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克单独率领他的远征军。他肯定把纳加留在了巴比伦和美索不达米亚,他来此是为了处理他的个人事务。”
“你怎么知道会是那样?”尼弗尔问道。
“在他的周围有一道光环。它像一道深红色的云彩。即使在这里我也能感觉到,”泰塔轻声说道。他永远不会让纳加或任何人分享那使他来到这里的复仇的欲望。”
“我就是他复仇的对象?”尼弗尔问道。“不,不是你。”
“那么,谁啊?”
“比所有的人都最重要的人,他是为敏苔卡而来的。”
当同样落山的时候,尼弗尔和泰塔留下了五位骑兵去盯梢特洛克的行踪,他们在夜里艰难地上路了,骑马向加拉拉返回。
在登陆萨法加之后的第二天早上,特洛克抓到了两个贝多因人,他们牵着一长串驴沿着大路向萨法加走来。他们没有料到,他们一走出了沙漠却一下子落入到了尼弗尔的警戒哨的手中。特洛克的声名甚至传到了这些沙漠中遥远而偏僻的处所,那两个贝多因人一知道到抓他们的人是谁,便竭力去讨好他。他们向特洛克讲述了他迫切想要知道的古城复兴的情况。他们告诉他,现在从山中的洞穴流淌出来的甜水之泉,还有环绕着加拉拉的茂盛的郁郁葱葱的牧场。他们也提供给了他尼弗尔·塞提所指挥着的战车的大概数量,特洛克意识到,在人数方面他以五比一的比例超出了他的敌人。最重要的是,他们把萨法加到古城的详细路线告诉了他。在这之前,特洛克对到达加拉拉的进军途径只有一些间接的了解,看起来他了解的到的情况有不少是错的。他曾被告知,即便是快速行进也,到加拉拉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他原计划从海岸那里带上自己的水和载有草料的货运大车。这会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但新的情报改变了一切。贝多因人让他相信,他只要一天一夜的全速进军就能到达加拉拉。
他权衡了一下风险,然后他决定急速猛进地穿过沙漠直达加拉拉,对这个城市实行突袭。当然,那就意味着他们要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而且皮水袋里的水也已经一滴不剩的情况下,带着疲惫不堪的马匹直接进入战斗。然而,由于他们这边在数量和突袭上的优势,他们能够夺下贝多因人所描述的泉源和牧场。一旦他们获得了这些战利品,他们的胜利就有保障了。
他所有的骑兵部队登陆以及组装战车用去了他两天多的时间。在随后的夜晚,他准备好了开始向加拉拉的军事挺进。
随着太阳落山后酷热的消失,带着装满的皮水袋,先头部队驶离了萨法加。每辆战车后面有两套备用的马匹向前进发。他们在夜间也不停下来让那些马匹休息,但是当它们疲劳了,他们就会马上更换马匹。任何疲惫不堪的马匹都会被解开缰绳留在后面,以待重新驾车时使用。
特洛克率领着先头部队,疲于奔命一般地疾驰着,他们交替地爬上斜坡,接着在下坡时或是在平地上时,他们就策马碎步小跑或是慢跑的速度迅猛行进。一旦皮水袋空了,他们就没有退路了。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天变变得酷热难耐了,而他们已经用过了大部分的备用马匹。
贝多因的向导一个劲儿地向特洛克保证,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就到了加拉拉,但的每次当他们登上一个小山顶,在前面酷热的幻影之中,同样令人望而却步的岩石和烤裂了的土地的远景就在他们的眼前闪烁不停。
