当他们设法逃出埃及时,是这位老战士找到了他和泰塔。他曾经在尼弗尔父亲的麾下供职,直效忠到他过世。尼弗尔知道他可以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尼弗尔带领他们迅速进军,他要充分地利用白昼的时光,不到一小时的路程,尼罗河平原广袤的景色就展现在他们的面前。他勒住马头,在那里欣赏了一会儿。尼罗河像一颗翡翠镶嵌在那令人赏心悦目的绿色原野和环绕着它的植物园之间。
“它多美啊,尼弗尔。”敏苔卡几乎沉醉般地讲道,“即使到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们也一定要永远记住这片土地支配着我们,而不是我们控制着这片神赐的土地。”
有时他忘掉了她是诞生在阿瓦里斯的,和他一样拥有对这片大地实实在在的所有权。他感到他的心充满自豪,因为她和他一样热爱这片土地,和他一样感觉到对国家的责任感。
“我将永远不会忘记它,即使你不在我的身边。”她对着他抬起了头,她的双唇微启。他能够闻到她芳香的呼吸,把自己的嘴伸向她那朱唇的诱惑几乎是无法抑制的。接着他感觉到希尔特和在场的其他人都在注视着他们,从他的眼角看到了一个会意的微笑,他退了回来,冷冷地看着希尔特。
自从他们离开了其余的狩猎队,他就一直在默诵。“如果狮子在这里,它很可能潜藏在我们下面的山坡上某个地方。”他挥动胳膊指着那地方。“我要把队伍平行推进。我们的左翼要到平原的边缘,而我们的右翼正好在这山顶上。我们要向北推进。”他做了一个张开的姿势,可是希尔特怀疑地看着,抓了抓他自己面颊上的伤疤。
“那正面太宽阔了,陛下。到谷底差不多有半里格。有时我们相互之间就见不到了啊。”
尼弗尔能理解兵力分散到正面太薄弱了,那是违背他所有的军事天赋的,他继续迅速地平息他的不满:“如果我们确实分开来行动,我们将在前面的第三个山脊那里重新集合,在那个小山丘的下面。那将是一个很好的地标。”他指着前面四英里的一个清晰的岩石堆。“如果我们当中任何人到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其他的人一定要等候到太阳到那个角度时为止。在他们回来之前去寻找失踪的车辆。”
在他们要寻找他和敏苔卡之前,他给了自己几个小时的时间。希尔特还在犹豫着:“我恳求陛下的恩惠,可是纳加领主给我的命令更严格……”
尼弗尔没有等他说完,就以冷漠的表情和尖刻的语调说道:“你要放肆地和你的法老争辩吗?”
“永远不敢,陛下!”希尔特对此指责极为震惊。“那么,尽你的职责去吧,老兵。”
希尔特极为尊重地敬了个礼,匆忙回到了自己的战车上,他跑起来,对他的士兵们呼喊着紧急的命令。当战车的队伍沿着斜坡驶出时,敏苔卡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尼弗尔,然后笑了。“尽你的职责去吧,老兵!”她模仿着他傲慢的语调,接着大笑起来。“你可永远不要那样看着我,不要用那种语调和我说话,求你了,陛下。如果那样,我肯定会吓死。”
“我们只有一点时间。”他回答道,“我们必须充分地利用它,找到一个我们能够单独在一起的地方。”
为了不再被河谷的方向或斜坡下低矮处的战车看到,他迎着地平线将车辆转回来,他们向前策马小跑,两个人全都向前方认真观察着。
“看,那边。”敏苔卡向右边指着。一个小荆棘树丛被一个起伏的山地遮挡着,只见到显示出来的暗绿色的顶部。尼弗尔朝那里转过去,他们发现了一个千年以来被风雨和罕见的雷暴侵蚀而成的穿过山坡的狭窄沟壑。因为荆棘树的茁壮生机,这里肯定有地下水。在这样炎热的中午,它们那浓密的枝叶提供了阴凉和清净之地。尼弗尔沿着岸边驱车进入到树荫下。当他一停下来,敏苔卡就从车的脚踏板上跳了下来。
“松开马具,也让马匹休息一下。”她建议道。
尼弗尔犹豫了一下,接着摇摇头。那有悖他的训练:像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他必须使车辆处在可以随时面对突然的紧急待命或出击的状态。他从车上跳下来,走过去用皮水囊中的水填满了桶去饮马。敏苔卡过来帮他。他们默默地并肩忙碌着。
现在,他们两人共同渴望的时刻已经到来了,他们反倒羞涩得难以启齿了。突然他们同时地相互掉过头来,然后一起开了口。
“我要告诉你……”
“我想我们应该……”
他们都停了下来,害羞地笑着,在树荫下站得更靠近了。敏苔卡面色绯红,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尼弗尔则抚摸着他的牡马的头。
“你打算要说什么?”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她摇了摇头,他看到了她当时正满面绯红。他是多么爱看她面颊上的红润光泽啊。她还是没有看他,她的声音非常轻柔,当她****他“你打算说什么”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听见。
“当我想到你还有几天的时间就要离去的时候,我感到好像我的右臂被砍断了一样,我不想活下去了。”
“啊,尼弗尔。”她抬头看着他,她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充满着焦虑和初恋的狂喜。“我爱你。我全身心地爱着你。”
在同一瞬间他们俩都相互渴望着对方,他们的牙齿碰到一起发出了咔哒声。他的下唇被牙齿咬住,从凹痕处渗出来一滴血,因此他们的亲吻带有咸味儿。他们的拥抱是不熟练的和未曾尝试过的,因而显得笨拙而狂乱。它在他们两人身上唤起了野性的难以控制的情感。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以他们这种全新感觉的活力呻吟着。即使她的身体平贴在他的身上,他还是尽力地把她拉得更近些,而她更用劲儿地抱着他好似要把他们独立的肉体像陶工手里的粘泥一样融于一体。她向上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指搅入他浓密的脏卷发里去。“啊!啊!”她呻吟道,但是声音是模糊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