在快近傍晚的时候,贝多因人的向导逃之夭夭。承蒙神灵的恩典,他们消失在了酷热的幻境中,虽然特洛克派了两辆战车去追赶他们,他们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提醒过你,”米堤亚的伊什塔尔自鸣得意地告诉特洛克。“你本应该听我的建议的。那些邪恶的家伙很可能是被巫师泰塔收买了的。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巫师对进城的大路加以了伪装,给我们引入了歧途。我们不知道到那个只有鬼才知道的什么加拉拉还有多远,或者只是一种幻觉,因为我怀疑是否它真的存在。”对于这种多此一举的看法,特洛克一鞭打在他那刺有花纹图案的脸上。但这丝毫不能减轻对特洛克造成的那种毁灭威胁的沮丧和末日来临和的不安。他再次用鞭子猛抽马匹,迫使它们踏上了面对着他们的一条长长的布满石头斜坡。他感到惊讶,不知道在他们的前面这样的斜坡还有多少。他们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他怀疑,他们是否还要这样一直走上一整夜。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挣扎着向前进,或者说,至少他部队的大部分都在这么走着。五、六十辆的战车耗垮了他们最后一辆战车的驾车的马匹,特洛克将它们沿途分散在后面的路上。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在严寒的夜晚过后,他们感到了一种如亲吻般醉人的温暖,但那却是一个危险的亲吻。很快地那亲吻就开始猛力地叮下去,只叮得他们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冒金花,在这条令人恐怖而又无路可逃的路上,特洛克第一次面临着即将死去的可能性。
“还有一个山丘,”他朝着他最后一组驾车的马匹大声喊着,同时尽力鞭打它们用力跑起来,但是它们在一个平缓的斜坡上还是跌跌撞撞地,无力地耷拉着它们的脑袋,在它们的胸侧,很久前流出的汗水现在已经结晶成了白色的盐。正好在山顶上,特洛克回头向下望了一眼他的军队里落在了后面的队伍,即使不用数,他也看得出来,他已经失去了他一半的战车。在队伍的后面,大量失去战车的骑兵们正在踉踉跄跄地走着,而即使但他正注视着的时候,他就看到两三位士兵倒在了路旁,像死人般地躺下了。在他们的后面,天空中一群群的秃鹫在虎视眈眈地在蓝天上盘旋着,从远处看去,有成百上千的黑点在天空悬浮着。他看到其中一些已经向他为它们准备的美餐斜冲下来了。
“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他告诉伊什塔尔道,“那就是前进。”他在他前面的马匹上面啪啪地甩响了他的鞭子,它们痛苦地继续行进。
当他们到达了山丘的顶端时,特洛克惊讶得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下面山谷中的景色一点也不像他从前曾经想像过的那样。古城的废墟矗立在他面前。他们的轮廓看起来给人一种幽灵般地飘渺,但却有一种永恒不朽的感觉。正如他之前被保证的那样,古城四周环绕着清新的绿色田野,还有透彻晶莹的水渠网。他的马匹闻到了水的气息,又以一种重新振奋起来的力量,拼力地拉紧了缰绳。
即便他是处于如此慌乱的状态,但特洛克还是花了些时间来评估一当前的战术形势。他马上看出来这座城市无力自助、也无防御能力。城门大开,从大门里涌出大批的正在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的百姓乱民。他们带着他们的孩子和没有任何用处的一捆捆的“财产”,他们大声尖叫着逃向加拉拉西部那狭窄而两壁陡峭的山谷。一些步兵混杂在逃难者之中,但他们显而易见已溃不成军,完全失去了控制。没有骑兵或战车的影子。他们就是面对着狼群的一群羊,不过它们面对着的狼群口干舌燥,渴得要死。
“塞特已经把他们送到了我们的手中,”特洛克得意洋洋地大声喊道。“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们就会有玩不完的女人和用不尽的黄金!”
他的叫喊声被跟在他后面站在山脊上的士兵们一起接续下去,在空中久久地回荡。他们以那些疲惫不堪的马匹所能达到的速度冲向第一条灌溉渠。他们沿着那一条沟渠的长度疏散开来,马匹畅饮着这神赐的玉液,直到它们的肚子鼓得好像怀孕了似的。士兵们们沿着河岸一下子整个身子趴了下去,将他们的脸插到水下,或是将他们的头盔装满水,从他们的头顶上方往下倒入他们的喉咙中。
“你本应该让我给那灌溉渠下毒的,”当他们在山谷的另一边观望时,尼弗尔坦率地说。
“你比我更了解那个。”泰塔摇了摇头。“那将是神永远也不会原谅的罪过。在这片苦难的土地上,只有塞特或修依斯能做如此邪恶的事。”
“这一天我很情愿扮演塞特。”尼弗尔灿烂地微笑,但他这么说仅仅是激怒巫师。“你的两个无赖做得很好。”他扫了一眼跪在泰塔身边的那两个衣履破烂的贝都因人。“付给他们钱,让他们走。”
“他们不是为了金子,”泰塔解释道。“当我住在吉布尔·纳盖拉时,他们把孩子带到我这儿,我医治好了他们的黄花瘟疫。”他朝蹲伏的人做出一个祝福的手势,用方言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感谢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误导特洛克,并向他们许诺他将来会保护他们。他们亲吻他的脚,然后穿过大石头走了。
泰塔和尼弗尔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山谷中的战斗上。特洛克的人和马都喝饱了水,现在他们上了马。即便在来的路上损失了很多战车,在数量上特洛克的力量仍然比尼弗尔的多,至少三对一。
“我们不敢在空地与他短兵相接,”尼弗尔沉思着,低头俯视下面大批向山谷上逃亡的难民。首先城里几乎没有妇女了——尼弗尔为了留足粮草给战士,故意控制妇女的数量——甚至连敏苔卡和梅丽卡拉,以及伤病妇孺,都被从加拉拉遣送出去了。麦伦登上了运送从假法老那里得到的宝藏的车厢,尼弗尔把这些人和东西都送到了吉布尔·纳盖拉,这样一来,只要战斗胜负未分,特洛克就找不到他们。
现在加拉拉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战车,武器和盔甲都没有了。他满意地看着下面的难民。尽管距离很近,但是仍然很难辨认出来他们是平民还是乔装的步兵。很多人都被长裙子绊得踉踉跄跄。他们的长矛隐藏在山谷高出的石堆中,那里埋伏着主力部队。
特洛克所有的战车都加满了水,正穿过草地有秩序地驶来,一拨又一拨。
“向荷鲁斯祈祷,让他保佑我们可以引诱特洛克追来,进入山谷,”尼弗尔小声说道。“如果他不吞下鱼饵,转而攻打那个无人把守的城,那么我们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我们恐怕不得不在空地上与他对峙,这会让他占尽优势。”
泰塔沉默不语。他站在那儿,拿着金色的护身符,把它抵在自己的嘴唇上,眼睛向上望,似乎是告诉尼弗尔他对这件事了如指掌。
敌人现在已经很近了,当它们开到挤满难民的山谷口时,尼弗尔可以从行进的车阵里把特洛克的战车挑出来,。特洛克在第一排的中间,两边各有十辆车,前面有足够宽的空间让他横扫山谷。他身后,其他的战车整齐有序。尘埃在他们周围落定,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逃亡难民的声音隐约入耳。
“过来,特洛克·乌鲁克!”尼弗尔小声说。“下令吧!向历史挺进!”
伊什塔尔的战车在军队的前面,他蹲在特洛克高大的身躯旁,惴惴不安,把手伸上去够特洛克胡子的丝带。
“巫师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像死了十天的尸体的臭味。”他的声音恐怖,口水在嘴边起沫,并且随着他的慷慨陈词喷了出来形成一团云雾。“他在那上面等着你呢,像一个噬人怪兽。我能感觉到他在那。往上看,强大的法老!”
特洛克听了他的话向上看去,秃鹫正在向下俯冲。
“是啊是啊!”伊什塔尔抓住他小小的优势。“那些是泰塔的鸡,正等着他来围攻它们呢。”
特洛克转眼向山谷望去,瞧着眼前的战利品。但是秃鹫的影子投射在他们的土地上,他犹豫了。
尼弗尔藏在山谷陡峭一边的巨石丛中注视着他。他现在这么近,尼弗尔感觉到自己都能看到他的表情。
“前进!特洛克!”尼弗尔小声说道,“发起冲锋,把你的兵带进山谷。”但是特洛克勒住马缰,转回头看着身边伊什塔尔孱弱的身躯,尼弗尔感到很纳闷。
米底亚人涂成蓝色的脸真诚地望着他,他抚摩着特洛克,拽着他的盔甲,乞求道:“这是巫师给你设的圈套,即使你不打算再相信我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我。我几乎闻得到杀气和背叛的气息。我可以感觉到泰塔的咒语像蝙蝠的翅膀一样扑面而来。
泰塔抓着胡子,转头望向身后停放的战车。他的兵正在翘首期盼他的命令。